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第38章 第38章

酉時末,舒亭軒。

葉行亭醉意朦朧的剛從一場酒宴上回來,此時腦袋已有幾分昏沉。

他剛在屋內的桌前坐下,正伸著兩指按揉著眉心。

這時。

屋內燭火突然熄滅,只聽到窗外一聲響動。

「誰?」

有什麼東西從窗外扔進了屋子,砸在地上滾了一圈正好落在他的腳邊。

他聽到響動之後,身體的酒意清醒了幾分,人也警惕的站了起來。

他從袖子中抽出火摺子,吹了一口氣之後,屋內立時恢復光亮,他握著火摺子皺著眉頭靠近窗外。

待他推開半掩的窗戶向外望去,已經看不到任何蹤影。

可是剛剛明明有什麼東西從窗外扔進來,他轉而掃視了一下房間的地上。

一個被石頭包著的紙團一下子映入眼帘,就在自己剛剛坐過的桌邊。

他用手中的火摺子點燃屋內的燭火,彎腰撿起地上的紙團。

打開一看,只見他瞳孔一縮,握著紙張的手有些用力。

原來,字上只有簡短的幾個字,「七月十九,假山之後。」

片刻之間,他就知道這不可能是李蘭湘寫的,也不可能是葉桑柔,難道是葉桑榆記憶恢復了?

但是這字跡,並不像她所寫,那日自己試探過她,確實失憶無疑,那今日這個憑空出現的人又是誰?

一想起來還可能有人握住自己的把柄,他心底立時只有一個念頭,這個人留不得。

但他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告訴自己,一定是有所圖謀才對。

方才因為他惱怒而被捏皺的紙張,再次被他打開。

果然,在最下面還有一行字,「今夜戌時三刻,假山池畔一見。」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敢在葉府威脅他,不如直接見了解決這樁事。

葉行亭立刻換了一身黑衣,以及帶著兜帽的黑色披風。

原本已經跨出去的腳步突然一頓,他面無表情的返回屋內,從抽屜里拿了一把匕首塞在腰間。

趁著夜色,一個身影從舒亭軒往葉府西側走去。

彎月高懸,清輝壓頂。

這一片被荒廢的葉府一隅,可憐的只有天上疏星幾顆,半點燈火也無。

葉行亭不過一刻鐘就趕到了這裡。

他一身黑衣,一頂兜帽遮住大半的面容,站在假山之後的陰影里,彷彿與黑夜融為一體。

他無聲的又等了許久,終是沒了耐心。

「你到底是誰,出來吧!」

一如往常的嗓音與他和旁人交流時的語調一模一樣。

但是認真聽就能聽見話語中夾雜著比那如刀彎月更鋒利的冰冷,彷彿隱藏在黑暗角落裡的毒蛇,等著他人靠近一步,便能一躍而起,露出獠牙將人一擊致命。

在他說話之後,依舊並無人回答,只偶有野草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

「再不出來,我可就走了。」

這句話過後,有腳步壓過野草脊背,也有野草劃過衣料,聲音由遠及近。

「六叔這般沒有耐心嗎?」

葉行亭立馬朝聲音來源處望去,眼眸一眯,試圖借著月光看清楚來人的身份。

「竟是你?」

他從來沒想過今夜威脅他過來見面的,竟然是一個自己從未放在眼裡的人。

葉涼臣負手站在半遮半掩的樹影里,掀起唇角笑了笑。

「正是侄兒!」

他站在距離假山十步遠的位置。

前方有低矮灌木雜亂叢生,一棵一人多高枝葉繁茂的樹木遮住了他半邊面容。

他後面是早已被野草覆蓋,看不出來足跡的幽徑,斜側方就有一個不大卻深不見底的池塘。

那日,他就是經過這裡看到葉府的骯髒齷蹉,也看到有一人在水裡掙扎,而兩岸同樣都有人在冷眼旁觀。

縱然他後來去而復返救了阿榆上來,但自己終究也同葉行亭那般無情過。

「你找我來究竟想要什麼?」

對面那人沒了耐心,但是不妨他想知道這個不起眼的廢物侄子今日之舉的所圖所謀。

「老太太生辰當天,配合我演一齣戲。」

「什麼戲,你最好把話說清楚,否則……」

他右手從腰間緩緩摸索什麼東西。

「否則便殺了我?」

葉行亭停止了剛剛抽出一半的匕首。

「呵,我勸六叔省點心思吧,你的事我絲毫不感興趣。

不過,你覺得我會放心獨自前來嗎?若是今夜我沒有安然無恙回去,那麼侄兒就不能保證您的秘密會不會大白天下了。」

葉涼臣就那樣站在陰影里,同樣不輕不重不疾不徐的說著威脅人的話語。

就連一絲懼意都沒有,話語里甚至帶著風輕雲淡的從容。

「你不相信?想必這府中下人沒有人會拒絕握住六爺的把柄,拒絕這潑天的富貴吧!」

葉行亭雙唇緊抿,因為咬牙切齒而導致面容緊繃。

真看不出來,這個一直隱藏著的侄子竟然如此有手段,好,很好,他就樂於跟有手段的人交鋒。

他緩緩將匕首插回腰間。

「我的事是誰告訴你的?葉桑榆?」

「不是!」在聽到那三個字之後,他立馬否認了。

在察覺到自己反映過大之後,他又緩緩補充道。

「自然不是她,她多年來欺辱打罵我,我可是親眼看見六叔您替侄兒解了氣的,我可是在心底里感謝您呢!」

原來他當時也在場,呵,想來這不過又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啊!

葉行亭不知道為什麼,遇到和自己同樣的人竟然有一絲竊喜,也沒再多想葉涼臣那一剎那的反常。

剛剛也不過是隨口一提,沒在乎他剛剛的解釋,所以轉而向他問道。

「你方才說要在老太太壽辰之時,到底有什麼計劃?」

葉涼臣想了想,直接對他說了出來。

「我已準備好了一塊碑文,老太太生辰之時你命人藉機當眾呈現,助我脫離如今的困境。」

「什麼碑文,在哪?」

「就在你眼前的湖水之下,幾句胡謅的兆言罷了,老太太一直以來借著謠言打壓我,我不過是使些手段還施彼身而已。」

這時葉行亭明白了,這個誤打誤撞拿捏住自己把柄的侄子,不過是想裝神弄鬼借著自己煽動人心,回到葉府嫡孫的位置罷了。

想通之後,他笑了笑。

「還真是看不出來,你一直蟄伏隱忍著,倒叫我刮目相看了,不如我送你離開葉府豈不是一了百了。

老太太對你的態度你也知道,就算你一時得到你該得的,繼續待在府里還是不被她所喜,恐怕境況也改變不了多少吧!」

「所以,我就要靠著六叔你了,我要的不多,衣食無憂,無人打罵,自由進學,僅此而已。」

不是沒有想過離開,但與其在外無所依靠,如浮萍螻蟻四處求生,還不如待在葉府,待在葉行亭的眼皮子底下更安全。

他可不保證那毒蛇會不會過河拆橋,何況如今自己還要和阿榆相互依靠,那便更不能離開了。

「不想要將來葉國公的位子?」

「不感興趣,若六叔想要,你自去爭取。」

「難不成你想威脅我一輩子?」

「自然不會,你我之間的交易,僅此一次。」

「好,我答應你,希望你說到做到,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彼此啊!」

葉行亭冷冷看了那樹影一眼,然後裹緊披風壓低兜帽,從假山另一側退了出去。

桑梓院。

「終於回來啦,累死奴婢了。」

三月一跨進桑梓院的屋子,就將手裡大包小包的東西一股腦放在桌子上。

「先歇會兒吧!」葉桑榆也是有些疲憊的往小榻上一歪。

「小姐,三月姐姐,你們終於回來了?」四月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偏房跟過來。

「嗯,快,桌子上有好吃的,隨便拿,你家小姐請客。」

四月原本守著院子等她們回來,都要昏昏欲睡了,可是一說到吃的,那可就不困啦。

桌子上有一包衣裳,一大摞宣紙,再就是五香居的醬香鴨,寶月閣的各色甜點,還有三四包一品齋的果脯。

四月聞著那味兒都已經流口水啦。

「好啦,四月,先去打水給小姐洗漱,讓她好好泡一泡,明日才有精力上學,好吃的都留著你明日再吃吧!」

三月用小指頭戳了戳四月的腦袋,那丫頭才悻悻的收回扒拉零嘴的爪子。

「那好吧!」四月臉色微窘的鎖了縮脖子。

雖然有好吃的,但還是小姐的事情比較重要。

葉桑榆等四月將浴桶打滿水之後,獨自一人泡著花瓣浴。

三月將一應衣物給她備好放在一側,就將今日買的東西拿到小廚房整理去了。

屏風遮掩,水霧朦朧。

透過那一扇綉滿一樹樹梨花的屏風,隱約可以看到有一窈窕女子慵懶倚在浴桶邊上。

時而拂一拂水面的花瓣,時而帶著巾帕撩過自己的香肩。

「唔,真舒服!」

老太太的壽禮也解決了,葉涼臣的衣裳也買好了,族學上課也進入正軌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葉桑榆被溫熱的水包裹著,渾身毛孔都舒展開了,突然覺得一切都美好了起來。

她百無聊賴的閑閑睜開雙眼,伸手往胸前按了按,似乎小山坡朝著小山包的趨勢發展了,不錯,再接再厲。

過兩日就再去綺夢閣一趟,一來是賣方子,順便在那裡賺些外塊,然後就要另尋一個生錢的主意了。

其實今夜再次逛到扶天街的時候,她看到了越安有名的匯茗茶社和鴻德戲院,所以她有了寫話本的想法。

將現世里那麼多膾炙人口的傳說重新包裝一下,當做話本或者故事賣給說書先生,她覺得應當能是一筆收入來源。

不過這得取決於這個時代有沒有那些故事,有也不要緊,自己追過那麼多劇,看過那麼多小說,還怕沒有靈感嗎?

所以,有空的時候,得先寫一個初稿,到時候去茶社的說書先生那裡試試水,既要迎合市場,又要推陳出新。

一旦故事被認可,就可以在說書,戲曲,話本小說市場一一推廣,這可是一條連貫的產業鏈。

所以,現在葉桑榆幹勁十足。

又泡了會兒之後,水溫漸冷,熱氣已散,夜桑榆意識到自己呆太久了。

「小姐,您洗好了嗎?」

「好啦,我馬上就好啦,你別進來,在外面等我就好了。」

她自己趕緊擦乾身上水珠,裹了一件碧綠色的柔軟褻衣,從右邊門帘里出來。

「小姐,今日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上課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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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兄長不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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