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185章
次日一早,當京都百姓習以為常的打算看一看邸報昨日又有哪些新鮮事的時候,一條醒目的消息在人群中頓時引起一片喧囂。
葉國公府那個長期不住在府里的嫡子葉涼臣,竟然不是葉家子嗣。
「什麼,什麼意思?這上面的消息是誰發的?」
「敢隨意詬病他,不會被——」那人抹了抹脖子示意道。
「你傻不傻,也不看看這邸報背後是誰家的?若不是本人允許,你以為還能發出來到我等手中不成?」
眾人一想,這邸報的東家不就是那葉國公府的二小姐嗎?據說兄妹兩人感情向來就比較好,也不可能讓自家兄長徒惹爭議。
「你的意思是,這不是別人傳的謠言,而是他自己要告知世人的?」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怎麼忽然就——之前也有不少人這麼傳,誰知竟然是真的。」
「這深宅大院啊,水深著呢?這熱鬧怕還有得瞧!」
眾人雖然畏懼於暗影閣的勢力,但是依舊按耐不住這熊熊的八卦之心啊!
如今大街小巷,普通百姓,世家貴族,幾乎無一人不知道這事了,除了天不亮入宮的人不知道。
葉行舟不怎麼管外頭的事情,這事還是葉行書匆匆到他書房裡說的。
聽了這事,他立即皺起了眉頭,這孩子,不是說好了嗎,由他先幫著找一個身世背景,怎麼不說一聲就對外公開了呢?
好在昨日終於收到老鎮南王的回信,他立即吩咐府中上下不可議論此事,拿著書信騎著馬便去了拂堤別院。
原本平時葉涼臣是不需要日日去上朝的,他如今手裡只負責暗影閣,到宮裡暗影司上值便夠了。
但是在今日一大早,葉涼臣身世的消息還未傳進宮裡的時候,早朝之前,便從宮裡傳來了口諭,宣葉涼臣今日必須上朝覲見。
葉涼臣皺著眉頭不知道風流雲是什麼意思,光明正大的違逆聖命他暫時是不會這麼做,也沒有必要,那便只能進宮去了。
所以一早起床在院子里練了武之後,洗漱完換了朝服便打算入宮了。
這時候,晉武出現在他面前,還有青玄青陽四大暗衛,一個個的欲言又止的站在一側,只有晉武開口道,「主子,事情均已辦妥。」
葉涼臣側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但是眼下入宮要緊,回來再細問吧!
「嗯。」只淡淡的回了一句。
然後,葉涼臣利落的上了馬車,只留下一個官袍的衣擺。
這,晉武楞在當場,昨日主子突然讓他去辦事,竟然是將他身世的消息宣揚出去。
等等,主子的身世,主子有什麼身世,他不是葉國公府的葉三爺的嫡子嗎?結果不是!!!
不止是他,替他辦事的所有人都驚了,但是到底都是做過殺手的人,除了生死,其他都不是大事。
主子還需要靠一個葉府的嫡子來介紹自己嗎?他早已經將那個不重要的身份丟棄了。
「這是幹什麼呢,主子都走了,還站在這?昨兒你們幾個不是知道葉姑娘來的時候都走了嗎?今天怎麼一個個都回來了?」
眾人看了晉言一眼,雖然對他十分無語,便也將事情如實相告。
誰知,他開始震驚不語,後來臉上卻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搖著晉武高興得上躥下跳。
「太好了,太好了,是我誤會了,公子和小姐本就能夠在一起,那就不是事了!」
枉他當初還以為他們兩人這事是為世俗所不容的,這才守口如瓶了這麼久,不僅以後不會被滅口了,他還是第一個知道自家公子和葉小姐是那種關係的外人。
總之,他心裡立刻湧現出一種自家孩子下輩子總算有著落了的老父親心理,儘管前頭還對葉桑榆忘了公子一事記恨了許久,這會兒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旁邊幾人難以理解他的心情,晉言表屁顛屁顛的跑去跟梁叔通氣了,梁叔以前私底下還說過若是公子與葉姑娘不是兄妹就好了,如今,他指不定老淚縱橫呢?
青羽和青玄幾個跟過葉涼臣去過羅剎國的人,早就知道主子和葉桑榆的事了,並且他們在船上時便親密無比,主子的事他們不敢隨意指摘,船中其他人似乎也覺得習以為常,那時便猜到了一點。
回京之後葉小姐又跟主子鬧翻了,這才沒有多說什麼,晉武和青吾也不知道這事,乍一聽自然震驚不已。
如果他們沒猜錯的話,主子這樣做恐怕還是為了葉小姐吧!
幾人心思各異,之前一個月他們見主子一直差遣他們出去辦事,一副忙碌的樣子,還以為兩人淡了呢?
青羽皺著眉頭看了凌水院另一邊的院子一眼,沉默的離開了。
而如今的身為王爺的風燁,知道這事的時候,竟然釋然的笑了笑,算他娘的有種,再不出手,要不是孝期太短,小鶯兒早被三哥娶走了。
金鑾殿內,文武百官分立兩側。
然而此時大殿內的氛圍卻十分的嚴肅,眾人都屏著呼吸承受陛下和葉大人之間無聲的較量。
葉涼臣今日穿著整齊的官袍,在風流雲面前盡足了臣子的本分,教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但是沒想到陛下今日忽然發了難,說葉涼臣當初替先帝尋找玉山令,身為臣子不上交反而私自損毀,專權擅勢,獨斷專行,今日便要小懲大誡,以儆效尤。
說著便要仗責葉涼臣一百鞭刑,一聲令下便有人衝進殿內要帶下去行刑。
葉涼臣原先屈膝跪在地上,斂眉看了坐上的風流雲一眼,明明他是站在台階之下,那冰冷犀利的眼神反而有種他是睥睨著對方的氣勢。
他不發一言,皇帝命令已下,難以更改,葉涼臣淡淡然站了起來,捋了捋衣袍的褶皺,轉身往外走去。
「陛下,這是否過於不妥?可有實憑,葉大人何時說的損毀了,為何直接——」
「朱大人,要不要問一問朕身邊的總領太監昨日御書房裡發生了什麼?」
劉公公立即上前了一步,立即為風流雲作證,哪怕他昨日是站在御書房外面的,根本不知道陛下和葉涼臣說了什麼。
朱邈現在依舊是大理寺卿,和葉涼臣同在一處供職過,所以為他說了幾句話,一百鞭刑下去,這誰受得了啊!換他十幾鞭子怕就要沒命了。
其他人都是不敢言語,朱邈也只能退回原位,眾人繼續議政。
一刻鐘之後,葉涼臣出現在大殿門口,跨進門檻時險些一個踉蹌,後面兩侍衛準備去扶卻被他推開了。
今日一身整齊乾淨的官袍,身後已經縱橫交錯的布滿了血痕,他走近大殿之時,身後許多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入目便是血肉模糊,一片鮮紅。
這,看來陛下這是真的要從葉涼臣手中奪權了,這是徹底鬧翻了吧!
「臣特來領旨謝恩。」
葉涼臣淡淡道,然而語氣里任誰都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這是疼得咬牙切齒,還是其他的什麼,眾人就不知道了。
此時,一個太監又到劉公公耳邊說了什麼,然後劉總管便又轉述給了風流雲。
不是別事,正是現在大街小巷傳的關於葉涼臣身世的事情。
風流雲聽了之後,果然眼裡的怒火更盛,葉涼臣此舉無疑是像他挑釁的意思。
昨日他說的給世人一個交代,這便立即將自己不是葉府子嗣的消息昭告天下了?
「眾人聽說了嗎?咱們暗影司的葉大人今日一早向世人宣告他葉涼臣並非姓葉,不是葉國公府的血脈,那請問葉大人生身父母是何人啊?」
「什麼?葉大人原來不是……」朝堂之下議論紛紛。
「我朝向來以孝治國,無論怎麼說葉國公府也是養育了葉大人數十年,若不道出緣由直接單方面與葉國公府割離血緣關係,至少便甚少與國公府聯繫,反而長居國師府中,不就是不仁不孝不義之徒了嗎?」
葉涼臣低著頭,不知道風流雲說的什麼東西,他何時將自己的身世告之世人了。
但對於他的指責,葉涼臣嗤之以鼻。
但風流雲言之鑿鑿,又不像是假話,他不由得想起了早上晉武說的話,葉涼臣立即皺起了眉頭,難不成自己真的說了做了,但為何不記得了。
「還是說葉大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肆意妄為,的的確確是個不仁不孝不義之徒?」
風流雲咄咄逼人,似乎今日要將葉涼臣踩在腳底一般,一定要泄了昨日的怒火。
然而,此時去了拂堤別院撲了空的葉行舟又輾轉進了宮來。
「此乃誤會,陛下慎言!」
眾人回頭望去,葉行舟只穿了一身便衣就匆匆進宮來了,還竟然站到這金鑾殿上,是極其失禮藐視皇權的行為。
這是他回京之後,除了風嚴下葬時他出現了,之前他一直便休養在家中,這還是他第一次面見群臣。
所有人也終於見到了那個失蹤了十多年的葉國公,曾經傳言中的越國的大將軍。
一朝天子一朝臣,十幾年過去,站在金鑾殿上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但是還有幾個元老級別的大臣認得他。
葉將軍除了臉色滄桑了幾許,看起來還是那麼精神抖擻啊,認識他的老臣捋著鬍鬚打量道。
然而有的人對於葉行舟和葉涼臣兩個人到來卻並不是那麼高興了。
比如說,前不久剛被封的南重,他是風流雲的親舅舅,如今幫著風流雲管著越國的一部分兵馬,名義上算是越國武將第一人,現如今擔任從一品驃騎大將軍的職位。
但是一山不容二虎,再來個大將軍又算什麼,如今早已經不是他葉行舟說得上話的時候了。
就這一點,其實不用難重忌憚,葉行舟也有了辭官的打算,此事先按下不表。
葉行舟不久前見了他的那些舊部,也知道了是葉涼臣替他們平了反,心裡對葉涼臣親薄自己女兒的怒氣消了不少。
儘管不知道此事,今日他也是要幫葉涼臣解決了這樁事的。
很顯然今日葉行舟是為了葉涼臣而來,儘管他是葉桑榆的父親,但風流雲卻是不大高興。
「陛下,關於葉大人的身世,臣有話要說。」
眾人支起耳朵,知道這其中肯定有什麼故事了。
「葉將軍如此這番進宮,究竟所謂何事?葉涼臣都已經與葉府斷絕了關係,你又何必與他求情?」
「陛下,請容臣細稟,臣之前便知曉此事,今日澄清葉大人身世,明日便會從宗族族譜中劃掉他的姓名,此事並非肆意妄為,而是葉大人應該回歸本家了。」
葉行舟將半路上打的腹稿娓娓道來。
沒過多久,眾人再次震驚。
葉涼臣竟然不是葉國公府的子嗣!他是老鎮南王一脈中遺失的孩子。
葉行舟將手中書信遞給了劉公公,這是鎮南王從封地寄回給葉行舟的,信中將葉涼臣的身世說得一清二楚。
老鎮南王是比先帝風嚴還大一倍的長輩,如今七十歲,只有一子在很多年前便戰死了。
剛好葉行舟和鎮南王世子是忘年交,世子死後老王爺再無子嗣,他這一脈子嗣過於單薄,在此之後,是要斷了的血脈了,後來向風嚴請旨離開京都,求一塊封地頤養天年。
葉涼臣的身份擬的便是老鎮南王世子曾經遺落在外面的遺腹子,如今上奏也是想請皇帝下令,讓葉涼臣回歸本宗,延續鎮南王一脈。
老鎮南王在知道葉行舟說明的緣由之後,請他認下葉涼臣,他還挺高興,畢竟都是他的風氏子孫,他巴不得呢,還催促葉涼臣後面早點回封地讓他見一見。
他在奏摺中給葉涼臣的新名字都已經起好了,從今往後,也便不再姓葉了,而更名為風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