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越唳山莊。
這是位於越國某座不知名的山林深處,方圓十里荒無人煙,也是生死閣所挑選的人員訓練的地方。
葉涼臣來了這裡正好三年,原本生死閣七十二人,加上最後來的自己共七十三人,訓練完成,不日將各自回家待命。
此時正是黃昏時刻,天邊紅雲似火,大雁結隊南飛。
葉涼臣還在自己宿舍的院子里練劍,疾速的動作和招式穿風破雲,強大的內力帶動地上飄落的樹葉捲成一團。
他耳邊微微一動,飛起一個橫踢,將那團落葉襲向趴在牆頭上的人影。
只聽「哎呦」一聲,有人砸在了地上。
即便如此,葉涼臣也不曾理會,只是迅速收了劍負在身後,斜眼瞧著捂著臀部從院門走進來的男子。
「涼臣,你下手怎麼這麼重,還是不是兄弟了?」
葉涼臣沒理會,只是慢條斯理的拿起一旁的干布拭了劍鋒裝進劍鞘里。
「正門不走。」
「這不是近嘛,翻個牆過來多快,三年了,你還不知道我李筠哪裡是會正經走門的人。」
葉涼臣懶得理會他,李筠是自己在書院認識的同窗,原本是個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偏被院長賀枕選了來,他自己當然也有過人之處。
擅長算術,且心算能力強大,即便自己算術能力也不差,但也還是在某方面不如他,因為李筠無論多大的數量,通通不用算盤。
是戶部侍郎的庶子,原本一直藏拙,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即便來了這裡也整日想著逃走。
一次半夜裡出逃之時,在叢林里誤入其他學生擺的陣法,落入陷阱,正當叫天天不應之時,偏葉涼臣在外獨自習武回來聽見有人呼救,既解了陣法又救了他上來。
自那以後,他便纏著葉涼臣稱兄道弟的,也不跑路了,日日跟在他身邊,只求葉涼臣護著他。
呵呵了。
雖然很煩人,但是從前習慣了一個人,最多就是和阿榆相處,和不熟悉的人湊一塊都會不舒服。
可是時間一長,還是被李筠帶著合群了一些。
除此之外,還認識更多的人,而且原本學院里,大部分都是選修課程,專攻幾門擅長的,其他的涉獵一下就可以了,但是葉涼臣大部分都學,且各科成績都優異。
從一開始的大家排斥他,到後來他出謀劃策,請教他問題,之後無形中成了眾人的領頭羊。
而且賀枕和其他訓練的老師都認可葉涼臣,多次私底下和張衍說這孩子不一般,學成后估計會被皇上委以重任等等。
當時的張衍只是淡笑的摸了摸鬍鬚,還嘲笑賀枕和幾個生死閣知情人,挑選學生的時候千挑萬選,好不容易湊齊了七十二人,沒想到被張衍半路帶來的人壓下了風頭。
不過,他們幾個老傢伙是很樂意於有這麼個學生的。
歷經三年,在越唳山莊的學習和訓練也要告一段落了,總算能給皇上一個交代了。
「說吧,來找我何事?」
「問你幾時回京,你還有我和鄭陽是要往越都去的,到時候我們結伴一起,何尋與方堯一個家在長陵郡,一個在甫陵郡,正好相鄰,也便順路了,正好我們五個人分兩批。」
他們四個也是在書院里認識的,身份各不相同,但是難得在不打不相識中也有了一些交情。
若是葉桑榆知道了,定然為他高興吧!從前在恨水院的時候就怕他性子太孤僻一直一個人,在這裡能夠有些朋友,也讓他待人處事比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好了一些。
「你們先啟程吧!師傅回京之前命我去尋找一味藥草,我可能會晚些回京。」
「啊!那,那好吧!你若回京了,可別忘了兄弟幾個,我和鄭陽會在國師府逮你的。」
他們幾個都不知道葉涼臣的真實身份,還以為他是被國師收養的孩子。
因為張衍也想儘力教導他,乾脆收他為徒,對外也有一個交代。
「嗯!」
由於皇帝病情加重,太醫已經束手無策了,張衍才急忙提前回京,臨走前才讓葉涼臣尋找一味珍稀藥草,或可緩解病情。
三年的時間裡,張衍已經完全信任葉涼臣,其間也不止一次的派他外出做事。
葉涼臣如今不僅繼承了他的武功和本事,平日里可以說最是刻苦,卯時起子時歇,和其他高手過招請教,不斷精進自己的能力。
就連學院已經結業了,有些人已經陸續回家,他空暇的時間也還是在練劍。
和其他人相處雖然還是沉默寡言,但求教這方面,無論哪個老師,包括院長賀枕,無不對他頻頻稱讚。
賀枕已經將所有人的表現和名冊上交給了皇帝風嚴,在密信中更是特地提到了葉涼臣,一旦回京,被皇帝召見是八九不離十的事情。
以他的本事被皇帝賞識,委以重任,自然前途不可限量。
葉涼臣和李筠分別後,又去賀枕的院子和其他老師請辭,等他回到自己屋子的時候,已經月上枝頭。
山莊很大,雖然人數眾多,但每個人都有自己單獨的房間,雖然地方很小,除了一張窄床,剩下的就是一張書桌,幾個柜子。
葉涼臣推開房門之後,在桌前小坐了片刻,然後拉開了櫃門,打算簡單收拾一下。
但當他看到柜子裡邊,有幾套穿得很舊的衣裳被整齊疊在角落時,他愣了一下。
伸手將那幾件衣裳拿起來,用手摸了摸,發現其中還有一件袖子被劃了一個大口子,那是一次和其他人比武切磋之時被他人劃破的。
那時,他當即黑了臉,原本點到即止的比試,另一個人被他一掌打得飛出十丈遠爬都爬不起來,因為這事,他才唯一一次被院長訓斥了一頓。
以至於,自那次以後,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好惹。
這是阿榆送給自己的衣裳,離開京都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帶,只帶了這幾件衣裳就來了這裡。
每日都穿在身上的,就那樣被人毀了,他能不生氣嗎?
若是有針線的話,估計某人都要自己縫補縫補都說不定。
其他兩件衣裳也是穿得不能再穿了,才脫下來,誰讓他身體長得太快了呢!
葉涼臣將手放在衣裳上摸了摸,彷彿想到了什麼,抿著唇不自覺笑了一下,眼裡頓時盈滿暖陽。
他將這幾件舊衣裳放在包袱的最底層,再拿一件可以換洗的衣物放在最上面,順手就將包袱系好,這便收拾好了。
洗漱過後,他今日早早的躺在靠窗的床上,一輪彎月遙掛,將縷縷清輝潑灑下來。
他一隻手枕在腦後,一手輕鬆放在身側,即便偶有晚風入窗而來,因為習武,他也絲毫不懼寒冷。
按照往日該到子時才會歇下,今日反而有些睡不著。
一雙墨瞳就那樣靜靜的望著那輪彎月,這是在他休息之時,最愜意的時刻。
這清輝也會落在阿榆身上吧!這樣想著,好像日子就不那麼難熬了。
三年之期,也終於到了即將回京之時。
他無數次的設想過,再見阿榆之時會是什麼情形呢?
一想起來,他的心裡不自覺的滿是歡喜。
葉涼臣靜靜的望著窗外的明月,彷彿看著它就能看到京都里的人一樣。
細如彎鉤,像阿榆彎彎的眉眼,特別是笑起來抬頭望著自己的時候。
更像——
他伸手從壓在枕頭下的一個布料摸出來,打開一看,這不就是當初葉桑榆無意中掉在恨水院的女紅作業嗎?
他看著手帕中的笑臉,彷彿阿榆那個話多又愛湊在他眼前的樣子還在昨日一般。
這手帕一直被他珍藏,存放的時候,還特地拿一塊布包著。
到真正要回京的時候,他反而有了一種近鄉情怯之感。
明明躺下良久,但他好像越來越興奮睡不著是怎麼回事?
手裡握著手帕,閉上眼睛,不知過了多久才微笑入眠。
五日之後,越都城外。
一個女子和兩個丫鬟被幾個臉上有疤的惡徒圍了起來。
「你們是誰?也敢打我的主意!」
「管你是誰?今日落到我們手裡,也是你倒霉,將錢財都交出來。」其中一個提刀的男子恐嚇道。
「小,小姐,給他們吧!我看著他們好像就在山腳下那個客棧就一直盯著我們,一臉兇相,奴婢害怕。」
「給什麼,天子腳下,馬上就要入城了,還沒人能打我安穎的主意,看我不教訓他們。」
說話的正是安武候和長公主之幼女安穎,昨日去法安寺祈福,突然下了暴雨,才在山下客棧停留了一日。
不想竟然被歹人盯上了,可是安穎被長公主和安武侯嬌慣壞了,又跟著她父親學了一些三腳貓的功夫。
平日里又在京都耀武揚威慣了的,要不是葉桑榆迷途知返,指不定這兩個都能被評上京都雙煞。
即便此時被人攔路打劫,她也是不服氣,有本事就打唄!
說著她從馬車的包袱里抽出一把精美的寶劍。
「若是打得過我,錢財儘管拿去,若是打不過趁早滾蛋!」
「呦呵,兄弟們,今日遇到一個辣的,給大哥換換口味怎麼樣?」那領頭人舔了舔舌頭對著身後的小弟說道。
「行!」
「聽到沒有,現在不僅錢要留下來,人,我們也要!」
「小姐,怎麼辦?」兩個丫鬟害怕縮在安穎身後。
「上!」
一群人衝上來,領頭的那個專門對付安穎,別看手裡寶劍舞得花里胡哨,可是沒兩下子就被那人卸了甲。
「怎麼樣,還打嗎?」
「你,快放了我。」安穎掙扎著。
其他人直接上手按住了兩個丫鬟。
「二哥,這兩個也長得不錯,我們想……嘿嘿!」剩下的人紛紛起鬨。
「行,趕緊撤,大白天的,萬一碰上有人經過就不好了。」
「快放了我,救命啊!我娘是……」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塊臟布塞住了她們的嘴巴,並將她們綁了起來,正要往道路兩旁的密林里拖。
而此時。
葉涼臣正一騎白馬自遠處踏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