第三卷 第八章 睡過去了

江怪和方瓊一前一後的出了門。

夜很靜，寂靜當中又有著一絲說不出的詭異。

歌聲又開始想起來了，如痴如訴，忽遠忽近，忽大忽小。

兩個人順著那歌聲先是走出了村長張山峰的家，然後又沿著村裡的路一直往村外走。

「歌聲好像越來越遠了。」方瓊小聲嘟囔了一句，雖然作為一個犯罪心理學家來說，她的心理素質不算差，但畢竟是一個弱女子，此時在這樣一個漆黑如墨的夜裡，遇到這麼詭異的事情，難免有些害怕，所以她緊跑幾步，上前抓住了江怪的胳膊。

「走，我們跟上去。」江怪說了一句之後就加快了步伐。

本來那歌聲只在村裡面飄來飄去，現在卻一直朝著村外去了，很明顯是故意引他們過去。

江怪突然有一種感覺，這歌聲是沖著他們來的。

他們的步伐很快，幾分鐘的時間就已經從村裡走了出來，到了村外。

村外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也不知道種的是什麼莊稼，總之長得很茂盛，鬱鬱蔥蔥的樣子。

「現在已經是冬天了，你們這的莊稼還長得這麼茂盛嗎？」方瓊實在是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冬天實在是萬物凋零的季節，可是現在看著一大片一大片的莊稼，怎麼反倒感覺像是來到了春天。

「我們這的土地肥沃，聽爺爺說這邊的土壤跟別處的土壤不一樣，即便是在冬天的時候，一些農作物依然可以生長，你看那邊種的是豌豆，那邊是馬鈴薯，還有那邊，是冬小麥。」

雖然這麼說，但是腳下卻一直沒有停，不知不覺間，他們兩個就順著那歌聲越過了田野，很快來到了山腳下。

山腳下有一個水潭，並不是特別大，水潭的四周。長著許多植物，常青藤，鐵樹，還有一些方瓊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這裡真的不像是冬天。

歌聲突然在這裡就不見了。

兩個人頓住了腳步。

「歌聲消失了。」方瓊說道。

「張山峰之前說的那個水潭就是這裡嗎？」方瓊望著前面的那個水潭說道。

「對，別看這個水潭不大，其實下面很深，據說下面有暗河，以前這裡曾經鬧過水怪，不過那都是傳說，誰知道是真是假？」

江怪臉上的表情很凝重，他在想為什麼美人魚的歌聲到了這裡之後就消失不見了，難道美人魚已經鑽進了潭水中，可是他們這一路跟過來，並沒有看到美人魚的蹤影，只聽到了她的歌聲。

「我們現在怎麼辦？」方瓊說道，她一邊說一邊環顧著四周，覺得這裡有些陰冷陰冷的。

「其實我壓根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美人魚，更不相信你們村裡這麼一個小水潭中會出現美人魚……」

方瓊的話剛說到這裡，突然間，在前面不遠處，水潭岸邊一大簇綠色植物當中，出現了一個光點。

那光點並不大，好像一個手電筒的光亮，但是緊接著那束光柱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方瓊一下子愣住了。

「你快看那是什麼東西，那裡怎麼會發光？」

江怪也看到了。

在這個漆黑的夜裡，寂靜的水潭邊，竟然有東西會發光。

那光線很刺眼，他們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在發光？

而隨著這光柱越來越大，那個如痴如訴的歌聲又響起來了。

「爹啊爹，娘啊娘，小霞一夢到黃粱，黃粱夢，真苦澀，小霞醒來淚兩行……」

「走，過去。」江怪說了一聲之後，拉住了方瓊的胳膊，就朝著那光柱的方向奔了過去。

因為這歌聲就是從那個光柱的方向傳來的，他預感到，那可能就是村長口中所說的美人魚。

然而他們剛往前跑了兩步，突然間只覺得腳下有個什麼東西，江怪由於跑在最前面，再加上他跑得很快，所以一下子就被那個東西給絆倒在地，方瓊被他拉著胳膊，也順勢被他帶倒在地上。

「啊……」方瓊發出了一聲悶哼，好在江怪很快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沒事吧？」江怪趕緊把方瓊拉了起來，然後他們兩人都看到把他們絆倒的那個東西，那是一個黑色的圓滾滾的東西，就趴在岸邊的草地上，此時竟然慢慢的蠕動著身體站起來了。

兩人都嚇了一跳，急忙往後退。

而等那個東西站起來之後，兩人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一個人。

「誰？」江怪立刻提高了警戒，對著那人冷喝了一聲。

「誰呀？剛才是誰踩老子？」那個人一邊蠕動著身體站起來，一邊罵罵咧咧的說道，是個男人。

借著旁邊那光柱發出的光亮，江怪朝著這個男人看去，覺得眼熟，再仔細一看，這不是卧龍村的張大明嗎？

這個張大明是個無賴，江怪小的時候還被他欺負過，因為好吃懶做，又是個無賴，所以在村裡名聲很臭。

不過幾年不見，這個張大明好像又長胖了，剛才就是他趴在這裡，一動也不動，害得江怪被絆了一下，還以為踩到了什麼東西呢。

不過這半夜三更的，張大明怎麼會在這裡？

「張大明？怎麼是你？」江怪說道，隨即為了不讓方瓊害怕，他又對著方瓊說道：「別怕，這是我們村子里的人。」

張大明愣了一下，湊近了仔細一看，這才認出江怪來！

「這不是江家的那個小怪怪嗎？你，你怎麼回來了？」

不過不等江怪回答，他突然間就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扭頭朝著發出光亮的位置看了看。

「噓，別說話，要不然美人魚該被嚇跑了。」張大明一副興緻勃勃又小心翼翼的樣子。

「我到這兒來是為了看美人魚。」張大明嘻嘻笑了兩聲，壓低了聲音，然後又伸出手指朝著發出光亮的位置指了指。

「看到了沒？美人魚在那兒呢。」

江怪皺了皺眉頭，然後問道：「你到這來是為了看美人魚，不是說這美人魚是魚怪會害人的嗎？你不害怕？」

「害怕，我當然害怕，村裡已經有好幾個人被她害死了，不過我更好奇。」張大明又嘻嘻笑了兩聲，臉上出現了一幅猥瑣的表情。

「他們都說美人魚很美，我非得來看看，所以今天她一出現，我就跟著她的歌聲跑到這裡來了。」

「那你看到她了嗎？」

「還沒有，我只聽到她的歌聲，並沒有看到她，但我知道她肯定就躲在那個地方，你看就是發光的那個地方，為了不讓她發現我，我就趴在這草地里，然後準備悄悄的爬過去，誰知道你們竟然來了，壞了我的好事。」

張大明根本就沒問江怪他們兩人是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他只覺得這兩人的到來壞了他的好事，所以說完之後他又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你們趕緊走，這美人魚危險，會要了你們的命，趕緊走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張大明又一次趴在了草地上，然後手腳並用，開始蠕動身體往前爬。

江怪本來想提醒一下張大明這美人魚很危險，讓他趕緊離開，誰知道人家張大明根本就不怕。

他想到這個傢伙如今也有四十多歲了，可是卻一直是單身，沒有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他，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哪怕是冒著危險也要來看看美人魚。

說不好聽的就是想女人想瘋了。

再加上江怪對這個傢伙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感，所以就對著方瓊說道：「別管他，我們走。」

兩人再次朝著那發光的地方跑去，很快就超過了在地上爬著的張大明。

張大明嚇了一跳，看到兩個人竟然超過了他，朝著美人魚跑了過去，他急著大喊：「哎，別過去，會把美人魚嚇跑的。」

但實際上美人魚並沒有跑，只是她身上散發的光亮，卻在慢慢的減少，慢慢的變得暗淡。

而那歌聲卻一直持續著，只是聲音卻小了許多。

終於他們在跑到距離那發光點約有兩三米遠的地方，頓住了腳步。

光亮漸漸的消失了，歌聲也突然間停止了。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怪異的女孩兒，這個女孩的上半身是人，但是腰部以下卻是一條魚尾。

她的頭髮披散著，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蛋，皮膚很白。

她停止了唱歌，她的魚尾下面有兩個尾鰭，呈八字形朝著兩邊分開，就像人的兩隻腳一樣立在那裡。

江怪和方瓊兩個人一下子就呆住了，他們靜止在了那裡。

美人魚？他們竟然真的看到了美人魚。

方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實際上從一開始她就沒相信過張山峰的話，什麼美人魚，什麼魚精，壓根兒就是胡扯，這世上哪有什麼美人魚和魚精，根本就是張山峰他們這些山村人迷信罷了。

江怪也從來不相信張山峰所說的什麼美人魚，他覺得有可能是兇手打著美人魚的幌子在害村裡的人，至於那個人口中所唱的歌曲，還有歌中提到的小霞，他覺得應該會是一個突破口，能夠解開父親失蹤的真相，所以他才義無反顧的來了這裡。

但是現在他們兩個都錯了，因為他們真的看到了美人魚。

那個美人魚的臉，就是小霞。

就是父親江勇所尋找的那個小霞。

江怪不自覺地把手伸進了口袋裡，從裡面摸出了一張白紙，白紙上畫著小霞的畫像，是方瓊畫的。

這畫像上的人跟眼前的這條美人魚長得一模一樣。

他們的身後傳來腳步聲，張大明跑了過來。

「我說你們兩個別靠得太近，會把美人魚給嚇……」

張大明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呆住了，因為他看到前面不遠處立在那裡的美人魚。

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嘴巴也張得老大。

「我去，真有美人魚？太美了……」

張大明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前面的美人魚。

美人魚的歌聲傳進了他的耳中，有一種很奇妙的魔力，那語調忽上忽下，忽輕忽重，彷彿一下一下抽幹了他身上的力氣，接著他聞到空氣中隱隱的傳來一股香味兒。

他在想那可能是美人魚的味道，所以他使勁的吸了一下鼻子，而緊接著他的眼睛一下子就閉上了，他突然覺得很困，下一秒，身體撲通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張大明。」江怪叫了一聲。

「他怎麼了？是暈過去了嗎？」方瓊問道。

「不，他是睡著了。」

「睡著了？怎麼一下子就睡過去了呢？不對，你聞到什麼味道了嗎？」

「聞到了，是一股香味兒，很清，很淡，很特別的香味兒。」江怪的話說到這裡，突然間覺得自己的眼皮跳動了一下，接著他突然間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一樣，很困，很想睡覺。

耳邊依舊是那個忽上忽下，忽輕忽重的歌聲，聽到這個歌聲他覺得更困了。

「江怪，我，我怎麼突然覺得……很困，眼睛要睜不開了，我……」

方瓊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間眼睛像是沾了膠水一樣，緊緊的閉上，下一秒她的身體也倒在了地上。

「方瓊……」江怪叫了一聲，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搖晃，似乎也要朝著地上倒去，雖然他努力的支撐著，但最終還是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

他使勁的搖著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不讓自己睡過去，然而就在這時，那個歌聲突然變成了輕柔的話語聲。

「睡吧，睡吧，你太累了……」

江怪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