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願賭要服輸
在極淡的口氣打完了電話后,雖然蘇良辰一直在旁邊沒有做聲,卻聽到佔南天除了『恩』的聲音以外,像是避諱著自己在身邊一般,都沒有再說句別的。
「佔南天。」
她可以允許他接電話的好像要岔開這個話題,蘇良辰卻再度黏上來的皺著眉頭的灼灼看向佔南天的眼睛。
也是在這時,剛剛的伴郎走上前來,友好而稍微有些尷尬的揮揮手叫住了僵持著的兩人,
「那個,新娘和新郎請大家一起過去拍照,兩位···」
沖伴郎露出一抹瞭然的笑容,眼見著他點點頭尷尬的恨不得立刻離開的身影,蘇良辰才想挽上佔南天手臂的過去,卻明顯的感覺到對方手臂一送的繞了出來。那俊朗的面容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讓蘇良辰的眸子剎那失神!
他到底是要怎樣?為什麼前兩天還好好的,現在對她又是這副冷漠的態度?這是在美景的婚禮上,不管他到底有什麼事情,回家了在說不行嗎?為什麼一定要在婚禮上這樣?
那心臟吶喊的聲音簡直要呼之欲出,蘇良辰卻緊緊的咬著下唇,白著一張小臉的就這樣看著佔南天,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的僵持著。任由著身邊走過的人察覺到什麼異樣般的,小聲議論紛紛。
「對不起,我想要在四處走走的就不過去了,你和大家一起去拍吧。」
那微微蹙眉的冷淡樣子讓蘇良辰手指驀地顫抖了一下,那蒼白的臉像是被雪堆出來的一般,最終慢慢的收緊兩側的拳頭,
「佔南天,金錢,地位,婚禮,名分我什麼都沒有不要,但是我要一生一世都和你在一起!這是你曾經承諾給我的,說了就要努力的做到,你休想不承認!」
緊抿著唇的朝著美景所在方向走去,蘇良辰竭力的沖著那正朝著她招手的美景露出一抹近乎盡了全力才維持住的笑容。
「良辰。」
背後那低沉的聲音傳來,卻讓她僵住臉上的笑意,生生停住了腳步的眼前一晃。
「一輩子的時間實在太長了。我向來不許輕易無法做到的承諾,我覺得,我們彼此之間還是再好好考慮一下吧。」
末了,佔南天接著道。
「這段時間我會住在公司,給我些時間讓我好好整理一下這段關係吧。」
聽著她那停頓了下的腳步越走越遠,佔南天最終深呼了一口氣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的按了按鈕,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沉聲道,
「銘優,快一點,我的眼睛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
三天後——
「佔先生,你終於決定了。」
在將一摞文件放在桌上后,眼見著佔南天背對著身子整理著行李,銘優眸光一閃,向來平板無奇的聲音幾乎是帶著一種驚喜的道!
沒有應聲,佔南天只淡淡的應著道。隨著那長期的半彎著身子的低頭,待到他深呼了一口氣的抬頭時,越發嚴密的刺痛感讓他頓時緊緊的蹙眉,眼見著他神色不對的就連臉色都不由得難看下來的摸向口袋,銘優立刻沉下眼神的大步向外走去,
「佔先生,我去幫你倒水!」
帶著糖衣的葯很甜,可是吃下去的時候卻又分明讓佔南天感覺到捲起的舌尖有些苦澀。
臉色難看的坐在辦公室后的床上,佔南天只一隻手緊緊的抵上太陽穴,耳聽著腳步聲走進來后只道了句『謝謝』,正準備伸手接過面前的杯子時,手卻驀地怔在了半空中!
舌尖的糖衣慢慢融化掉,露出裡面的苦芯。攪的他口腔中苦味發揮的越發極致起來。
停頓了一下的接過水杯的喝了幾口的暗暗將葯咽了下去,還沒等佔南天說話,便眼見著面前穿著一套像是女大學生般清純的粉色運動套裝的蘇良辰微微一笑后問道,
「還要再來一杯嗎?」
「你怎麼來了?銘優呢?」
倒是不在意他有些冷的口氣,蘇良辰只道說銘優還有事情去忙了,讓她幫忙把水倒來給他。隨之,望著佔南天那蒼白的臉色,蘇良辰伸出小手的輕撫上他俊朗的臉頰,最終小手滑落下來的來到他始終進攢著的大手邊,一邊摳著他緊箍的掌心,一邊始終保持著那近乎天真的笑容道,
「南天,這幾天不見你都不想我嗎?工作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忙,甚至讓你狠心到連一通電話都不打給我呢?還有,為什麼你的臉色這麼蒼白,是你生病了嗎?」
如此溫柔而關切的話語,卻在她摳著他掌心的時候,幾乎用盡了力氣的連指甲都緊緊的摳進他的肉里,只攢足了勁的要將裡面的東西摳出來,固執到甚至不惜把他的大手劃出絲絲傷痕。
「良辰。」
她固執起來的時候,他向來無力阻止。只是眼見著她眼中非比尋常的固執,佔南天最終沙啞著嗓子的叫了她的名字后,送了手上的力道。
每次她固執的時候,幾乎是她最傷心難過的時候,因為不忍讓她難過,所以才願意鬆手。
「這是什麼?」
搖晃著手中嘩嘩作響的白色藥瓶,蘇良辰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依舊,黑亮的眼睛卻不由得有些失神。
「佔南天不要告訴我你也是低血糖,也要隨身攜帶著這種糖豆之類的東西。」
最後的笑容,幾乎是嘲弄的上揚起來,望著面前那個臉色蒼白的,自己傾盡一生去愛的男人此刻完完全全的在她面前沉默的垂下眼睫,蘇良辰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霍的斂去!
隨之啪的一聲將手中東西狠狠的朝著佔南天身後的牆壁砸去,只聽『啪啦』一聲響,小巧的藥瓶從牆上反彈了一下后,在地上就地滾了一圈后躲進了牆角。
她這樣的反應確實讓他一開始驚訝了一下,可是在看到她眼中驀地積蓄起來的晶瑩后,佔南天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發出任何聲音。
深吸了一口氣的抹了一下眼角的微涼,蘇良辰顫抖著的手的從隨身的包包里拿出那份列印好的紙張遞到佔南天面前,嗓音嘶啞的像是上了年紀的老嫗。
「佔南天,這家醫院裡的醫生都是騙子!我只是拿家裡隨便撿到的一顆葯去做個化驗,他們卻告訴我這是腦瘤患者用來壓制疼痛的葯。他們說吃著葯的人得了腦腫瘤,得了癌症!騙子!他們都是騙子是不是?南天,你不是最疼我的嗎,他們這麼欺騙我,我們一起去拆了那家醫院好不好?」
她向來溫柔如水,可是現在卻像是一個蠻不講理的公主一般,只臉上洶湧澎湃的淚水讓佔南天瞬間碎了心的站起身子,一把將她擁進懷裡。
「良辰別哭,我們不聽他們亂說。不聽他們亂說。他們都是騙子。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嚴重,真的沒有···」
說到最後,佔南天最終竟也張口結舌的紅了眼睛的不知道該怎樣繼續說下去,所能夠做到的只是,用力,再用力的抱緊蘇良辰的身子。
「南天,這個葯是誰的?這個抗癌的葯是誰吃的?恩?我們家明明沒有人生病,為什麼要吃藥?」
一時間,蘇良辰就像是個一下子聽不懂的別人說話,自言自語的孩童一般,只隔著迷茫的淚眼的看向面前的佔南天,身體剋制不住的瑟瑟發抖著,彷彿只他一個解釋,便是天堂和地獄之壤。
「南天,為什麼你要收拾行李?你是要去哪裡?你是不要我了嗎?不要賞心了嗎?南天,你說過這輩子再不會離開我的,你是不是想要說話不算話了?恩?」
「良辰,別這樣··別這樣良辰···」
一向邏輯思維清晰理智的佔南天此刻卻只能夠喃喃的重複著這兩句話,漩渦般深邃的眼睛一點一滴的潮濕起來的,只落下滾燙的淚沾濕了她的發,她細密的眉毛,只高大的身影輕輕顫粟的像是搖搖欲墜到要倒塌的高牆一般,讓蘇良辰緊緊的攢著手中的單子,雙手劇烈顫抖的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般,慢慢蹲下身子小手生生的捶打著他頎長筆挺的西褲,尖銳的指甲像是要將這褲子的布料刺破一般,歇斯底里的哭泣起來。
「佔南天,你到底想讓我怎樣!你到底想讓我怎樣!我只不過是想要一生一世都和你在一起,難道就這麼難嗎?我是做錯了什麼讓上天這麼懲罰我,我究竟是做錯了什麼··」
「良辰!」
眼見著地上的人頓時臉色一白的身體軟了下去,佔南天霍的睜大眼睛,隨即彎下身子的一把橫抱起她的身子的沖著門外大喊,
「銘優!銘優叫醫生!」
知道她不喜歡醫院那種蒼白的環境,所以他們便把醫生單獨請到了家裡;知道她害怕打針,他便不肯讓醫生給她打一針安定的安撫她的情緒。知道她一個人會孤單會害怕,所以他便一直攢著她的手陪伴在她身邊,好讓她睜開后的第一眼便看到他。
可是他卻不知道的是,她已經懷了兩個多月的寶寶了。他們又要有一個可愛的寶寶了··他一點都不知道。
知道這個消息,賞心擺明了很開心的像是歡快的小鳥一般,圍繞著屋子不斷的打著宣戰,就連佔南天都心情激動的眼中泛起淚光。可是蘇良辰從醒來以後,就一直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空洞的看著天花板,像是聽不到他們說話,也感受不到這種幸福的氣氛一般。
不管他怎麼在她耳邊說話,蘇良辰就是一點打理他的打算都沒有,誠心把自己放空的只蜷縮在自己建築起來的小天地里,彷彿這樣做就可以將一切傷害都屏蔽在外的令佔南天心痛。
「良辰,不管怎麼樣,現在我們又有孩子了,為了我們以後的孩子著想,你不能這樣對不對?就算你想要覺得心裡難過的不在乎委屈自己,你也不能委屈了孩子是不是?」
佔南天努力用輕鬆的話語說著這一切,端著稀粥的碗不由得有些輕輕顫抖。
「其實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那些醫生根本就不懂這些。對於腫瘤來說,腫瘤和腦癌開的止痛藥都是一樣的,腫瘤是良性的可以醫治的,而癌症是惡性的不能夠醫治的。我腦子裡的是良性的腫瘤,只要做個手術切除就好了,真的沒有你想想的那麼嚴重。」
眼見著床上的蘇良辰蠕動了一下唇,佔南天努力的傾身靠向前,卻聽到她道,
「幾率是多少。」
心頭微微一怔,佔南天卻只得實話實說的告訴她,幾率是40%。這個幾率雖然還不過半,但是卻已經非常難得了。算來失敗的幾率很高,可是同樣成功的幾率也並不低。雖然他腦中的腫瘤是良性的,可是它卻長在腦中紛亂的神經中,甚至已經開始壓迫他的視神經的,讓他間歇性的看不到眼前的東西。切除起來的風險性極高。
而那次在浴室里他突然說想吃羊肉水餃和婚禮上甩開她手的拒絕拍照,都是他突然失明的失明都看不到,而想要把她支開她的身邊。
說來說去都是他害怕,他害怕看到她知道后驚慌失措的臉,害怕看到她無法接受的情緒,可是現在··在歇斯底里的崩潰后,她卻沒有再掉一滴淚的真的比他想象中還要淡定。
「給我一個承諾,佔南天,給我一個一生一世的承諾。我要你親口說給我聽。」
這是威脅嗎?若是他不肯答應的話,她便不肯好好聽話安胎。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一定積極的配合治療,配合醫生定下的手術日期。我不敢去保證這一生一世,但是這一生一世的承諾卻是我不斷努力著的目標,早就刻在了我的骨子裡,跟我的血肉融合成一片。」
深吸一口氣的攢起蘇良辰的手放在唇邊一吻,眼見著她眸光慢慢變得透亮起來,佔南天沉吟了一下,才說了一句『但是良辰··』,便被她的小手捂住了嘴巴后搖搖頭,眼中透著的那無比堅定的目光像是烙鐵般燙傷了他的心。
「沒有萬一,以前可以有,獨獨這次不可以有。」
滾燙的淚水順著佔南天那英俊的臉頰流淌下來,微揚起的唇角笑容卻越發的加深起來。他相信,她的良辰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都一定會是一個溫柔的好媽媽。
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軟弱的機會,從那天開始,蘇良辰便笑意盈盈的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留下賞心給李嫂照顧后,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佔南天的事情,隻身和他去了美國接受那已經安排好的一切。
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在知道自己得病了以後,佔南天便日日靠著酒精麻痹自己。雖說公司里很忙的應酬多,實則他早就將一切都丟給了銘優,雖然支付給他兩倍的工資,卻完全是一種變相的奴役人家。
那天晚上讓銘優打電話,讓她去接自己的主意是佔南天出的,那個時候他無法從腫瘤的陰影中走出來,尤其在得知手術幾率的這麼低時,甚至一度想要讓蘇良辰離開他的身邊。所以便故意叫來了幾個女人的左擁右抱,就是讓她漸漸對他心冷。可是在看到她那明明波瀾不驚的神色下,眼中隱忍的黯然時,他卻又不由得感到一種心痛。如今他們辛辛苦苦的走到這一步,讓他如何能夠狠心的拋下她,趕走她!他當然想要霸道的把她一直禁錮在身邊,可是卻在她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跟他索要一輩子的承諾時,他竟可悲的發現,旁人可以輕易說出口的諾言,對於他來說,竟是那麼的難。
腫瘤的事情,他終是沒有辦法瞞過銘優。雖然一直都是他的下屬,但是銘優卻義正言辭的告訴他,他那種只一心貪戀著和蘇良辰在一起的那點時間,無疑是在可怕的飲鴆止渴!若是他當真珍惜蘇良辰對他的情,對她的信任,他就不該最後讓她希望落空的最後只剩一個人。所以從美景的婚禮上回來以後,他便動了做手術的念頭。
也是因為腫瘤在腦中惡化的時間非常的快,手術僅僅安排在佔南天住院后一個周的時間。
銘優說的沒錯,若是他真的想要和蘇良辰在一起一輩子,就應該拿出點男人的勇氣和血骨來,若是他肯賭,說不定還有贏得可能。可是若是他不肯賭的話,就註定輸的一敗塗地!
佔南天住院的消息雖然沒有對任何人說,可是卡希奧還是得知后,趕在他動手術的前一天,從義大利千里迢迢的趕了過來。
也是在醫院的迴廊上,卡希奧告訴蘇良辰那個深埋了很久的秘密:那就是,原來他一直深愛的人都是佔南天的母親——
因為當年他和佔南天的父親是很要好的朋友,卻同時遇上了佔南天的母親。那時候卡希奧愛佔南天的母親愛到成痴,可是他母親心裡心心念念的人卻是佔南天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