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去年征噶爾丹蒙古各部都是出了大力的,今年戰事平息噶爾丹也已經死了,朝中該賞的上該獎的獎,這會兒說什麼也該輪到蒙古了。況且好不容易平了噶爾丹,這事得回去跟祖宗說一說,所以等康熙料理完手頭的瑣事雜務之後,便找了個日子在大朝會上把奉皇太后東巡之事提了。
康熙一說這事,底下朝臣皇子們各有各的想法,有高興著盤算這次能不能隨駕出門玩去的,也有犯愁皇帝出門儀仗排場該怎麼安排的。尤其直郡王和太子,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就劍拔弩張起來,看樣子便是誰也不願意留下守家。
胤褆是長子,也是康熙花了不少心血培養出來的孩子,說他是文武兼備不過分。這些年跟在康熙身邊征討噶爾丹也是軍功赫赫,這次東巡說白了那就是打勝了仗回老家去,總不能之前出生入死的時候有自己,輪到衣錦還鄉就沒自己了吧。
理兒是這麼個理,但胤礽也是怎麼都不樂意留下的。當初下邊這些弟弟們沒長大的時候,康熙去哪兒也得帶著太子。如今下邊兒子們都長大了太子羽翼也豐了,康熙再出門時胤礽便常常成了守門看家的那一個。
說得好聽是皇上不在太子監國,可朝中上下哪處沒有皇帝的人,還不是照樣事事得遞奏摺跟康熙回稟,這個國說起來監得窩囊。
尤其今年老四到老八個個都封了爵位分了佐領,下邊如今都有可用屬人,又各自在六部都有差事,自己這個太子之位已然跟往昔比不得,這回若又是獨留下自己在京城,那胤礽可不答應。
倆兒子烏眼雞一樣誰都不讓步,龍椅之上的康熙卻誰的話都沒點頭,反而是伸手一指指向其他兒子,「這次東巡帶誰不帶誰朕自有決斷,不過你們幾個怎麼想的,都說說。」
康熙這一指從三爺到老八誰也沒漏下,胤祐站在胤祺後面直嘀咕,老爺子也是,兩個菩薩打架非要把下面的小妖精扯進來做什麼。幾個兄弟雖不願自認妖精,但理兒卻就是這麼個理。可惜人皇阿瑪不講理啊,再是兒子也得硬著頭皮上。
胤祉是個文人性子,雖說文章不怎麼好但秀才毛病卻是一點都沒少。他一拱手一往前康熙就覺著牙根隱隱發酸,再等到他之乎者也天地君親師好一通掰扯,康熙都有些後悔剛剛不該這麼坑兒子了。
胤祉好不容易說完,一群兄弟也沒聽明白到底他說了什麼,好在四爺緊隨其後簡單明了的表示,自己伴駕與否全憑皇阿瑪說了算,他心中想的只有此次出行戶部應當如何謀划,只差沒當場掏個算盤珠子出來給康熙算賬,算一算這次出門該花多少銀子。
四爺這麼說戶部那幾位老大人眼淚都要下來了,心中不住感激四爺仗義執言。剛剛萬歲爺大手一揮就說要東巡,難為幾個戶部的大人心中有苦難言。之前三征噶爾丹銀子跟流水一般花了出去,戶部哪還有錢啊。
四爺說得義正言辭,胤祺跟在後邊也不落下風。人四爺是一心為公,胤祺身在兵部如今就是個閑差事也沒什麼好說的,但他勝在能另闢蹊徑啊,「皇阿瑪,您奉皇瑪嬤東巡,這一路總歸得有人陪著皇瑪嬤,您說是吧。」
是是是,是你個頭。兄弟們簡直見不得胤祺這般裝傻賣萌,可又著實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畢竟這麼多兄弟的確只有老五從小在太後身邊長大,說白了這回就是皇阿瑪不帶上老五,到時候太后也是要把她寶貝孫兒給帶上的。
康熙端坐在龍椅上臉色未變但梁九功瞧著他那手明顯是有些發顫了。康熙悔啊,悔不該為了看戲挖這麼個坑啊,這下兒子沒坑著把自己順裡邊了。
老三剛剛只差沒把老祖宗給搬出來,簡直不帶上他那就沒天理了,老四好些,不過人兒子到這會了都還想著出行銀子的事兒,到時候當阿瑪的難不成還能不帶上兒子。
老五更直接,東巡路上自己定是沒得空閑,那還有誰能侍奉太后左右,可不就是老五家的嗎。最後還剩下胤祐和老八,兩人一個仗著身子不大好就想出去瞧瞧,一個仗著年紀小什麼都聽阿瑪的,反倒讓康熙不心軟都不行。
一場大朝會由康熙高高興興開頭,最後還是由康熙揮手示意散朝結尾。只不過這會兒怎麼著都沒法高興起來,瞧著兒子們的背影康熙都覺著這些混小屁股後邊簡直都翹著尾巴,只不過這尾巴到底是狼尾巴還是狐狸尾巴,還得慢慢觀瞧才能分明。
從宮裡出來幾個皇阿哥都沒了剛剛在大殿里的氣勢,其實說白了誰都想跟著聖駕出去。以前年紀還小的時候碰上這樣的事,了不得便是去皇阿瑪那兒撒潑耍賴總歸都行,現如今長大了便是跟著自家老子出門去,都得這般耍心眼花心思,讓人著實有些心緒複雜。
胤祺也沒了剛剛在殿上那般裝可愛的心情,朝著幾個哥哥弟弟一拱手便打馬回府了。主子爺今兒什麼心情、高興還是不高興,貝勒府門房的幾個小子最是清楚。
出門前得瞧仔細些,好決定今日上門求見的人放不放,帖子收不收。主子回來也不能大意,若是高興那便是一邊樂呵一邊奔出去牽馬都行,要是不高興那就得老實些,老老實實牽過馬韁就不要多說話了。
「福晉呢。」胤祺剛進府就有管家迎了上來,胤祺把馬鞭隨意扔給他就大喇喇的往正院那邊走。前幾天他陪著楚寧回了趟他塔喇家,回來之後楚寧一高興就拉著人很是放肆了幾晚。現在他心情不大好,就只想趕緊找自家福晉求安慰要抱抱。
「爺,您當心腳下。」內管家馬三哈著腰跟在胤祺身後,「福晉正跟王家大奶奶和玉姑娘玩牌呢。奴才剛從福晉那兒過來,瞧著是贏了不少。」
一說這個胤祺也想起來了。這回去他塔喇家就說起過楚寧那兩個小姐妹,一個聽說今年年初嫁給禮部尚書府中嫡長子,一個也快要嫁人了。這回把人叫到貝勒府,也算是找個機會聚一聚。既是如此自己這會兒過去她們怕是也玩得不盡興,胤祺一思量乾脆一個拐彎又拐到書房去了。
胤祺口中的福晉這會兒正在後院玩得興起,一點都不知道自家男人剛剛為自己爭取了一個出門長途旅遊的好機會。「汪姐姐,你速度也太快了,我進宮之前才聽說你定好了婚期,現在一眨眼怎麼就事兒也辦了,孩子都懷上了。」
「哪有多慢,從你回家待嫁到現在都快一年了,汪姐姐比你年紀還大點兒,不算快了。」這會兒楚寧拉著汪雲傾玉姐兒又叫了祈嬤嬤作陪正在屋裡打馬吊,只不過三人放在牌上的心思不多,大半還是盡顧著聊天。
到底是閨中結識的朋友,除了剛見面那會兒還假模假式的見了個禮兒,現在早就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倒是寧姐姐你一進貝勒府,就跟汪姐姐以前說的,說的那什麼山中不知歲月長一樣,恐怕都不知道外邊怎麼樣了吧。」
「知不知道的也比你強。」之前忙著搬家忙著府里的事,等忙完了家裡又還有胤祺那各家兄弟要招呼,最後等忙完可不連春天都過完一半了。「胡了。快點快點的,掏銀子。」
「不過你說的也沒錯,自從進了貝勒府日子是比以前過得快,那時候還老覺著在阿哥所的時候無趣得很,現在誰讓我在過一過那無趣的日子,我指定千恩萬謝。」
楚寧說起這個就頭疼,原以為從阿哥所到貝勒府不過就是換個地方過日子,還勝在院子大些人也自由些,現在出來了才知道哪有那麼簡單。一大家子人要管著不算,胤祺分到的那些佐領屬人,還有朝堂上的下屬官員加起來那麼多人,一天有那麼一兩個上門求見的,就日日都不得歇。
楚寧這般頭疼抱怨的樣子惹得汪雲傾和玉姐兒看得直樂,三人許久沒這般聚在一起,覺得這般說說笑笑時間都過得特別快,只不過等到牌局散場的時候才發現,各自裝銀角子的盒子怎麼都空了。再看看祈嬤嬤面前那堆得冒尖的盒子,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情這一下午就剩傻樂呵了。
送走了兩人楚寧直接去了書房找胤祺,一進書房便噘著嘴把下午的事兒都說了,「最後我那盒子里就剩五個銀角子,祈嬤嬤還說她陪著我們打了一下午的牌是不是得有些賞,最後那五個也被嬤嬤拿走了。」
「喲喲喲,那可委屈咱們五福晉了。」白天在宮裡結下的那點兒鬱氣,這會兒被楚寧這麼一鬧愣是消了不少,他拉過人坐到自己腿上,「說說今兒下午到底輸了多少,爺補給你。」
「怕是得有好幾十兩吧。」楚寧有一毛病,自己的銀子能花了借了掉了偷了,但就是不能輸了。尤其牌桌上輸了,當時不顯人後卻是計較得很。
胤祺看著她那模樣還以為今兒下午她起碼得輸個大幾百兩吧,原來攏共才不到一百兩的事兒。胤祺恨鐵不成鋼的伸手在她屁股上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但拍完就又趕緊讓順兒去拿了一盒子來,「裡邊的銀票可勁玩,就有一點,下回不準這麼嚇唬爺了,還以為你輸了半個家去。」
得了銀子楚寧自然是高興得什麼都答應,順著這股高興勁胤祺又把東巡的事兒跟她說了,樂得楚寧摟著他脖子不肯鬆手。不鬆手最好,胤祺連晚膳都沒讓叫,扛著人就進了書房裡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