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竹馬兩無猜11
那邊小二走到門邊,推了推門,卻推不開。又推了推,門紋絲不動。他彎下腰仔細看了看,也沒被鎖啊,怎麼就推不開呢?
「客官,這門?」小二回頭看著天紈,露出為難的神色,卻又不敢直視:「好像壞了。」
天紈不動聲色地將茶杯超前推了推:「師兄,茶都沒喝,怎麼就要走呢?」
小二一怔,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微光,卻換上謙遜的笑容:「這位客官,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他推推門,大有一種想奪路而逃的恐懼感。
天紈端起茶杯走到他身邊:「這麼好的青霧茶,不喝,可惜了。」
小二低著頭不說話,卻在天紈的注視下,額上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來。
「這麼晚了,你要是再不走,怕是明早師尊找你,就找不到了。」天紈一笑,不打算為難他:「只是我不明白,你這是不放心我呢,還是?」
那小二認命般嘆了口氣,終於還是抬起了頭,這一下他原本唯唯諾諾的目光變得清明飛揚,透著捨我其誰的自信,雖然面上還是一張平凡無奇的容貌,卻因那眸子的光芒,顯出與店小二迥然的瀟洒氣質來。
「聽你叫師兄真是不容易。」小二眼見已瞞不住,索性也不裝了。聲音與之前稍顯低沉不同,此刻的聲音郎朗如暖陽,仿若玉石之聲。說話間一抬手,將臉上一張面具摘了下來,立刻變成了瀟洒俊朗的寐宗大弟子--天樞。
「喝口茶再走吧。」天紈將茶遞過去。
天樞警惕地看了看那茶,搖搖頭。
天紈「哧」地輕笑一聲,自己仰頭喝下了。天樞臉色變了變,有些尷尬,忙咳了兩聲:「我有點著涼跑肚,青霧茶涼,不適合我。」
天紈長長「哦」了一聲,臉色須臾間變得嚴肅:「說,你來幹嘛?」
天樞不想他變臉比翻書快,自己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天紈逼到背貼門板。
「這不是不放心么。」不知為何,天樞不敢直視天紈的眼睛:「我思前想後覺得還是得跟你交代一些俗世的規矩習俗、人情世故,你看,要不是我提醒,怕是你走到下個城門就被抓了,還得我救你。」
他悄悄朝一邊挪動,企圖離開天紈的牽制:「我去撈你沒關係,可是丟了寐宗的人可就不好了。」
天紈一雙眸子露出憤怒的神色,他連忙從口袋裡拿出一塊潔白的玉牌:「喏,這是你的牙牌,保管你有了它,走南闖北橫行霸道都沒人敢管。」
「我又不是螃蟹,也不是街霸,我是下山歷練又不是下山惹禍的。」天紈白了他一眼,卻將那牙牌收了起來。
「哦,哦,明白,明白,你收好就行,我也沒別的事了。」天樞虛著聲音道。
「就這事?那你可以回去了。」天紈後退幾步,房門自動打開了。
天樞「哦」了聲,語氣頗有寂寥不舍:「其實,你一下山,就剩我一個人住在悅雲峰上,挺……」
「害怕?」天紈看著他:「一個人不敢睡了?」
「哼!」天樞脖子一梗:「怎麼可能,我告訴你,我可爽了,想怎麼折騰都沒人礙事了。」
天紈看著他嘴硬,難得沒有跟他打嘴仗,點點頭:「嗯,那你好好享受吧。那裡二十七間院子,隨便你折騰了。」
素來他二人在悅雲峰上常是打嘴仗取樂,不然偌大一個山頭實在太過清冷。此刻,天紈句句順著他,天樞倒有點不適應了。
「行了,快回去吧。」天紈勸他,時辰不早了,師尊每日清晨都會考校他們功課,再不走,就真得趕不回去了。
天樞卻扭扭捏捏不動。
天紈有點好奇,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磨嘰?再一想,福至心靈,從包袱里取出那把承影劍,遞了過去。
「是為了這個吧,知道是你的心愛之物,還你。」
「不不。」天樞直搖手,他其實本計劃扮做小二指點完天紈就趕回去,此時也不知為何,就是不願離開這間屋子,好像他前腳出門,後腳就會出事一般。
「你出門在外,還是應該有個好兵器防身。」他推了過去,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強,可四下一派祥和,偶有狗吠,更顯得萬籟俱寂。
天紈正要收起劍,突然夜空中傳來一聲尖利的驚叫,之後,一長串詭異駭人的「咯咯」笑聲伴隨著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打破了這片寧靜。
天紈與天樞對視一眼,握緊手中的劍,朝來聲處奔去。
聲音是從後院傳來的。天樞的武功在寐宗也算翹楚,尤其輕功最佳,此時從二樓一躍,腳尖一點再一提,頃刻間已到了客棧後院正中一棵歪脖子樹下。
他抬頭,伸開雙臂,朝天紈所住的客房看去,做好了迎接師弟的準備。畢竟在山上他從未見過天紈修鍊輕功,武功嘛,兩人倒算不相上下。
然而,窗邊空空無人,天樞撓撓頭,正疑惑難道天紈走樓梯?只聽見身後有人咳了一聲不悅道:「你在幹嘛?」
他回頭,只見天紈不知何時竟在自己身後,帶著一臉無奈看著自己。
「你……」
天紈做了個「噓」的動作,隨之輕輕蹲下身,耳朵靠近旁邊一口看似廢棄的枯井。
天樞屏住呼吸,剛才那尖利的喊聲如同幻覺,此刻四下里恢復了安靜。他抬頭看天,濃雲遮月。再看看那井,黑黝黝布了青苔,總覺得不是什麼正常的所在。
天紈投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伸手指指那口井。
天樞強壓下心底恐懼,大著膽子湊近井口朝下看去。他們周圍一片漆黑,可憑他的功力,倒是能看到那井下,有人影來回走動。
天紈朝天樞擺擺手,指指井口,做出「下去」的手勢。
天樞詫異地看著他,本能是拒絕的。
「啊!」又一聲尖叫,尾音卻被捂住般突兀地消失。
井下傳過一片匆匆腳步聲,天紈趴在地上聽了聽,朝天樞點點頭。
天樞有點抗拒,他對深井天生有恐懼,然而天紈已經當先跳了下去,他只得硬著頭皮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