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瘋夠了沒有
如果,他昨晚沒有做出擺酒宴邀請賓客的舉動,如果,他昨晚還記得三年前的承諾追到獨釣沙來,那麼,她或許――會找個借口原諒他!
只可惜,他沒有,他把對她的承諾拋在了風中,在他自己做出那種齷齪的事情后,他首先想到的是怎樣的保護他自己和孟若雪,而不是來追她,甚至都不擔心她一個人在那樣的情況下跑走了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由此可見,在方逸塵的心裡,她安木槿佔了一個什麼樣的位置,或許,是根本連一丁點的位置都沒有。
昨晚在君悅酒店,究竟去了多少賓客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在那些賓客的眼裡,她安木槿就是一個不識好歹的人,就算是夫妻吵架,也不能置前來恭賀他們結婚三周年的賓客不顧吧?。
她剛走出小區門口,方逸塵的車已經停在路邊等她了,見她沿著馬路走,並關注著計程車,忍不住又搖下車窗喊著:「啊槿,先上車好不好?」
「我說過我不坐公交車,」木槿依然淡漠而又疏離的回答,目光卻看都未向方逸塵看,而是緊緊的盯著路上往來的車,寄希望有一輛計程車能快點開過來。
只可惜,你越急就越沒有,她忍不住煩躁起來,而方逸塵卻卻因為前面是十字路口又恰逢紅燈停了下來,推開車門正迎著她走過來。
她當然是轉身就朝回走,卻在剛轉過身來的瞬間發現一輛黑色的雪佛蘭就在方逸塵旁邊一輛車的後面停下來。
她即刻衝上前去敲車窗,駕駛室里的人本能的扭頭過來,當發現是她時,即刻就按開了車門窗,隨即吐出一句:「上來吧。」
木槿顧不得看這車裡究竟是誰,甚至因為慌忙連這聲音略微有些熟悉都未曾注意到,就那樣急急忙忙的拉開車門,上車,關車門,坐下,一氣呵成。
當方逸塵追到車邊時,恰好紅燈變成了綠燈,男人的車已經迅速的隨著前面那輛車朝十字路口直穿過去,讓那已經伸過來想要抓他車門手柄的大手落了個空。
「謝謝!」木槿喘息未定的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回過頭去,卻在瞬間驚得連安全帶都差點系不穩,忍不住驚訝失聲:「怎麼又是你?」
石岩的嘴角露出一絲好看的笑容,只不過那笑容卻明顯的帶著譏諷,他嘴唇略微朝兩邊拉扯了一下道:「你以為隨便一個人都會為你停車么?」
木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打著哈哈:「這說明你還是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
「錯,」石岩即刻一本正經的糾正著她的話:「用小品大師範偉的話來說,這就叫緣分啊,你看,昨天我從南邊路過,能遇到你攔錯計程車,今天我從西邊路過,還能遇到你攔錯計程車?」
「誰跟你有緣分了?」木槿即刻瞪了他一眼:「我們這叫冤家路窄好不好?」
石岩忍不住用手做了個誇張的擦汗動作,然後低聲的提醒著她:「小姐,據說,冤家路窄是和緣分划等號的。」
木槿懶得理他,直接把手伸向他:「我那手機呢?你不說砸你車玻璃上了嗎?總不至於把擋風玻璃砸了個洞,直接飛出去了吧?」
石岩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接著冷哼一聲道:「想要手機啊,那得把我那10796塊還給我。」
「你敲詐啊?」木槿當即就不高興的吼了起來,隨即非常英雄氣概的吼了一聲:「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嗤……」石岩忍不住笑出聲來,看她那氣呼呼的樣子,粉嫩的臉頰鼓起來跟剛出籠的饅頭樣新鮮,怒目瞪眼的,跟小孩子鬧彆扭似的,於是幽默的說了句:「那成啊,那我就要你的命好了,而你的命不就是你的身體么?看來你是打算肉償……」
「你做夢啊!」木槿氣得忍不住又低吼了一聲,隨即長長的吐了口氣,一副認輸的樣子道:「行行行,我自認倒霉,昨晚攔個計程車能遇到你,今晚又攔計程車,居然還能遇到你,看來這筆錢是老天在幫你討債,估計是上輩子欠你的,等下前面找家銀行的ATM櫃員機停下來,我取錢給你總成了吧?」
石岩稍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低聲的道:「我想好了,那錢我還是不要了,我覺得比起要你的錢,要你的命更有意思一些。」
木槿忍不住一驚,回過頭來,看著臉上帶著得意笑容的男人,忍不住不滿的反駁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出爾反爾的?」
「我哪有出爾反爾啊?」石岩聳聳肩膀,一副無辜的樣子:「剛剛不是你自己說的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嗎?我現在只不過是遵從你的意思而已。」
木槿聽了這話氣得差點吐血,看著身邊的男人,忍不住譏諷的道:「你上輩子一定是屬章魚的。」
「哈哈哈」石岩忍不住大笑起來,看著她那氣鼓鼓的樣子,恨得咬牙切齒,一邊笑一邊給她糾正道:「錯,我不是屬章魚的,我是屬老虎的。」
木槿看著他點點頭,冷冷的道:「我看也像,要不就這麼的狂妄霸道呢?」
石岩忍不住汗了一下,他狂妄霸道了么?他自己怎麼不知道呢?
「停車!」木槿看著前面不遠處有個ATM櫃員機,忍不住喊了一聲:「前面靠邊停車!」
「你到了?」石岩朝車窗外看了看,眉頭一皺:「這裡是商業街,你在住商業街嗎?」
「我住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裡有ATM櫃員機,我可以取錢給你,」木槿非常淡定的說。
「那就不用了,」石岩並沒有把車靠邊,更沒有把車停下來,而是繼續朝前開著:「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要你的命,所以,你現在欠的不是我的錢而是我的命。」
木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古話沒有說錯,人倒霉喝涼水都要塞牙齒,看來她這的確是倒霉透頂了。
撞個車能撞出個老公和閨蜜車震,打計程車能遇到一輛紅色的私家車,去獨釣沙獨自慶祝三周年結婚紀念日,居然還能遇到色狼攔截,而且還不止一個。
好吧,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英雄救美的男人,原來卻是個敲詐勒索的,上輩子沒準是她的剋星,居然一連兩天都在她眼前晃。
「安小姐,住哪裡啊?」石岩把車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忍不住側臉看著還在生悶氣的女人,用手指了一下前方:「我往那邊轉?」
「右邊,」木槿沒好氣的回答了句,隨即猛然間醒悟:「你怎麼知道我姓安?」
「昨晚原本想用你的身份證登記開那個房間的,」石岩淡淡的解釋著:「後來又怕你醒來遲我走的早,萬一你沒錢結賬,最終還是用了我自己的。」
木槿白了他一眼,沒有理會,車剛轉向右邊不遠,她用手隨便指了個樓盤:「路邊停車吧,我到了。」
石岩掃了一下那個全新的樓盤,這個樓盤好像是新開盤的吧,貌似還沒有業主入住吧?她居然能撒這樣的謊?當他是白痴嗎?
明知道她撒謊的,不過也沒有揭穿她,而是非常紳士的把車靠邊停過去,隨即拿出一個熒屏破了的手機遞給她:「後會有期,我等著要你的命!」
木槿狠狠的瞪他一眼,氣呼呼的連謝謝兩個字都懶得說,即刻推開門下車,再『砰』的一聲關上門,隨即轉身就佯裝朝那樓盤的大門口走去。
等木槿折騰一圈再攔車回到家,已經是晚上10點鐘的樣子了,不過方逸塵沒有回來,她也沒有心思去猜想他究竟去哪裡了。
推開卧室門走進去,房間里還是昨天下午她精心準備的樣子,棗紅色厚重的落地窗沒有被拉開過的痕迹,床上三年前結婚時母親送的流金歲月的床上用品嶄新如畫,昨天下午才剛剛鋪呈上去的。
鑲著金線的絲綢被面,上面綉著龍鳳呈祥,滾著荷葉邊的枕頭上一對鴛鴦戲水,床前並列兩雙同款色的軟拖鞋。
床位柜上,一對紅色的手臂粗的紅燭正安靜的等著主人劃上火柴點燃,而旁邊那盒米白色的,鑲著藍色磷粉的火柴,和蠟燭遙相呼應,卻成了最大的笑話。
她用手扶著牆壁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明明告訴自己,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為什麼,看著這些,她的眼淚,依然還是不爭氣的滾落下來?
三年,1095天,她是怎麼等過來的?又是,懷著怎樣的一種期待?
三年前的今天,她和方逸塵舉行婚禮,而他的母親,卻在這一天撒手人寰!
他是南粵人,守孝三年,她沒有意見,因為,她愛了他那麼多年,又何必在乎多等個三年?
三年前,他滿懷歉意的說:「啊槿,對不起,我們的洞房花燭,要移到三年後。」
她點點頭,安慰著傷心難過痛苦的他,沒關係,不就三年嗎,眨眼間的功夫而已。
的確是眨眼間的功夫,她對他們的洞房花燭還在滿懷期待,而他卻早已忘在了九霄雲外。
三年前,他說過的每句話,她都銘刻心尖,而他,想必從未放在心上。
她用手按著胸口,明明已經放下,明明已經做了決定,明明――自己非常的堅強。
可是,為什麼,此時此刻,看見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切,看著自己等待三年的願望最終落空,心,居然還是那樣的痛?
走過去,一步一步,雖然極慢,可最終依然還是走到了床邊。
伸手,撫摸上這滾了金線的被子,絲綢細滑的感覺自手心手心傳來,明明帶著冰涼,卻在接觸到她手心時如火般滾燙,幾乎燙傷了她的手,也,燙傷了她的心。
再也,不願意看見這樣的畫面,因為這畫面太美好,而美好的東西,他不值得擁有,所以,她就無需保留。
想到這裡,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轉身,拉開梳妝台下方的抽屜,拿出三年前結婚時買的那把剪刀,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開始剪著這刺眼的紅,這期待了三年卻最終落空的床褥。
被子,床單,枕頭,以及那兩雙軟拖鞋,安木槿咬緊牙,一剪子又一剪子的剪著,撕裂著。
整潔漂亮的被子,在她的剪刀下迅速的撕裂成碎片,潔白的羽絨飛出來,片刻后,滿房間都像是飛舞著鵝毛般的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