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竹馬兩無猜9

天紈回到房內，洗漱之後換過衣衫，簡單吃了點清粥，便打算啟程下山。

門外傳來敲門聲，他一愣，難道是師尊？

「請進。」他不敢像之前那般隨意，萬一是哪位門主呢？便客氣道。

「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你跟我說『請』字。」一人推開門，大大咧咧走了進來，正是天樞。只是，他與平日的瀟洒不羈稍有不同，眼圈微紅，頭髮也頗有些亂糟糟，衣服若仔細看去，挺多褶皺，肩頭甚至還濕了一片。

「你這是？」天紈打量了他，想了想，認真道：「又去偷看洗澡了？」

天樞正拿起他桌上一杯水要喝，聞言「噗」地噴出來：「我看著像那種人嗎？再說，這麼一大早的，誰洗澡啊。」

「哦，那就是，要是現在是傍晚，就有可能嘍？」天紈毫不客氣指出他話中的漏洞。

「喂喂喂，難道在你心裡我是這樣的？」天樞激動地看向天紈。

天紈看了看他，在天樞期盼的眼神中，慢慢地點了點頭。

天樞覺得自己一口老血即將吐出。

天紈一邊檢點形狀，一邊提醒道：「還有一刻鐘就是拜見師尊的時候了，你這個模樣，不被罰就怪了。」

「來得及來得及。」

「什麼啊？」天紈回身看向他：「你來找我，是什麼事？」

「這不是，你今天就要下山了么……」天樞搓著手，眼睛在天紈身上滴溜溜轉。

天紈被他看毛了，想了想，從柜子里取出那把承影劍：「是要這個吧，還你。」

天樞喜形於色，正想接，想了想，又搖搖手：「這把劍比你那把好多了，山下兇險，還是帶件好兵器吧。」他又將承影劍推回去。

天紈「嗯」了聲：「有道理，那就多謝大師兄了。」完全沒有一點推辭。

天樞嘬嘬牙花，乾笑兩聲。

天紈露出誠摯微笑看向他：「你還有兩盞茶時間。」

「其實，昨晚我就來找你了，但是見你睡下了，就沒有打擾。」天樞加快語速，呵呵一笑：「我怕自己回屋睡過頭，又不知道你何時起程，便在外面等了一夜。」他說完，從袖袋裡小心翼翼掏出一樣東西。

「啊？你在外面守了一夜？」天紈一驚，再看他，可不是露宿的狀態？心下湧上絲絲暖意。

「嗯，這個給你，裡面是三枚『回天丸』，我費了大勁從黃霓門主那裡討來的。」他遞過一個精巧的翡翠小瓶，又在懷裡摸了摸，拿出一個小小的棉布口袋，有點不舍地遞過去：「你下山總是要花錢，估計你也沒錢，這是我多年的一點積蓄，反正在山上也用不上，就給你吧。還有……」他從門外托進一個大口袋，將裡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

天紈抿了抿唇，壓下心頭一點激動的情緒，忍住擁抱天樞的衝動，也忍住詢問他到底哪裡來的源源不斷的好東西。從容地接過天樞遞來的珍貴藥材、私房積蓄、護身絲衣、除疤面霜、精巧匕首、各式毒藥……最終，給了天樞一個「哦」字作為回應。

終於還是到了要告別的時候了。天紈站在天雲山門前，回頭望去，天雲山千峰攢聚與天齊，萬壑凌厲藏肅然，而前路漫漫，誰也不知道等著他的，都有什麼。

天紈這一下山，可算是脫了韁的馬，所謂遊歷，那絕對就是個順其自然。路見不平一聲吼還是匿了行蹤吃瓜旁觀，全看心情。寶馬雕車特等房還是餐風飲露橋下住，也全在荷包。

好在天紈並非享樂之人，在天雲山上，說他自律內斂稱第二，那絕沒人敢稱第一。

但是唯有一樣，也許是受天樞影響，他對美食倒是十分偏愛。山上飲食清淡，縱然是再難得的珍奇食材，水一煮鹽一拌，也就都是一個味兒了。

因此，這次下山，除了遊歷，除了師尊交代的任務，他還想嘗嘗以品種繁多、口味多樣、匯聚東西，以色香味俱全且能令食者落淚的雲映各色美食。

天紈下山的第一夜，在天雲山附近一個小鎮上度過。這鎮子雖不大，卻挺繁華，一條路上也有幾家食肆旅店。

他清晨出山，也到了傍晚才抵達，早已飢腸轆轆。環顧四周，最終選擇了一家看起來十分普通的店。至於原因，跟一層的食肆里坐的滿滿當當，皆捧著碗面大快朵頤的男女老幼絕對有很大的關係。

天紈當下決定，就是這家了。

百姓們用腳選出的，一定不會有錯。

果然，這家的招牌牛肉湯麵，味道絕佳，吃了一碗想第二碗。正好這間食肆也提供住宿，房間乾淨又便宜，小二勤快又熱情。看到他帶了面障，只在一瞬間露出詫異的表情，之後如對待尋常人般招呼他。這倒令天紈訝異，難道多年未出山，山下人對奇貌異裝之人沒有半點害怕嗎？

當晚，躺在木床上，天紈拍拍鼓鼓的肚子，十分滿足。果然，雲映美食名不虛傳，連一個小鎮上的普通旅店都有這般水平，那雲映國都得有多少好吃的呀！

他略有點激動地翻身起床，先打開了天樞割肉獻出的私房錢袋，然後，臉色微微凝重，朝著天雲山方向默默念叨：「天樞，你確定沒有藏一部分私房錢嗎？你這大師兄，也太窮了點吧！」

那廂，經過一番思考，發現還有很多沒有交待清楚，擔心師弟下山傻傻被騙或者吃虧的天樞，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天紈將天樞的錢袋子收好，正要打開師傅給的包裹，門外響起輕輕的扣門聲。

「哪位？」深夜來客，會是誰？他帶了點警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