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昨日藍妃留宿子藍院,因天色太晚,並未入宮。
葉桑榆原本今日就該收假去族學了,但是一早子藍院便來了婢女說早膳時請她去與姑姑一敘。
只得叫三月去族學跟先生再次告了半日假期。
葉涼臣真的走了,葉桑榆去子藍院的時候情緒有些低落。
子藍院。
葉藍面前擺了一桌子豐盛的早膳,她看到葉桑榆進來的時候,直接朝她招了招手。
「桑榆,快過來坐下!」
「姑姑!」她安靜的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
房間里只有她們兩個人,她直接為葉桑榆盛了一碗燕窩粥。
「姑姑,使不得,怎麼能——」
「無妨,今日只有我們姑侄二人,就當閑話家常吧!」
葉藍將一碗粥放在她面前,又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放了兩個精緻的酥卷。
「謝謝姑姑!」葉桑榆也不客氣了,沒有什麼不開心是一頓好吃的解決不了的呢!
葉藍對這個二哥的嫡女,心裡很是喜歡,自己尚未出閣之時,也和二哥最是親近,只可惜他遭了不幸,二嫂一去不回杳無音訊,只剩這麼一個孤苦無依的侄女兒可憐的緊。
葉桑榆抬頭看到她一直慈愛的望著自己,目光就像一個母親一樣,心裡暖暖的,便學著給她夾了一些小菜。
「姑姑看我做什麼,難不成桑榆臉上有花不成嗎?」
「傻孩子,我是看你自來了這裡悶悶不樂的,我猜你是不習慣和姑姑在一起,還是……」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忍不住打趣道,「還是捨不得你的那個大哥哥呢?」
「姑姑!」她,她怎麼知道的。
「我瞧著你昨日挺關心那個少年的,他可啟程去國師府了?」
「嗯,一早就去了。」
「你也不必擔心,我雖身在後宮,可是也聽說國師深得陛下寵信,張衍雖然面冷嚴肅,不苟言笑,但也算是個正直之人。
我也打聽了葉涼臣在府中的處境,母親年紀越大越偏執了,讓葉涼臣換一個地方,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謝謝姑姑開導,這些我都知道的。」
「你明白就好,還有你,聽說近來在上族學?」
葉桑榆臉紅了紅,好像再說你怎麼還在族學的意思,「嗯,桑榆會努力考上太衡書院的。」
「無事,誰還沒個調皮搗蛋的時候,我小時候啊比你可還要頑皮,也就你爹最疼我了,只可惜後來入了宮,不得天日,日子越過越沒勁了。」
葉藍悲傷的嘆了口氣,葉桑榆放下碗筷,難怪第一次在府門前見姑姑的時候,覺得她似有愁緒呢,原來她並不想入宮。
但也沒有開口問她為什麼要入宮,誰人沒有個身不由己呢?
知道那座宮牆不是一個女子該去的地方就夠了。
「姑姑,既然宮裡無聊,不如就在葉府多住幾日,桑榆多陪陪您如何?」
葉藍笑著揪了揪她臉蛋上的軟肉,「這可不行,宮裡自有宮裡的規矩,哪能說住幾日就住幾日呢?」
況且自己也不得寵,入宮多年又無兒女傍身,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這次還是特地到皇上那裡求了許久,念著往日的情分和自己多年來在宮裡的本分,才得以出宮,稍後也要回宮去了。
「桑榆若是有心,不如以後逢年過節能去宮裡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這是她的真心話,一個人在宮裡這麼多年,自二哥不在後,根本就沒人想著去探望自己,問問自己過得好不好,哪怕是自己的母親,所以她也對這個家沒有太深的感情,知道各自都好就行了。
可是,出了趟宮,看到桑榆很合她眼緣,若是自己也能有這麼個乖巧懂事的女兒該有多好。
「可是,姑姑,桑榆可以進宮嗎?」
不是說皇宮戒備森嚴嗎?
「節日和年底都會有很多嬪妃的女眷入宮小聚,到時你遞了葉府的牌子,登記後會有人到我宮裡通知,我叫婢女去接你就好了。」
葉桑榆想了想,雖然自己很不樂意摻和到深宮內院里去,可是見姑姑期待的目光,不由得點了點頭。
「桑榆答應姑姑!」
「好,我這裡有枚玉佩便放在桑榆這裡,日後在府里若有什麼困難也可以幫著你一些,雖說遠水救不了近火,但是也好過你孤立無援。」
她從腰間取下一枚白色的玉佩,玉佩中間刻了一個藍字。
「若是入宮,也可憑著這個做信物。」
葉桑榆接過,「謝謝姑姑!」
「對了,你昨日說要帶回來的乳娘,可派人去接了?」
「還沒有,我怕祖母出爾反爾,能不能請姑姑在回宮之前到祖母那裡問一問,馮嬤嬤在哪個莊子,我也好叫人去接?」
葉藍思索了片刻,桑榆身邊只有兩個半大的丫鬟,必須要一個穩重的老人才行啊!而且她如今也十來歲了,母親似乎對桑榆也不怎麼上心。
於是她開口道,「我等會兒就吩咐人去榮景院走一趟,再命人將你乳母接回來,此外,姑姑還想再給你留一個人,她是我當年的陪嫁之一,這回只帶出來一個,便讓她好生教導你一些女兒家的禮儀順便照顧你,桑榆意下如何?」
葉桑榆一喜,可以啊,正好來一個穩重的教教三月四月兩個。
「那便謝過姑姑了。」
「尋秋!」
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宮女進門恭敬的行禮。
「娘娘!」
「以後二小姐就是你的主子了,你就跟著她吧!」
「娘娘!奴婢不想離開您,請讓奴婢回宮伺候您吧!」那宮女急忙跪在地上。
「宮裡還有尋晴她們呢,桑榆身邊沒個穩重的人,我不放心,跟了她可比我在宮裡好多了,你只管好生照顧她就是了。」
見娘娘下定了決心,她只得答應了下來。
「是!」
葉桑榆趕忙將她拉了起來,「尋秋姐姐不必傷心,得空了等我進了宮,我帶著你就是了,只是以後桑榆有什麼不懂的,還請姐姐不吝賜教!」
尋秋惶恐,「二小姐折煞奴婢了!尋秋必定忠於小姐!」
葉藍見她們兩個合得來,也放了心。
「桑榆,你帶尋秋回去吧!」
「是,多謝姑姑!」
扶天街偏南,與正陽街相對的另一側是會陽街。
國公府便建於此處。
這是葉涼臣時隔多年,第一次出府。
向旁人打聽過後,一路步行到國師府外。
門外並無下人看守,他敲了門,過了許久才從裡面鑽出一個六十多歲頭髮銀白的管事。
「是葉少爺嗎?」他打量了門外之人一眼。
「嗯!」
「那快隨我進來吧!大人等你許久了。」
就這樣,葉涼臣直接入了國師府內,然後被帶往張衍的葯廬。
在穿過府中庭院之時,發現這裡的下人極少,除了身後這個管事梁叔,基本看不到人影。
「公子,在府里除了老奴和大人,就只有一些日常打理雜物的奴僕了,大人喜好清凈,所以府里下人不多,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找老奴就可以了。」
「好!」
過了許久,來到一座葯廬外。
「大人,葉公子到了。」
「進來吧!」梁叔為他推開了房門。
葉涼臣直接走了進去,房間很大,裡面擺了很高的架子,架子上堆滿了各種草藥,瓶瓶罐罐和已經幹了的蛇蟲標本。
一直往裡走,才看到靠近窗下的地上擺了一張桌案,有一人正低頭擺弄著一株花草。
聽到腳步聲,張衍抬頭看了他一眼,由於逆著光線,他有些看不清葉涼臣的模樣,只是隱隱約約的輪廓還是很像她,也有點像自己。
「見過國師!」葉涼臣恭敬的行了禮。
張衍點了頭,看到他頭上因昨日受傷而包紮的繃帶,肩上還背了個包袱。
「過來!將你的血滴一滴到這盆花上。」
張衍指了指他面前的花草,並將一把匕首放在旁邊。
葉涼臣一愣,心裡有些不安,雖然不知他要做什麼,但他還是照做了。
他拿起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刀,期間眉頭都沒眨一下。
張衍盯著從他手心裡的血液流出來,當滴到那盆花上的時候,只聽呲的一聲,原本完好的花木竟然蔫了下去。
見此情景,葉涼臣一驚,迅速收回手。
可是張衍卻不同,他盯著那盆枯萎的花草楞了許久。
「這是怎麼回事?」葉涼臣不解問道。
可是張衍卻不說話,十多年來,情緒從未失控過的他,心裡也激動了起來,「你的母親呢?」
葉涼臣不知為何他突然問這個,但也直接回答了,「母親自幼便亡故了。」
「什麼?」
張衍震驚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的孩子,眼神情緒翻湧,又問道。
「如何去世的?」
「生我時難產。」
葉涼臣低下了頭,過去這一直都是他心裡的隱痛,總以為真的是自己剋死了母親,以為自己是真的不詳。
張衍閉了閉眼,心中後悔莫及。
「那你父親是誰?」
「葉國公府三郎葉行書,母親逝世后,已經出家了。」
葉涼臣從來沒有跟人提起過自己的身世,因為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父母,對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父親也沒有多少感情,可是對於眼前這個頭髮銀白的老人,他心裡竟然生出些許親切。
張衍消化掉所有的信息,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找不到自己的女兒了,原來她早已離世多年。
而眼前這個少年,便是她唯一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