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五章. 岑毓英的炮兵

江昭禮到雲南不久，法國的一批火炮運抵昆明，江昭禮暗自吃驚，雲南以南就是安南，沿紅河順流而下就可抵達河內，時下河內在法國人手裡。來之前，賀總督說過，如果此戰法國介入過多，必然對於雲南廣西有所染指，至少對於安南局勢不利。所以，就開始明裡暗裡的褒貶法國貨。挑毛病還不是現成的？從射程到重量，從炮彈到膛線，還有成本、配件、維修、補給，反正都是病。

岑毓英也覺得有理，不免對法國火炮有了顧慮。法國人上趕著賣的大炮，自己花這麼大的價錢，費這麼大的力氣運過來，要是不頂用，可就是那雪白的銀子餵了高盧雞了。可是不這樣又怎麼辦呢？以滇軍目前的狀況，不買還能怎麼辦？

「先修后造，後續開礦煉鐵。」

「開礦？這可不是可輕易能為之事。」

「以滇桂之地，遠離諸洋，跋涉千里，倘煤鐵自備，槍炮兵械具足，何懼疆土不寧？目前就以鎮撫回亂為由，萬事可乘。再則，安南黑旗黃旗之類，又兼法人覬覦，也不得不防。」

又說道法國人，岑毓英心裡也一翻個：「法國人對於雲南戰事，關心的也夠多的。他們已經佔了交趾，東京灣也已經涉足，要是有一天，和法國人翻臉，這法國貨還真用不了了。」

江昭禮見岑毓英被說動，心裡得意：「軍門，開設小型兵工廠，至少先具備修護現有裝備，損壞的槍械火炮，就地維修補給，又可以培養訓練制械好手；同時勘探礦脈，選址建廠，以期自製槍炮，不受制於人。所需技術人員，只要軍門信得過，我進可向聯邦懇請。」

岑毓英聞言大喜，忙問道：「聯邦果真能幫助滇軍？這裡與南洋遠隔浩淼，但畢竟同宗同源，如能相助，岑某如何相謝？」

「軍門哪裡話來，聯邦為中華藩屬，我等受遣，自當用命。如能以兵工而助將軍大事，聯邦不會坐視不管。」，不過，江昭禮只答應向總廳彙報轉達，至於能否如意，還要兩方接洽。江昭禮馬上命手下，準備厚禮和信函，叫江昭禮帶去，並提出應招募丁勇加以訓練，以充日後炮營之用。

江昭禮說道：「自古廣西兵精悍可用，較之本地漢回雜處，根結盤錯，難以管束。」

岑毓英當然想壯大自己，一聽這話，更加讚許，就委託江昭禮招募訓練新營兵勇。即奏請委託聯邦設立訓練營。江昭禮也就堂而皇之的請調一批人馬，進駐雲南。

經過近二個月的反覆爭奪，至四月底，小偏橋、十里鋪、長坡等要地均被清軍攻佔，白旗軍傷亡萬餘人。

清軍攻佔小偏橋、長坡等地之後，即向楊林進攻。毓英四齣督戰，與義軍激烈爭戰。澄江與楊林兩地的爭奪尤為劇烈，雙方死亡慘重。楊林之戰，回匪槍彈傷毓英鼻部，幾貫頭腦。

賊勢浩大，岑毓英即調遠征軍前往楊林助戰。謝長庚率遠征軍炮營全數出動，架炮猛轟楊林城，城裡直炸得一片火海，楊林守軍與回匪家眷死傷甚眾。白旗回匪幾次出戰都被機槍火力成片絞殺，城外已經是屍橫遍野。清營兵丁乘勢攻掠城外的幾處據點，幾個堡壘都被摧毀，寨柵城牆也損毀不堪，已經勘勘抵抗不住清軍的攻勢。杜家白旗軍此時已傷亡萬餘人，不得不趁夜撤出楊林。

江四水接到江昭禮的電報，急忙找葉根生商議。葉根生答應，人員設備都沒問題，隨時可以調動北上。不久，岑毓英的禮物和信函都到了，劉大總長樂的鬍子突突的跳，回禮也很豐厚，又請江四水準備一批美國戰後物資一起裝船，隨援助隊一起運往雲南。

賀總督囑咐江昭禮，炮兵訓練營和修械所的人員一定要抓在手裡，輜重的護衛要加強，沿途的黑旗軍、黃旗軍都要照顧到。鄭老大親自帶軍艦護航北上。

江昭禮帶著援助隊到達的時候，岑毓寶軍由楊林、楊玉科軍正由昆明合攻嵩明。嵩明為大理東路白旗軍指揮部駐地，由大司寇李芳園、大司平馬興堂率20000精銳駐守。清軍兵臨城下，建起寨柵堡壘，長期圍困，城內糧械俱絕，但回匪死硬不降。

楊玉科想出一計，假裝向白旗軍投降，以原回匪降將王開緒為交結，申以「盟誓」，並願意納金「以表心跡」。守將大司寇李芳園、大司平馬興堂與杜文秀的女兒杜鳳楊為防止被騙，提出讓楊玉科單騎入城，意在劫為人質。

楊玉科提出讓李芳園、馬興堂出城見面，暗地裡布置伏兵。李、馬二人不知是計，帶領少數親兵出城，均中計被俘。

杜鳳楊在城頭見狀，命令發炮攻擊，但李、馬二人被劫在清軍手中，軍心動搖，炮手都是李、馬二人的部下，哪裡肯開炮？

清軍四面合圍薄城，把李、馬二人就做了人質，楊玉科向岑毓英請求調新炮營上去。江昭禮也願意露一臉，也來請纓。

江昭禮帶來的是翻新后的前裝滑膛青銅「拿破崙」炮。這種便於使用的火炮，實際上是在歐洲早已過時，在美國壽命也不長的12磅級榴炮，由於戰場上新炮的有效射程受炮手視力限制，製造這種新炮並不真正合算，除非觀察距離能大幅度增加。而且對於清軍來說，使用也更加容易。還有一些就是聯邦的短炸炮和可組合使用的火箭發射器。

岑毓英允了，江昭禮馬上帶兩個連，趕奔楊玉科軍前，嵩明裡有20000白旗精銳，城堅壘固，清軍舊式火炮很難對其有什麼實質的破壞，就是將其有所損壞，外面的護城河也是清軍攻城的障礙，最好還是打開城門，城門前的長橋基本完好，只要摧毀城門，壓制增援的白旗軍，清軍就可以趁勢佔領城門。

炮營將十幾架多聯火箭，瞄準城門內區域，幾門「拿破崙」炮向城門抵近，壓低炮口瞄準了城門。城上亂槍齊射，但是大炮沒有進入白旗軍步槍射程之內，所以很難威脅到清城下的炮兵。

「轟……」第一排炮效果一般，城樓上炸的飛沙走石，城門左右的城牆也打出了好幾個深坑。城上短暫的寂靜后一片歡呼。

楊玉科咬著牙，後面的步隊干著急。

「校正炮位，瞄準！點火！」「轟……」六門「拿破崙」猛地一震，往後一跳，六顆榴彈劃了一個低平的弧線，徑直奔向城門。「轟！」「哐！」「轟……」四顆打在城門左近的牆上，兩顆先後砸在門上，厚重的木門頓時炸裂。架著望遠鏡的楊玉科，一拍大腿，往起一蹦：「著哇！好炮！」清軍陣地一片歡呼。

接著的幾輪越打越好，嵩明城門搖搖欲墜，城頭已經煙火瀰漫，斷壁殘垣，城樓子完全沒了。江昭禮命再次調整參數，準備最後的炮擊。楊玉科的部下也都做好了準備。

這時城裡的白旗軍也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準備，大群赤膊上陣的白旗軍死士，手握刀槍，就等著清軍破門之後，大殺一場。

隨著城門被轟塌，清軍往前殺來，城門裡的白旗軍也向城門處層層疊疊的撲上來。突然半天空拉網似罩下來火箭彈把城門內這一帶都變成了火焰山。混雜著燃燒彈爆炸彈，幾十枚大口徑火箭彈落了下來，城上城內，連炸帶燒烈火地獄一般。著火帶傷的白旗軍們順著街筒子亂跑，自相踐踏的又傷了很多。

定下神來的杜鳳楊指揮衛隊好容易喝止住了潰散，誰知再度衝上來的白旗軍又是一片火箭彈雨，又一次屍橫遍地。白旗軍兵勇再也不願以往上沖了，除了少數的死士，大都遠遠的看著遲疑不決。

火箭開始延伸，後面的白旗軍撐不住了，已經有人往後逃跑。外面的清軍已經到了護城河外，不多的白旗軍死士趕忙佔領城門附近的陣地，倉促之下，搶修工事，準備槍彈。

不過清軍沒有繼續搶攻，而是拉上了炮營的十幾門短炸炮。白旗軍哪裡見過這些，七零八落的**弓弩被工兵架起的厚重圍盾擋住。這些圍盾擋得住**，擋不住土炮，但是，現在城頭陣地哪還有炮呢。

一把黑豆似的灑下來的炮彈，在已經成為飛墟的城垣上下炸開，幾乎每一響都有白旗軍翻下來。

從被大炮打碎的城門處，楊玉科大軍一擁而入，白旗軍死士寡不敵眾，幾乎沒有停滯清軍的腳步，就被淹沒在長槍和腰刀狂濤之下，來不及撤出城外的杜鳳楊被迫投降。

李芳園、馬興堂及其部將後來全部被殺。杜鳳楊交馬如龍看管，以召降蔡廷棟。誰知不久，蔡廷棟在馬如龍的庇護下逃脫，杜鳳楊即被殺於昆明白鶴橋旁的啟文樓下，行刑時觀者如堵。

年邁體弱的大理白旗軍主政東征大軍總指揮大司戎馬馬國春聞訊，又急又氣，在杜鳳楊投降的當月病逝於昆明城郊萬壽宮。從此，杜文秀東征大軍從優勢轉為劣勢。杜文秀為挽回危局，封蔡廷棟為大經略，是白旗軍武職最高官銜，僅次元帥，繼馬國春之後指揮東征大軍。

重挫白旗軍，又得到聯邦的援助，岑毓英意氣風發，主要精力都用在對付白旗軍東征的事情上，勘探煉鐵修造諸事都推給了江昭禮，又請旨賞了黃馬褂，加了品級。江昭禮現在可是全滇境赫赫揚揚的客軍協都統，總攬一應炮備軍需等項。

炮兵訓練營和修械所都開了，勘探隊也撒下去了，沒多久，十幾處小鐵礦的資料就交了上來，岑毓英顧不上，江昭禮就先斬後奏，拉上幾個文官，定了幾個最佳的礦點。幾個文官可不願意招惹岑毓英的人，又加上人家江副將自己墊錢開礦、煉鐵，那還那麼多廢話？都幫著招募鐵匠礦工，人夫車馬。

開這麼幾個小鐵礦對聯邦工業局的技師來說，太簡單了。可是把一幫子地方官給震住了，怎麼聯邦人一伸手，礦石就嘩嘩的往外運呢？一天的產量頂原來上個把月的了。

煉鐵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修械所可是眼見得有成效。原來手裡的傢伙，一旦破損，只有扔的份兒，要不就是拿著嚇唬猴兒。江昭禮用帶來的美國槍，一支換兩支，說好了，修完只還一支。那也行呀！一下子就收到了千把支有毛病的新舊步槍。

聯邦技師們什麼槍沒見過？沒修過？帶來的配件早就預備著呢。修械所忙得熱火朝天，幾天後，就是一天十幾二十支修好的槍支，擦得鋥明瓦亮的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