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的思量
「娘娘,選秀的事是皇上定下的,她們有什麼氣不順只管找皇上就是了,娘娘何必為了安撫她們如此費心費力?」
「皇上前段時間病了一場、近日又忙於朝政,人都瘦了一圈了,本宮怎麼能讓這點小事就去惹皇上煩心呢?」烏拉那拉氏嘆道。
「再者,安撫後宮,本該就是我這個皇后的責任,如果鬧得一團亂,那就真是本宮無能了!」說到此,她的臉上滿是肅穆和認真。
看著一臉堅毅的皇后,夏蟬不由地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是勸不動皇后了。
她是從小就伺候皇后的老人了,看著皇後由一個懵懂少女,慢慢長成一個合格的一國之母。皇后所付出的一切,她全都看在眼裡。
正因為看在眼裡,她才更加心疼皇后。
不管是對上還是對下,對內還是對內,皇后都面面俱到,卻唯獨忘了她自己。
皇后這輩子,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娘娘賢德,只是有件事,奴婢還心存疑惑。皇後娘娘,您說皇上難道真的是覺得自己膝下子嗣不多,才開的選秀嗎?」知道這事勸不通了,夏蟬也只得轉移話題了。
「怎麼,你還覺得有別的什麼原因嗎?」烏拉那拉氏皺眉。
雖然她也覺得皇上突然重開選秀有些蹊蹺,但是除了繁衍子嗣,她也想不出其他什麼原因了。
「奴婢也不太清楚,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難不成,是皇上對幾位阿哥都不滿意,所以想讓新選秀女生下皇子,再好好培養?」夏蟬意味深長道。
「奴婢近日可是聽聞,三阿哥因著和廉親王允禩等人走得頗近,皇上很是動怒呢!」
「那也只是針對三阿哥而已。」烏拉那拉氏笑著搖頭道。
「皇上就算對三阿哥生氣,還有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呢,尤其是弘曆,那是先帝都曾誇讚的。新進宮的秀女就算能生下皇子,等他能獨擋一面,起碼二十年後了,皇上現在已經四十有五了,再等二十年皇上就……」
說到這裡,烏拉那拉氏閉口不言了,反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希望皇上至少能活到聖祖爺那個年紀吧!
正感慨著,烏拉那拉氏就見夏蟬神色猶豫,吞吞吐吐,似有話要說。
「你我主僕多年,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烏拉那拉氏有些好奇,她還很少見夏蟬這個樣子。
「那奴婢就直言了。」夏蟬深吸了一口氣道。
「娘娘,皇上此次選秀,奴婢建議娘娘把七格格淑敏選入宮中。」
七格格烏拉那拉淑敏,乃是烏拉那拉氏的堂妹,如今芳齡十七,自然也在本次選秀秀女名單之中。但是以烏拉那拉氏如今的地位,想要開恩讓自家族妹撂牌子自行聘嫁,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是夏蟬卻提議讓她進宮,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烏拉那拉氏也明白了夏蟬的目的,當下一驚,忍不住怒喝道。
「夏蟬!」
「娘娘息怒。」見皇后動怒了,夏蟬連忙跪下,趴在地面上。
「奴婢知道自己僭越了,但是在娘娘責罰奴婢之前,還請娘娘先聽聽奴婢的理由。」
看著深深伏跪在自己腳下的夏蟬,到底是伺候了自己幾十年的老人,烏拉那拉心中也頗為不忍,心中的怒火也下去了些,嘆道:「罷了,站著回話吧!」
「謝娘娘。」聽皇后這麼說,夏蟬鬆了一口氣,連忙站了起來。
夏蟬組織好語言,道:「奴婢知道娘娘作為皇后,一心向著皇上是應該的,但是皇后,您也要為自己考慮啊!自弘暉阿哥沒了之後,娘娘就再也沒有生育過。娘娘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奴婢知道,娘娘還是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的。
只是幾位阿哥的生母都健在,娘娘仁慈,不忍他們母子分離,只是苦了娘娘,膝下無依。奴婢每每看著娘娘形單影隻的樣子,實在是心疼啊!奴婢私心想著,娘娘要是能有個孩子,這日子也能輕快些。」說著夏蟬撩起袖子拭了拭眼角、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烏拉那拉氏眉宇間有些鬆動。
夏蟬說的的確不錯,每次看到齊妃熹妃他們都有兒女承歡膝下,她說不羨慕那是假的。雖然她作為嫡母,皇上所有子女都要叫她一聲母親,但到底不是自己養大的,心也不向著她。
見皇后這個樣子,夏蟬心中一定,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作用,再接再厲道。
「淑敏格格乃是娘娘的堂妹,和娘娘的關係親近,她若進宮、生下孩子,娘娘身為皇后,又有這層關係,自然能名正言順地撫養,淑敏格格也定不會有異議的。
況且,烏拉那拉氏現在的情況,娘娘也是知道的,皇上雖然追封了老爺為一等公,大少爺襲了一等侯,但是幾位少爺都無甚實權,烏拉那拉氏在朝中的地位每況日下。娘娘也要為烏拉那拉氏考慮考慮啊!」
烏拉那拉氏的臉色終於不淡定了。
夏蟬說中了她的心病。
除了皇上,她最記掛的,自然就是娘家了。
娘家的窘境,她自然看在眼裡。雖然皇上看在她的面子已經多多照拂,但也照拂不了一輩子。一旦她有個萬一,烏拉那拉氏可真的要沒落了。
只是在選個烏拉那拉氏的女孩進宮……
烏拉那拉氏揉了揉眉心,沉吟道:「你說的本宮已經明了,您先下去吧!」
皇后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夏蟬心中卻放了下來,她知道,這事八成是成了。
其實還有一個理由,夏蟬沒有說。
就是現在皇上才四十有五,年紀也不算很大,活到先帝那個年紀,也是很有可能的。如果淑敏格格真的能為皇上誕下皇子,未必不能爭一爭那個位置。如果真的成功了,那烏拉那拉氏,至少可以再延續百年輝煌!
不過這個理由,就沒必要讓皇後知道了。
讓娘家秀女進宮、保全家族富貴,已經是皇后的極限了,若是讓娘娘去算計那個位置,娘娘是斷定不肯的,反而弄巧成拙。
此事不可操之過急,要徐徐圖之才行。
夏蟬想了很多,但實際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情。定了定神,夏蟬躬身行了個禮,然後退了出去,獨留皇后一人坐在正殿的鳳座上,低頭沉思。
而出了景仁宮的眾人則又是一番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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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秀一開,後宮人心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