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孤注擲溫柔16-1

小小的天地，數步見方，頂上細網篩了日光，投下來便失了耀眼。楚天曜與雲暄站在其中十分逼仄，暮雲忠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索性站在外面。

自釋夢決落在灰色的牆壁上后，那灰色越來越淺，最後通透如水晶，露出裡面的場景，側面也出現了一扇孩童高的小門。

雖然外面是漆黑的夜晚，然而這四方天地里確實風和日麗的晴天。

楚天曜蹲下身，發現了這裡的妙處。

若是從大人的角度來看，確實又窄又暗，可從孩子的高度體驗，那陽光剛剛好，不猛烈也不黯淡。四周柵欄上纏繞著藤蔓，開出清雅的小花。一些小玩意兒，諸如彩頭繩、玉掛墜、紅蹴鞠等，就掛在那些花枝上，角落裡有個小小的鞦韆，鞦韆上擱了個小人偶，旁邊是個棉布袋子，裝了人偶的衣服。再細看，那些角落彷彿可以無窮盡，小小的弓箭、投壺、木馬……凡是孩子喜歡的玩具，都蘊藏其中。

雲暄也看呆了，復而露出微笑：「看來這裡並非囚禁她的牢籠，確實她幼時最喜歡的地方。」

楚天曜在看到這一切時，心中有塊壓了許久的大石頭終於消失了。他一直為天紈悲慘的童年而感傷，感覺自己如論如何都無法彌補。此刻他明白了，為什麼天紈可以在之後漫長的數年裡待在那江心水牢底而保持平和，是因為這些「愛」，支持著她，溫暖著她。

他覺得自己眼角微潤，一滴晶瑩落下，那是為天紈而流的淚水。

「陛下，可找到了？」暮雲忠驚訝這殿閣中隱秘的天地，只要稍稍一想，便知這裡是誰所造。那麼，在這個屬於寐宗秘術的地方，是否有楚天曜需要的東西呢？

其實自這扇門出現，楚天曜便相信自己要找的東西是什麼了。

故而他沒有朝任何東西再看一眼，徑直走到牆邊，那裡生長著一些並不算茂盛的小草，仔細看，能發現一些花苞藏在其中。

「陛下，是這個嗎？」雲暄問道。

楚天曜點點頭：「但還不到時候。」

「何時？」暮雲忠終於也擠了進來。

楚天曜指一指頭頂：「要等陽光照在這裡，我要的是那些花。」

「那是何時呢？」暮雲忠抬頭：「這陽光看起來不像能照進來啊。」

「會的，王爺。」楚天曜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在這裡等，我相信，不會太久。」

「既如此，我安排人守在外面，願陛下取得所需之物。」暮雲忠朝二人拱拱手：「外面天快亮了，我需準備早朝，暫不陪陛下了。」

楚天曜感激回禮：「王爺請自便，感謝王爺的支持。」

雲暄也跟著暮雲忠出去了，他不知這樣的一處密境是否也需要寐宗功法維持，多一人是否就要多出一分精力，楚天曜的精力應留著救天紈，他退在外面，找宮女要了些茶水吃食，隔著那琉璃牆看著那些草。

時間如水般流淌，牆裡牆外的兩人似乎都入了定。

其時現世的外面並非風和日麗，卻是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那密境之中的天氣並不被外界影響，日光一點點偏移，終於落在了細嫩的草花上。

「咔啪、咔啪」聲細不可聞，楚天曜睜開眼，面前出現一十二朵如貝母精雕而成的花朵，雖小，卻花瓣繁複，如縮小的花王牡丹。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童稚的聲音乍響在耳畔，楚天曜茫然回頭，身後的鞦韆上彷彿有個小女孩一邊盪，一邊露出絕代的笑容。

他眨了眨眼，那小女孩就像幻覺，不見了，可原本鞦韆的位置，也空空如也。

楚天曜奔上前去，只見鞦韆處出現了一個圓洞，黑乎乎得看不到裡面。他嘗試探腳進去，踩在一片輕軟如綢的東西上，然而周圍伸手不見五指，他心中猶疑，又相信直覺的指引。

「陛下？」雲暄走進密境。

「摘下那些花。」楚天曜吩咐道：「這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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