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軟肋
蕭翎此言一出,雖然也算是在情理之中,觀若還是覺得有些意外。
「難怪袁音弗遍尋蕭迫而不得,原來大人將他交給了你,他此時在何處……」
觀若的話尚未說完,廂房的門便被人大力推開了。
「晏小姐,夫人沒有請您進門,晏小姐……」
蘭江慌亂的聲音,在晏淳停手之後戛然而止。「夫人,晏小姐一定要過來見您。」
晏淳就站在原地,同觀若四目相對,沒有再進一步的意思。
時間倏忽過去,她和晏淳自濮陽城一別,也有許久不曾相見了。
她似乎長高了許多,她的父母原來也比同輩之人高挑。
晏淳一身素衣,髮髻之上一點飾物也無,就那樣素凈地站在那裡,臉龐尚幼,卻全無一絲稚氣,蔚為詭異。
「將軍夫人不請我進來么?」
晏淳說話並不客氣,觀若亦不想同她客氣。「阿柔都已經闖到了這裡,我請不請你,還要緊么?」
伴隨著觀若的話語,蕭翎從長榻上站起來,一隻手按在她腰間的佩劍上。
晏淳卻好似沒有看見蕭翎的動作,徑直踏進了屋中。
有蕭翎在,也就不必蘭江了。晏淳畢竟知道他們的太多秘密,無論她要說些什麼,都還是少一些人在場更好。
晏淳一直走到觀若面前方才停下,終於將自己的目光挪開,望向了一旁的蕭翎。
「南郡蕭氏的叛徒,原來也可以成為將軍夫人這樣向來以南郡蕭氏自居之人的座上賓。」
若非蕭翎投誠,此時的晏淳大約還可以安然地呆在南郡,以她的性子,難怪要與蕭翎過不去。
若是從前的蕭翎,大約只會笑一笑,而後說幾句話同樣還以嘲諷。
可今日的蕭翎卻越加捏緊了她手中的劍,「背叛自己同胞兄弟的人,沒資格同我說這樣的話。」
晏淳立刻便要反唇相譏,卻被觀若制止了,「阿柔,你今日尋我,便是要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么?」
她很快便收斂了繼續嘲諷蕭翎的心思,「讓她出去。」如命令一般的口氣。
觀若氣定神閑,「阿翎是我的客人,並不由你做主。我實在對你要說的話也不感興趣,若是你不願開口,便自己出去吧。」
若等到晏既回來,他是定然會將她們分開的,往後晏淳再要出門,也不會像今日一般容易了。
晏淳的目光瞬間銳利了起來,彼此僵持過片刻,「沒什麼事,我只是替裴靈獻過來看你一眼。」
「你的孩子將要出生了,此時再要做些什麼,只怕你也會有危險。他想要你好好地活著,等到來日他來將你帶走,帶回他身邊去。」
「晏淳。」幾乎是在晏淳話音落下的瞬間,蕭翎的劍已然架在了她的脖頸上。
她到底年紀幼小,縱然身量已算高挑,也不過只到蕭翎的腰際。
這幅畫面,看起來十分滑稽。若是不知情的人,還要以為是蕭翎欺凌弱小。
「我已經是一個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所愛之人的人了。」
「若是你敢同裴靈獻合謀做出任何危害阿若以及她身邊人的事,我不怕付出代價,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一把明晃晃的劍架在自己的脖頸之上,觀若以為晏淳至少也該是懼怕的。
可是她居然很快便笑起來,「真是虎落平陽了,我居然還要被你這喪家之犬威脅。」
「阿柔。」晏淳方才的話已經令觀若感覺到了不安,她的情緒也傳遞給了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在她腹中運動起來,讓她額上沁出了一些冷汗。
和晏淳的相處並不愉快,她必須馬上打發她走。
「我和你哥哥不會怕你的威脅,哪怕我們的孩子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孩,也不會害怕父母舉事之後可能帶來的失敗。」
他們一家人會承擔共同的命運。
表明過自己的立場之後,觀若便道:「你來尋我,是改變了主意么?我可以讓人帶你去見寧伽。」
而這居然是唯一一句令晏淳瞬間臉色改變的話,「不,我來尋你不是為了求得你的許可去見寧伽一面,我的確只是代裴靈獻來見你一面。」
晏淳此舉,無異於自曝其短。
雖然還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懼怕見到寧伽,觀若趁勝追擊,「那你已然見到了,不過你如今,也已經無法給裴靈獻傳任何話了。」
「我令蘭江送你到寧伽那裡去吧,並不麻煩的。你同他也許久都不曾見過了,正該好好敘敘舊。」
「更何況,你也該確認我找來的寧伽,究竟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一位,不是么?」
晏淳神色越發冰冷,「不必了。當初我給你的畫像本就是真的,這一個寧伽的畫像,我也已經看過了。」
觀若繼續道:「你就不怕那幅畫像是我根據你的那一幅仿製的么?」
晏淳眯了眯眼,滿心皆是不悅,「殷觀若,我是不會去見他的。我今日已經見過你一面,知道你還好好的活著,便已經足夠了。」
「濮陽城中的事,無論如何,我都算是幫過你。如若不然,那一夜死在城中的人就是你了,你應當懂得感恩。」
濮陽城之事,本也是觀若心中最痛之處。她一時沒有說話,晏淳便轉過了身去,開始向外走。
一副毫無留戀的樣子,彷彿她今日過來,真的就只是為了見她一面。
可是觀若知道,她只是害怕她將她送到寧伽那裡去而已。「阿柔,你其實根本就不是怨恨你哥哥從前拋下了你們母子。」
觀若的話在晏淳背後,時至今日,她終於對她有了些了解,「你那樣聰明,早就能夠看得出來,這不是你哥哥一個人的錯。」
前生之事,晏淳對他們一定是有所隱瞞的。寧伽的身份也好,她同寧伽之間的關係也好,還有她和裴俶之間的關係,他們前生的結局。
「你無非是害怕失去你從前的地位而已。」
晏淳的腳步頓了頓,但沒有停下,「殷觀若,你不要以為你什麼都知道。」
拋下了最後一句沒有任何情緒的話,她素白的衣袂很快消失在了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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