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竹馬竹馬兩無猜5

天紈自光圈中走出，輕輕落在一旁草地上，看也不看水裡的身影，也不看岸上跪著的一群人，只盯著水中間那個少年。

「天紈，救我。」天樞欲哭無淚，此時怕是只有天紈可以救他於尷尬。

「你怎麼進來的？」辛夷堂主黃玫看著天紈：「私闖黃門，可知何罪？」

天紈微微一笑：「師伯，他們都能進來，我為什麼不行？」

「你！」黃玫正欲呵斥，又想到對方是師尊親授的弟子，也是寐宗中最神秘的弟子，且對方竟然不需要通過相對的瑩門出入，可見功法之深，便未再說什麼。

「師妹們，久在水中不利於身體。」天紈說罷，衣袖一揮，少女們被一團瑩白薄霧包圍。

「師弟們久跪雖無妨，但眼看變天了，不如還是去思過堂吧。」他再一揮袖，一道瑩門憑空顯現，少年們瞬間消失了。

「師伯們，若要討論，自有討論的地方，還是讓師妹們先換好衣服吧。」他微微一笑。

思過堂在主峰立雲的後山腰上，可不是隨便出入的場所。一旦進去了，只有各門門主用印信開啟，否則是出不來的。

幾人相互看了看，壓下眼底的驚訝，卻又用眼神打著機鋒。

「幾位，不如去我黃門的雲養閣小坐，商議如何處理？」黃玫微笑道。

眾人想了想，點了點頭。

那邊少女們在薄霧的遮掩下穿好衣衫，不情願又不好意思地朝天紈拱拱手：「謝過師兄。」匆匆跟著黃玫一起走了。

天紈沒理會他們，只是看著水中的天樞。

「你看著我幹啥，快把我衣服丟過來啊。」天樞在天紈的注視下，竟不敢動。

「他們都走了，你自己上來穿啊。」天紈冷冷道。

天樞看了看四周，確實人都走光了，便從水中躥出來，穿好衣服。

「你怎麼來了？」他一邊綁衣帶，一邊問道。

「不是你叫我來的？」

「嗯嗯，我跟你說，這個潭水很神奇，反正現在他們都走了，你要不要泡一泡？」說著上前欲扯天紈的衣服：「說來也是哦，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洗澡誒。」

天紈白了他一眼，後退一步

「來都來了，別浪費啊。」

「我不是來洗澡的。」天紈沒好氣道。

「那是？」天樞不解。

天紈不想跟他廢話，見他衣服穿得差不多，揮手化出瑩門，將他拉了回去。

次日，三門門主就前一日再次出現的偷窺事件做出決議，參與弟子全部禁閉一月，並做粗使活計一年，但是，也不約而同的達成了不驚擾師尊的決定。

可是，他們不知道，那面石鏡，將發生的這一切原原本本地呈現給了天雲子。於是，有一個人，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三日後，寐宗各門與各地分支皆收到了天雲子正式收徒的消息，只是師尊不欲張揚，只簡單舉行拜師禮即可。

但，這是天雲子執掌寐宗后第一次正式收徒，且收的卻不是大家公認的「大弟子」天樞，而是出身來歷甚至長相都十分神秘的天紈，著實令人驚訝。

天樞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跑去歸心堂門外求見師尊，只是他跪了一天一夜，也不得見，天樞內心鬱悶不解，在蒼羽的勸告提示下，得知八成是因為那偷窺之事。

可他是冤枉的啊，他真的就是去洗澡的啊！一場偷窺丟掉了「嫡宗大弟子」的身份，絕對是這世上最得不償失的事。

天樞鬱悶之下回了自己的小院，卻還是不甘心，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這拜師禮也太突然，突然到一點預兆都沒有。他思前想後，若是因為偷窺，可師尊怎麼會知道呢？其他三門都刻意瞞下了，只有天紈……難道是他告密？

他不由又想起曾經兩人的過往，天紈也不是沒幹過，比如廚房少了火腿、酒窖少了酒、平日試練的兵器壞了，天紈這個「點炮器」一定會第一時間告狀。

一定是他告密了！

天樞憤恨地起身，激動地要衝出去質問。

是啊，他天樞可是從襁褓起就在天雲子身邊，被他悉心教導，亦師亦父，所有人都認為根本無需什麼拜師禮，他就是公認的大弟子。

而這麼多年，自己勤學苦練，無論「觀心」法還是「釋夢」法，都絕對是弟子中的頂尖，多少個幾乎放棄的夜晚，他一想到師尊，都咬牙堅持，不能辱這「大弟子」的稱號，不能對不起師尊的教導……可天紈……

可天紈不過是六年前師尊從雲映國密牢里救回的囚犯，當時多少門主、長老都不解，營救過程中也折損了不少弟子，可師尊的命令不容置疑，即使不知道原因，大家還是努力將他救了出來……

天樞突然停下腳步，他發現自己怎麼回想當年營救天紈的過程，都只剩一點枝節。自己的記憶里除了一個黑漆漆的牢房，一個小小身量的孩子，那孩子朝自己抬起頭，面容卻被突起的大火遮蓋。

他記得那場大火，是自己不慎打落一個油燈引發，轟轟烈烈，毀了孩子的容顏……所以這麼多年，他一直對天紈心存愧疚。可此時回憶，如何營救，誰去誰回，遇到什麼險阻，甚至那密牢的位置，用了什麼辦法，卻統統都想不起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完全不能鎮定下來，決定還是要去隔壁找天紈問個清楚。可抬腳走到天紈的門口，卻又打起退堂鼓來。他的內心深處，始終不相信天紈會為了「大弟子」的名號出賣自己。

「是天樞嗎？進來吧。」這麼深的夜裡，屋內突然傳來聲音。隨著這聲音，門也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