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是敵是友

「說是陪我玩紙鳶，你倒是在這裡躲清閑起來了。」

唐安心興許是玩累了，一邊用絲絹擦拭著額頭上的薄汗，一邊向顧凝旖走過來。

顧凝旖遞給她一早就在馬車裡面備好的果子酒一邊笑道：「……臣女可沒有，臣女不過是之前落過水，受了寒氣在身體裡面，也受不得太多風吹，會手腳冰涼。」

「那你還來放紙鳶。」

唐安心皺著眉，顧凝旖笑著道：「可臣女並未吹著風啊，更何況，郡主不高興，我自然得讓郡主開心些。」

唐安心看了她許久，才突然問道：「你說，我們是朋友嗎？」

顧凝旖身子一僵，聲音仍是柔柔的：「郡主為何這樣說？」

唐安心瞥了她一眼，看著正玩紙鳶玩的快活的一個小孩兒道：「你對我很好。」

顧凝旖愣了愣。

唐安心繼續道：「……我從六歲起就沒了父母，就算我父王是吳王，我母妃是吳王妃，但人死了要這些就沒用了。那時候雖然就已經是郡主了，但還是會有人偷偷的罵我，對我也不好……」

顧凝旖默然，唐安心同她說起這些，可以說是真的拿自己做朋友了。

「……你從小被父母疼愛肯定不知道被別人欺負是什麼感覺吧？」唐安心自嘲道：「我父王母妃死的頭一年裡面，連那些賤奴都敢剋扣我的衣食，甚至對我動手……」

「……那時候我就在想，要麼在我那時候便殺了我，不然，終會有一日我會殺了他們，一點點，一點點的凌遲……」

唐安心輕笑：「我也確實這樣做到了。」

凌遲……一天三百六十刀……割一百天……用特製的藥水不讓人在中途死亡……

顧凝旖不禁打了個寒顫。

唐安心沒注意顧凝旖的反應，只是道：「……第二年時候，是景風哥哥一直在照顧著我，誰欺負我，他都會幫我打回來，他告訴我……只有強者才不會被輕視被踐踏！那時候我就覺得，景風哥哥一定是強者，我喜歡他，但那麼懦弱的我根本不配站在他身邊，所以……我要比所有的女子都要好……」

「你知道嗎？」

唐安心突然轉過頭，看著顧凝旖。

「你是除了景風哥哥后，唯一還對我這麼好的人。她們所有人都怕我，罵我，恨我。」

想來顧凝旖也算是理解了唐安心對蕭景風的執著，畢竟是從小就喜歡著的人，而且，這個人就像是一團光，讓唐安心對生活抱起了希望。

「……郡主……」

顧凝旖想了想，重新道：「……寧心，你知道嗎？你的名字裡面藏了最美好的祝願。」

安心安心，且安且有心。

平心而論，顧凝旖並不想和唐安心有太多牽扯。

但事實上是，唐安心是一個很讓人心疼的姑娘，在沒了解唐安心之前，她的那種為朋友而出頭的性格讓顧凝旖很是驚訝。

或許真的是有著皇親國戚的身份才讓她如此肆無忌憚，但是無論如何，唐安心確實是幫了她。

顧凝旖笑著：「……郡主，有些時候，不要讓自己過得太累。」

顧凝旖回到府上后立刻問道：「靜風和憐花呢？」

寒月忙道：「這段時間奴婢以讓兩位姑娘出去看守鋪子為理由，讓她們去了朱雀街，那裡的情報最是多了。」

顧凝旖揉了揉有些疼的額角，坐到榻上覺得身體有些乏力，便斜斜的靠在迎枕上，一邊緩緩的按著發疼的地方一邊問道：「……方才在城郊，你說段應他們在路上遇到了問題？是什麼問題？」

寒月說起這個就有些氣憤：「……還不是都怪他們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休息不好，非要在一個山腳下落腳，山上有一些因為賀州水災逃荒到那裡的流寇，本就是乾的殺人越貨的事情，段應他們一群人歇息時候在吃東西，恐怕就是因為吃食被這群人給盯上了。」

顧凝旖聽了也沒說些什麼，只是讓寒月伺候著更了衣，將頭髮拆開，一身素凈的坐於木案前翻著前幾日從顧維光那裡借來的書籍，可反反覆復，總是看不進去，心裡隱隱的有些煩躁。就支了下巴，看抄手游廊里一群小丫頭在那裡嬉戲玩百索。

今日唐安心對她如此，倒是讓她很是意外，在了解唐安心的同時，顧凝旖也發覺，唐安心這個人做事是完全憑照喜惡，今日唐安心雖說是對她說了些許的肺腑之言，可是在說起蕭景風時候，唐安心眼裡語氣裡面可全是警告，唐安心把蕭景風看的如此重要，若是她一旦發現自己和蕭景風有了牽扯，恐怕會讓她也變成下一個柳明珠，亦或是更慘……

顧凝旖輕聲嘆著氣，她自重生以來，除了傷她負她之人，她從沒有做出任何針對過誰的事情，倘若事情真的變得無法挽回的話，恐怕那時候她和唐安心，就是完全的仇人了。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顧凝旖看著窗外的花有些失神，只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蕭景風。

她對蕭景風可沒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且不說蕭景風身份是最受寵愛的皇子，以後娶妻必定是要娶得公主郡主一類，而且……她也無甚心思去談情說愛……想起蕭景風……不過是……不過是因為蕭景風是盟友而已。

似乎找到說服自己的理由，顧凝旖不斷告訴自己，如果蕭景風就這樣死在了賀州，那她的仇就又要拖延了，她不想拖延，所以，她只想蕭景風能平安回京！

唐安心這邊回到了府中，管家一臉的笑意迎上來：「歡迎郡主回府。」

唐安心顯然是心情不錯，將手上一直握著的紙鳶遞給身邊的流音：「去找個木匠，把這隻紙鳶掛到本郡主的房內，就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