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孤注擲溫柔13-2

大雪不知何時停了，瓢潑的大雨也不知是何時起的，楚天曜也不知走了多遠，手上的火把早就熄了，一同出來找人的安哥兒、媖兒和幾個僧尼也不知何時走散了。天地間只剩下他一人，在不知前路的方向里摸索。

然而他清楚自己的目標，就是找到她。

在媖兒的解釋中，她的小姐，婉兒姑娘，對栽種那種可愛的植物頗有天分，也常常進山去找些獨特的，照護一些稀有的不能移栽的。

「南坡頂上有幾棵長得很大，十分特別，小姐尤其喜歡，花開起來像曇花，但是一開滿樹，白天也開，特別香，去歲一場雪凍死好幾棵，今年一入冬小姐就去圍了稻草，這幾天降溫，小姐不放心天天去看，那路她是走熟的，咱們就也沒特別跟著，可平日她戌時前必然回來，今天卻到現在都沒蹤影……」

媖兒怕大雪蓋了孤山上的小路小姐迷路，也怕路滑山陡有危險，這才請大家一起幫忙尋找。

可他們按照媖兒帶路，不僅沒有看到那特別的植物，連個人影都不見。而他們明明走在一條路上，卻在風雪中找不到彼此了。

楚天曜心中難免有些慌，他想掉頭走回月照庵，可心中另一個聲音告訴他，這是幻境，只有走下去，你才能走出去。

於是他堅持朝前走，腳下碎石越來越多，突然他頭上被山上滾落的一塊石頭砸中，頓時眼前一黑，腳下踉蹌又踩到什麼濕滑的東西，身子一歪，本能地退了兩步找平衡，卻一腳踩空，跌落了山崖。

他是被大雨澆醒的，渾身如碎骨般疼痛，身下是厚厚的落葉，楚天曜頗慶幸，若非這些落葉，自己怕是要死在這幻境里。

他掙扎要站起身，左腿一陣劇痛，手一摸，腳踝處腫的如雞蛋大，咬牙活動了一下，疼的他頓時清醒了。

「怕是斷了。」楚天曜苦笑，從身邊經年的積葉落木里找了幾根樹枝，撕了袍邊把左腿斷處固定好。

這一番動作，他原本凍僵的身子稍稍回暖有了更多感覺，右邊肋下也傳來陣陣鈍痛。

楚天曜心中一驚，他小心地朝痛處摸去，觸手是個硬物，應是摔下時扎進了折枝。

那根樹枝拇指般粗細，楚天曜摸了摸後面，好在並沒有扎透，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根據多年所學所歷，慢慢深呼吸，再緩緩站起身，那傷口附近的五臟並無特別異常，他知傷口怕水，可雨不見絲毫減弱，得找個能躲避的地方，先度過這一晚再說。

拖著斷了的左腿，撐著受傷的身軀，楚天曜一步一頓地朝前走，渾身越來越冷，疼痛越來越輕，眼皮越來越沉。周圍只有雨聲，他什麼也看不清，呼吸著冰涼的空氣，楚天曜第一次覺得自己離死亡很近。

他堅持地走，彷彿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走到倒下，再也站不起來。

然而他是誰？怎麼可以倒下？怎麼可以放棄？

就在楚天曜覺得自己無法再堅持下去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點亮光。一個人影朝他走來。

這場景這般熟悉，他腦中一清，伸出手想要擁抱來人，他張了張嘴，喚出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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