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兇險
陳秋白臉頰牽動著泛白的嘴角笑了笑:「……下官身體抱恙,王爺來了賀州這麼久,賀州大小事務卻只能讓王爺和何寧何師爺操勞,下官深感羞愧啊……」
蕭景風雖穿著粗布麻衣,但一舉一動皆是貴氣逼人:「這倒是不必了,本王喝了茶的。」
「是是是。」
陳秋白忙拱手答是,蕭景風坐下,對著陳秋白笑了笑:「陳大人也坐下吧。本王是來向陳大人討教的。」
陳秋白一疊聲的不敢不敢,諾諾坐到蕭景風對面。
「陳大人病了這麼久,也該好了吧。」
陳秋白面色一僵,蕭景風也不在意,只是笑著別過頭看著外面毫不見減小的雨道:「……也不知道朝廷派來的糧草何時才能到呢……路上可千萬別再出個岔子,不然這賀州的糧食也要沒了吧……」
蕭景風蕭景珂的明爭暗鬥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不過確實,如果蕭景珂在運輸糧草這條線上做些什麼手腳,那恐怕賀州這邊就真的徹底完了,天下大水之後必然大旱,大旱必然大水,如此一來死的人更多了,之後的屍體再一腐爛……恐怕到時候就是瘟疫了。
到時候不止是蕭景風討不著好,他賀州也……
更何況蕭景風再怎麼也是皇帝的兒子,而且是最疼愛的那一個,就算真的賀州出事,蕭景風又有多少牽扯呢?
陳秋白苦笑一聲:「王爺找下官不止是為了告訴下官這些事情吧?」
他一直以為蕭景風是個被嬌生慣養的皇子,也沒什麼治理策略,所以就借著頭疼一直不曾出過幾次面,但就方才那幾句話和這段時間以來的觀察,他就知曉蕭景風必定不是。
不過想想也是,能和蕭景珂對上的人怎會沒有些許的手腕。
陳秋白站起身,向著蕭景風深深一拜:「是下官愚鈍,望王爺恕罪。」
蕭景風回過頭,輕輕挑著眉頭:「大人還是坐下吧。何師爺?」
何寧在一邊也倒是聽得七七八八了,聞言也就不客氣道:「多謝王爺。」
蕭景風將一直放在腰側的捲筒拿出來,從中抽出了那張賀州的地勢圖,平鋪到桌上,慢條斯理:「……這些標記,本王與何師爺已經商議過了,本王也親自去勘察過地形。陳大人看看可有什麼紕漏?」
陳秋白看著地圖上的圈圈點點,甚是驚訝,忍不住抬眼了蕭景風一眼:「……王爺……甚是有心了。」
蕭景風笑了笑:「陳大人不必如此客氣。本王是來賀州治理水患,自是將自己與這賀州綁在一起了,若是不上些心,恐怕這賀州百姓的冤魂也不會讓本王好過。」
陳秋白此刻心底很是複雜,看著蕭景風許久,才緩緩道:「下官,就在此地,替賀州的百姓謝謝王爺了!王爺日後若是有驅遣,只要不違背下官的底線原則,下官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蕭景風也不去多說,只是道:「……本王記得,陳大人是精讀農書的。」
陳秋白答道:「下官說不上精讀,但也是對農、地有著些許的明了罷了。」想了想,陳秋白起身道:「王爺稍等片刻,下官馬上回來。」
見陳秋白風風火火的跑去了書閣,何寧挑了挑眉:「王爺又收服一個部下,可還滿意?」
蕭景風伸出手接著雨水,冰冰涼涼的雨水滴落在掌心,砸的有幾分震麻:「如果本王說是為了自己的功德,或者說是依靠父皇給的喜愛,陳大人也不會願意為本王效力,這隻能說明……」
手掌漸漸攥緊,蕭景風勾起唇角,笑的甚是攝人心魄:「只有實力,才是收服人的關鍵。」
很快,陳秋白就回來了,手上還拿著一大摞的書,放到蕭景風面前時,何寧有些懵圈:「……大……大人,時間也不夠了……沒辦法……再在這麼短時間裡……」
陳秋白笑眯眯的捋了捋有些發白的鬍子,道:「自然不會讓王爺看這些,這些裡面有下官的筆記,下官眷寫了一份,但是怕會有遺漏,所以就索性都拿來。」
說罷,陳秋白又從懷裡拿出一本略厚的冊子,小心翼翼的雙手托著奉上給蕭景風。
蕭景風接了過來,冊子沒有封面,但紙張已經泛黃髮軟了,但還是很完整,看得出主人對它很是愛惜。
蕭景風翻看著,陳秋白翻開他抱來的書籍,何寧也拿了一本,見裡面的筆跡有新有舊,有些驚訝的看向陳秋白,陳秋白有些尷尬的輕咳了兩聲,拿書不動聲色的擋了下何寧的目光,陳秋白自然不會說自己以為蕭景風是個草包,所以裝病在家裡,仔細鑽研這些古書嗎?
許久,蕭景風道:「陳大人費心了。」
陳秋白忙放下手中的書道:「不敢當不敢當,下官畢竟是這賀州的父母官……若是這些法子能幫上王爺,下官也就安心了。」
蕭景風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陳大人多慮了,本王只是協助。若是賀州成功渡過這次難關,想必憑著這個功勞就能擢升,那時候還望陳大人勿忘本心。」
陳秋白愣了愣。
倒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像這種治理有功的話,皇帝一般只會嘉獎他派來的人,更何況蕭景風是皇帝一心想要扶持的人,若是有這次的治理賀州有功,那也應該是蕭景風的呀?
蕭景風也不看他一臉的驚訝了,只對著冊子看了地圖,不斷地對比,而後皺起了眉,指著地圖上一處道:「陳大人,這處斷雲崖,竟然是這麼深么?」
陳秋白沒回聲,何寧見陳秋白還在發愣,趕緊戳了戳陳秋白小聲道:「大人……大人!」
陳秋白猛地一回神,何寧有些責備道:「大人,王爺問你斷雲崖……」
蕭景風也沒在意陳秋白,只是又重複了一遍。
陳秋白賠笑道:「這處斷雲崖,不僅僅是清關渡的兇險之處,應當說是整個賀州最為險峻的地方了。在那地方摔下去,怕是粉身碎骨。」
蕭景風皺著眉,雖然心裡有準備,也親自去看過,但是怎麼也是心存了幾分僥倖的,如今聽了陳秋白所言,只覺得腦袋疼。
「王爺,可是在想如何繞過斷雲崖鑿水渠?」
陳秋白見蕭景風眉頭微皺,就知道蕭景風怕是在想著從斷雲崖鑿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