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刀上有毒(二)
「公主,你看夠了沒有,高浩斌這會兒可能還在路上,就算你望穿秋水,也不可能看到他的身影!」小蝶取笑道。
「討厭,不理你!」郁採薇羞怯地回過了頭,抬頭卻撞見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惜妃娘娘!」小蝶拘禮道,「奴婢參見惜妃娘娘。」
惜妃一臉笑容,大紅色的嘴唇開口道:「起來吧。」然後把眼睛轉向郁採薇,笑的更加怪誕魅惑了,可惜郁採薇不是男的,要不然真可能陷入她的迷魂陣里去。「公主春風滿面,可是遇見了什麼高興事?本宮正無聊煩悶的很,不知公主願不願意把心中的好事說出來和本宮分享,讓本宮也高興高興。」惜妃尖細的嗓音猶如鳥兒般在鳴叫。
郁採薇今天心情好,她平時也不怎麼討厭惜妃,便笑道:「娘娘,我哪裡有什麼高興事,倒是看娘娘紅光滿面,何來無聊煩悶?」
「這不,無聊的只剩下自己笑給自己看了,」惜妃上前輕輕挽住郁採薇的胳膊,走起路來,「本宮在後宮也沒有幾個知心的,倒是覺得公主單純可愛,又懂得許多大道理,就喜歡和公主來往,難道公主不喜歡和本宮在一塊嗎?」
「哪裡,只不過我們地位不同,而本公主年齡尚小,多半時間用在學習上,所以不常和娘娘聊天,娘娘要是嫌無聊,大可以來錦芳樓,隨時奉陪。」惜妃自持心高氣傲,又不受寵,所以在眾多嬪妃里居然沒有個對臉的,她倒也不奢望皇上的寵幸,故每天帶著幾個侍女在園子里遊玩,郁採薇宅心仁厚,不忍拒絕她。
惜妃接近她不過是想了解了解她和高浩斌是怎麼回事,不想郁採薇閉口不談那件事,她也只好作罷。惜妃在宮裡是個耳聽八方的人,不像李皇后,什麼閑言碎語她都聽,都感興趣,因而對郁採薇說起了吳英受傷的事:「吳將軍被當成一隻耗子砍傷了,事後竟沒有人管這件事,都說皇上偏袒龍禁尉,不顧吳將軍,是因為龍禁尉會一種奇門法術,迷惑了皇上,讓皇上對他言聽計從!」
聞言,郁採薇臉色劇變,「怎麼可以這樣說高大哥!高大哥怎麼會砍傷吳將軍?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去傷人的。」
「你不要激動,本宮還沒有說完。」惜妃安撫她道,「就在三天前的一個晚上,天空電閃雷鳴,不知怎麼,吳將軍來到了正陽宮,天色太黑,看不清楚是什麼人,龍禁尉卻就出手了,像對待刺客一樣!」
「我知道了,高大哥一定是把吳將軍當做刺客了才會那樣的。三天前的晚上,吳將軍還來找過我,後來我回了屋,不一會兒就下了大雨,吳將軍不得不冒雨回去!」
「即使如此,龍禁尉也不應該隨便傷人啊!」惜妃好像特別在意吳英。
「你們怎麼都愛冤枉人,高大哥不是故意的,偏要被扭曲事實。更可惡的是,居然有人說高大哥用不正當的手段迷惑皇阿瑪,哼,簡直是無稽之談!」
「那三皇子呢?三皇子現在被害成那樣,也是意外嗎?」惜妃道,「吳將軍和三皇子都受傷,卻是因為同一個人,公主不覺得這裡面有蹊蹺嗎?」
對高浩斌不利的事情,郁採薇一個字也不想聽,「你說夠了沒有?娘娘,要是就想和本公主談這些事,那麼請離開,本公主不歡迎你。」
惜妃絲毫不生氣,抿嘴笑了笑,道:「既然公主不歡迎本宮,那本宮就先走了。」惜妃離去。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就是故意來和本公主作對的,一個個都安的什麼心。」郁採薇氣急敗壞的叫道。
小蝶勸她道:「既然公主知道她是故意的,那公主就沒有必要生氣。」
有道理,身子是自己的,嘴巴是別人的,管不住別人的嘴巴,就管住自己的身子,不生氣,不讓那些人得逞!
世界上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都會耐不住寂寞,特別是在皇宮,比花街柳巷更花街柳巷的地方!不被皇上寵幸的妃子,只要是有點心機的都會另找新歡。
惜妃和這個新歡在一起已經有一段時日,她甚至覺得新歡比皇上都強上好幾十倍,起碼他比皇上年輕,比皇上英俊,他就是李皇后的侄子——吳英。
吳英年僅二十,惜妃不過大他四個年頭,兩人苟合,雙方足以滿足對方的需要,吳英在乎的並不僅僅是她帶給自己的肉體上的享受,更重要的是她是皇上的女人,他佔了皇上的女人,是不是說明日後他也能成為人中之龍呢?
「我今天看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想聽嗎?」惜妃坐在吳英的腿上,雙臂抱著他的脖子,如絲的媚眼極具誘惑力,凝視著吳英。
「什麼事?」吳英很想聽聽這件事為什麼有趣。
「我親眼看到公主抱住高浩斌,趴在他的胸前,囑咐他此去白雲山千萬要小心。」惜妃話音未落,如果不是她壓在吳英的身上,吳英一定會從椅子上跳將起來,因為一激動,他手臂上的傷口緊繃,刺痛鑽心。「吳英,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激動,就好像被刺扎了屁股一樣!」惜妃道。
吳英捂著手臂,沒有說話,「怎麼樣,你不覺得這件事很有趣嗎?」惜妃問。
「有趣個屁!」吳英咬牙切齒,他最害怕的就是發生這種事,最害怕的就是郁採薇跟別人好,他能笑的出來嗎,就是笑,也是苦笑,是哭著笑。
惜妃站到地上來,吳英臉色煞是難看,「你說你看到他們兩個擁抱!怎麼會?公主怎麼會喜歡那種人!」他幾乎神經質的大聲道。
惜妃不禁疑惑:「公主喜歡誰關你什麼事?」
吳英頓了頓,道:「高浩斌是什麼人,他根本配不上公主,公主是皇族,而本將軍也是皇親國戚,怎麼會沒有關係?」
「你這是強詞奪理,吳英,除了我,你不準有任何別的念頭!」女人都是這樣的,沒有一個不是醋罐子,不過也許正如此才說明惜妃真心愛吳英。
她對吳英來說卻是可有可無的人,但暫時也不敢跟她翻臉,要是她在皇上面前告他一狀,他的前途就完了!所以無論怎樣生氣,怎樣嫉妒高浩斌,還是得順從她,給她溫柔,給她快樂!「放心,我比較不放心公主罷了,再怎麼說,公主是那麼可愛,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哥哥在意妹妹,這可不是違法的事吧!」
惜妃塗抹著精緻紅指甲的手摸在吳英的傷處,柔聲道:「幹嘛這麼緊張,我又不是真的說你喜歡公主。傷口還疼嗎?」她本來就一臉的嫵媚,配上嫵媚的裝束,就更加嫵媚動人了。
吳英一把將她攬在懷裡,柔聲道:「壞女人,本將軍就喜歡你這樣的壞女人……」繼而,空氣中只剩下了一抹春光,一絲曖昧。
這是在明月高懸的夜晚,郊外,風吹草動,陰森恐怖的氛圍肆意蔓延。
疾馳的馬蹄突然停下來,盪起一股塵土,隨即響起一個聲音:「高統領,為什麼停下來?」
高浩斌凝神注聽,銳利的眼睛彷彿能穿透黯淡的光線,視察黑暗以內的東西,其實在黑暗中,比眼睛有用的多的是耳朵,耳朵夠伶俐,可以聽得到那些在黯淡光線里躁動不安的東西!眼看就要到達白雲山了,偏偏有人在這時候搗亂!
高浩斌身後的隨行們都因他突然停下而不解,高浩斌道:「兄弟們,四周有埋伏!」
「埋伏!」他們異口同聲,聲音是低沉的。
下一秒,十個如蝙蝠般從野草里哄然飛出的黑衣人將他們團團圍住,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柄劍,隨從們迅速回過神,紛紛拔出腰刀,和他們拼殺!高浩斌亦如此,只不過他的刀不再是之前使郁得歡中毒的那把刀,那把刀已經被禁用,現在他手裡的刀是和隨從們手裡的是一樣的。
兩個看起來非常厲害的黑衣人圍住高浩斌,血腥之氣泫然掀起,一場生死存亡之戰!
高浩斌不會輸,也不能輸,這些人好像就是要阻止他去白雲山,阻止他找無葉草,阻止三皇子活命!他不允許。
那兩名試圖殺了高浩斌的黑衣人卻被高浩斌殺了,其餘的七個死了三個,逃跑了三個,還有一個是被砍了三刀半死不活的,待高浩斌去問他:「是誰指使你這麼乾的?」那人卻誓死不透露一個字,咬舌自盡。在他身上,高浩斌找到一個上面刻著「將」字的腰牌,單憑這一點線索根本猜不出什麼,卻有一個隨從在他的劍上看出了些微端倪,那就是這劍不是一般的劍,而是宮裡的劍!
不幸的是幾個隨從也受了傷,高浩斌生平最見不得自己人活活死去,所以他讓那幾個沒有受傷的照顧受傷的,只帶一名隨從一同跟他上白雲山,這名隨從叫阿忠,人如其名,他對主子一向是赤膽忠心。
「你害怕嗎?」高浩斌問他。
阿忠一笑:「不,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可以嚇得到阿忠的。高統領,希望有我在你身邊,你也不會感到畏懼。」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高崗山坡上,白雲山上凌亂的散落著白雲石,堅固的泥土把它們埋到一半。
高浩斌堅定的點點頭,知道阿忠不是貪生怕死的膽小鬼,他非常高興。阿忠從小在宮裡長大,比較熟悉白雲石這一帶的情況,高浩斌這才了解,原來白雲石是這麼恐怖的一座山,被這裡許多人叫做「鬼山!」
白雲石,多蛇蟲,多野獸,往上,腳下蛇如繩索一般盤根錯節,繞來繞去,「白蛇!都是白蛇!」高浩斌一向懼怕蛇這種生物,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白蛇,白蛇珍貴,眾人皆知。
「是啊高統領,白蛇是白雲山這一帶特有的,但這些白蛇其實不是一個種類。」阿忠解釋說。
「哦?」
「它們看上去沒什麼區別,實際它們有非常細微的不同,分為『白銀』和『黃金』兩種。『白銀』完全無毒,所以即使聽爬到你的身上,也不必擔心會有什麼危險。」
「難道『黃金』有毒?」
「高統領說對了,『黃金』含有劇毒,最好不要招惹它們,卻要提防它們。」前面的樹影幽靈般林立,影子拉的長長的,十分駭人。
「既然你說這些白蛇不是一個種類,那要如何區分?」高浩斌望著白茫茫的一大群如海浪般在涌動的白蛇,感到脊梁骨冷颼颼的,他們的腳寧願走在荊棘上也不願跟那些蛇打交道。
「有非常明顯的特徵,高統領,你看,」阿忠用手指著那些白蛇,道,「『白銀』的脖頸都是翹起來的,『黃金』就不一樣了,總是匍匐在地面,和它們的劇毒一樣陰險。」
阿忠一說,高浩斌才豁然發現,果然一群白蛇里姿態都不太一樣。當它們轉過頭往前看的時候,只見一條碩大的白蛇纏繞在桑枝上正朝他們張開血盆大口!高浩斌閃電般的速度,拔刀砍掉了蛇頭!與此同時,阿忠喊了一聲:「不要!」
但為時已晚,蛇頭已經滾落在亂石雜草間,桑枝上那被斬斷的蛇身上留下一個圓圓的血洞,冒出濃稠嘔人的血液。
「高統領,你太不應該了!」阿忠叫道,那聲音極具惶恐,臉色蒼白,渾身都有些顫抖。
高浩斌從他的臉上看出自己似犯下了滔天大罪,「有什麼不對嗎?」他咽了口冷氣,反問。
「即使這條是含有劇毒的『黃金』,也不能殺死它!因為周圍的白蛇一聞到同伴的屍體味兒,就會圍攻我們,瞧,它們已經有感覺了!」阿忠瞪得大大的眼睛望著高浩斌身後,微微顫抖的道。
高浩斌轉過身,看到那些蛇果然開始行動了,他想舉刀,卻被阿忠制止,「白蛇的數量不計其數,大多數都躲在山洞裡,這只是極小的一部分,這樣砍下去,怕是砍上三天三夜也砍不完。」
「那該如何是好,明天我們就得找到無葉草,後天回去,不能晚一個時辰,否則三皇子的性命可能保不住!」
「我也不知道該怎樣應付它們,高統領……」久久的鴉雀無聲,只能聽到白蛇吐出分叉的舌頭的微聲,眼看它們已經來到跟前了,高浩斌和阿忠準備放火燒它們,據說任何動物都是非常懼怕火種的。不錯,白蛇也懼怕火焰,幸好高浩斌身上帶著火摺子,在盔甲上划亮,點燃一片樹葉,扔向蛇群,他們轉而繼續登山,放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