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危險

第17章 危險

觀若回到營帳中的時候,呂婕妤正坐在榻上抱著她的孩子,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也許是在母親的懷裡,那個孩子沒有再哭,睡得很沉。

她看見觀若走進來,只是瞥了她一眼,就又低頭注視著自己的孩子。

她肯安靜,對於觀若來說是最好的事情。昨夜她沒有休息好,趁著晏既在營帳外不知道要做什麼,嬤嬤們還沒有將她們趕到河邊去為士兵浣衣,她想再休息一下。

觀若剛剛躺下來,呂婕妤的聲音就如往常一般響起。

不再是趾高氣昂,或是含著明明白白的嘲諷的語調,「外面在做什麼?我好像聽見了那個將軍的聲音,他是要來把我的孩子帶走的嗎?」

觀若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從昨夜到今日,她實在積攢了足夠的鬱氣。難怪呂婕妤從前在梁宮中的人緣似乎並不比她這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妖妃好多少,她實在太不會看眼色。

想要一個人救你,你至少得先讓那個人活下去。

觀若沒有回話,呂婕妤也有片刻沒有再開口。在這短暫的時間裡,觀若覺得自己已經睡著了,只剩下一點點模糊的意識。

她以為自己很快能得到休息,卻又聽見了低低的哭聲。

是呂婕妤,「娘娘……娘娘……」

觀若幾乎是瞬間就清醒了,翻身坐起來,忍了許久,才將一瞬間湧入她腦海的鬱氣壓了下去。

從前在雲蔚山的時候,李三郎總說她的脾氣太好了,若是在外面,恐怕要叫人欺負。那時候他大約還不知道她是從梁宮裡出來的。

她那時也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要這樣說,也沒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在「外面」生活。

他們的日子明明過的很舒心,山中歲月平淡,卻並不無趣,沒有什麼值得讓她生氣的事情。

便是有,她也很少會表達自己的不滿。

她對其他人的容忍度向來都很高,不發脾氣,不過是因為覺得發脾氣太麻煩。

情緒是可以控制的,但是它帶給別人的傷害是無法估量的。

便如此刻,她並不在乎她會不會傷害到呂婕妤的情緒,她跟她並沒有什麼關係,縱是有,從來也不是什麼令她感到愉悅的關係。

可是她不想打擾到她懷中的嬰兒,照顧自己已經夠麻煩的了,她沒辦法說服一個剛出生幾個時辰的孩子去自己照顧自己。

但她終究還是有些生氣,甚至都不想轉過身去面對呂婕妤,「晏將軍的確在營帳之外,但他今日大約不是來尋你,或是你的孩子的。」

「他已經吩咐了鄭嬤嬤,會給你的孩子弄些吃的,但鄭嬤嬤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我就不得而知了。」

「這樣看來,他如今對你的孩子的確沒有什麼別的企圖,你可以暫且放心。」

儘管她覺得晏既這樣的態度本身就夠奇怪的了。既不重視,也不是全然的漠視,以他,以晏家人對梁帝的仇恨,他簡直算得上是寬宏大量。

觀若的心氣漸漸平復,放柔了語調,「若是你沒有別的事,我想再好好休息一下,請你不要再打擾我。」

呂婕妤沒有說話,觀若便當她是已經聽懂了她的話。

她不想再花時間去思考晏既的行為和動機,她不知道接下來等著她的會是什麼,只想好好的休息一會兒。

但在她重新躺下去的那一瞬間,營帳之外又傳來了更大的聲響。

是鼓聲,像是要把士兵都集合在一起。

觀若在心裡罵了一句「該死」,不得不分出注意力來,靜靜的聽著營帳之外的動靜。

很快這個孩子也被外面的動靜吵醒,又發出細細的如奶貓或是幼犬叫聲一般的哭聲。

到處都糟糕。

觀若干脆站起來,走到了營帳門口,她不敢掀開營帳去看。

是晏既的聲音,但隔的有些遠,她聽的並不真切。

「……今日我再重申一遍,你們是軍人,不是土匪。不允許燒殺劫掠,淫辱婦女。」

他此時說來倒是容易,那麼宮變那一日算是怎麼回事?燒也燒了,殺也殺了,梁宮財富,劫掠之數只怕要以數萬金計。

更別提後面這一條,昨夜李玄耀帳中的穎妃,難道就不是普通女子?

「……你們從前都是梁朝的子民,往後也都是新朝的子民,今日便以違反軍令之人的血,重祭晏家軍旗。」

別的話她聽的都不真切,唯有接下來的動靜她聽的很清楚。

利器劃過皮肉,人很快就會失去平衡倒下,摔在滿是塵土的地面上,是轟然的一聲響。

不止是一個人。

她今日沒有見到這樣的情景,但是她曾見過,會想象。她閉上眼睛聽這樣的聲音,含元殿前的德妃就在她面前倒下去一次。

前生她在軍營里沒有見過晏既,押送著她們往河東走的主將似乎的確姓晏,但是她知道不是他,那個人比他更年長。

不過他應當也是在軍營里的,因為她見過邢熾。

其他的事情,呂婕妤,穎妃……這些她通通都不知道有沒有發生過。

那時候的她滿心都是恐懼和不解,白日將自己閉塞在自己的迷惘里,夜間回到昭台宮,直到眉瑾帶著她逃了出去。

前生他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渾身都是血。

而今生他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手中的佩劍揚起,德妃的血濺在她臉上。

她仍然記得那種觸感,她下意識地用手去拂,是溫熱的,黏膩的,原本該跳動在德妃的身體里,卻很快凝固在她臉上,指尖。

在德妃倒下去之後,在漢白玉的石磚上匯聚成一條河流。將上面的紋飾雕琢成一朵紅色的花。

那一刻她的恐懼,不亞於梁帝將白綾慢慢纏繞在她脖頸上的時候。

白綾是冰涼的,血液是溫熱的,但在那一刻里,她的恐懼是共通的。

晏既是將軍,殺一個人便如碾死腳下的螻蟻一般簡單。

可於她而言,就連目睹他人的死——不,便只是聽一聽這聲音,想象也能摧毀她的理智,讓她陷入無法自拔的恐懼。

她就是螻蟻,她很清楚的認識到了自己的弱小。對她來說晏既和梁帝一樣危險。甚至因為他就在她近旁,對她的威脅要比梁帝大的多。

他不是她的李三郎,李三郎卻是晏既,她一定要逃開,不然還是會死在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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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破后我和亂臣賊子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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