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趕
心裡雖然想著要耍賴了,但她還是覺得有些羞愧的,所以臉上便泛出些紅暈來。
自己又不願賣身,又沒有什麼可拿出來感謝人家的,那人家又為什麼要收留她?
因此,想了想,她還是多了一句嘴道:「我林家雖然避世不出,但對這天下大勢卻還是有一些了解,依依身為女子,知道的不多,但是卻也知道如今秦國勢大,國力強盛,如今正劍指六國,而你們韓國首當其衝,所以,依依要奉勸一聲:若是可以,韓公子還要早做打算。」
她是好心,真的是好心,想著能夠讓這韓家避不了國破,至少也避開家亡。
但是她卻忘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別說她這麼突兀地說這麼一番話別人會不會相信,就算是信了她說的是真的,又怎麼可能會如她所說躲起來?
這可是義字為先的古人啊。
韓良與季晨的臉色已經變了,一邊一直沒有出聲的韓善已經跳了起來:「姑娘這是何意?這是在詛咒我韓國嗎?莫不是,你是秦國的姦細?」
韓良也站了起來,伸手按在弟弟的肩頭,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看向林依依,只是此時的目光卻已經變得有些失望了。
「韓家三代相韓,到良這一代,雖還不曾出仕,但也絕不會背叛,不會害怕秦國,更不會逃走。原本聽說姑娘家中遭逢巨變,許是無家可歸無處可去,打算問問姑娘有何打算,在下或可助於綿薄之力,可是聽了姑娘剛才的話,韓良卻是不能當作沒有聽到。姑娘是秦人也罷,非秦人也罷,若是想要說服什麼人,還請另尋他人,韓府之中,沒有姑娘要找的人。」
說完,他冷著臉手臂向外一引,意思是讓她走了。
林依依一怔,她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這個姓韓的傢伙,說的什麼話?
她怎麼就是秦國的姦細了?
她什麼時候說過讓他背叛了?
她不就是提了個建議讓他早做打算嗎?
那完全是為了他們好啊,知不知道韓國可是第一個被秦滅掉的國家啊?
這個叫什麼韓良的傢伙,她聽都沒有聽說過,說明歷史上跟本就沒有留下關於他的記載,是個無名小卒罷了。
有什麼了不起?居然還要趕她走?
走就走,誰願意來這個見鬼的戰國啊?
林依依咬了咬唇,有些委屈,也有些氣憤。
她眼圈微紅,看向韓良道:「我本來是覺得你們救了我,所以才多這麼一嘴,想要報答你們,誰知道你卻說我是秦國的姦細。我......算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救命之恩,我已報過,我這就走。」
說完轉身便走。
出了議事廳,卻又停下腳步道:「勞煩帶一下路,我不知道大門在哪兒。」
門口的三岡將裡邊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此時看到家主生氣,自然也看林依依不順眼了,家主趕她走,那就快點走。
於是他白了林依依一眼,不耐煩地道:「跟我來吧。」
林依依跟上,再沒有回頭看一眼。
出了韓府,聽著大門在身後重重關上,林依依抬頭看了看天,遠處的落日晚霞看上去很美。
再看看左右,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但卻也人來人往。
她一時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就那麼站在韓府門口好久。
也許是她站的太久,一些行人都奇怪地看著她,有些還停在了遠處,對著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她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現在的她身上穿的是一身和桃兒類似的使女服。
沒辦法,韓家沒有女主人,所以只好暫時拿使女服給她穿了。
桃兒倒是和她說過,會讓人儘快給她縫製衣裳的,不過現在,沒必要了,她已經被韓家趕出來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隨便選了個方向離開。
沒有看到身後的緊閉的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道縫隙,一隻眼睛正從那道縫隙里向外看著,看到她離開后,那隻眼睛也消失在了大門背後。
韓家議事廳,三岡正向韓良回報:「家主,她走了。」
韓良沒出聲,一邊的韓善有些糾結地道:「兄長,真的就這麼把她趕走了?她身上可是什麼都沒有啊。」
一旁的季晨道:「她若是秦國姦細,自然會有去處,身上有沒有錢財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她真的是秦國姦細嗎?」韓善撓了撓頭,有些不確定地道:「她當時那麼說,我也很生氣,可是仔細想想,她說的也不算錯,或許,她真的只是好心?」
「她認為她那一番話可與我們對她的救命之恩相抵。」韓良沉聲道,眼中露出思索來。
如今雖然秦國勢大,六國人人自危,畢竟秦國還沒有滅掉六國當中的任何一個國家,那麼為什麼,從她的語氣之中,他卻聽出了一種篤定?
篤定韓國會是第一個被秦滅掉的國家?
她倒底是什麼人?
她倒底知道些什麼?
「三岡,去跟樊庄說,叫他派人暗中跟著她,看看她會去見什麼人。」想不到答案,韓良最後下了這樣一個命令。
一個人行走於兩千年前的大街上是什麼感受?
也許有人會覺得興奮,有人會覺得新奇,但是林依依卻只覺得孤單。
眼前的一切看上去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依稀在電視電影中見過類似的場景。
陌生,卻是這並不僅僅是場景,而是一個現實,而她卻原本並不屬於這個現實。
想家了,想爸爸媽媽了,非常非常的想,從未有過的想。
林依依忽然想到,自己只是一腳踩空,就從懸崖上摔到了兩千年前,那麼如果再從懸崖上踩空一次,會不會又摔回兩千年後?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再也壓不下去了,她激動了起來,隨手一把抓住一個經過她身邊的人問他知不知道這附近哪裡有懸崖?
那人被她激動的樣子嚇了一跳,但還是告訴了她。
於是她開始跑起來,想要回家的念頭給了她無盡的力量,讓她忘記了一切,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她並不知道韓良他們撿到她的地方離城父有多遠,此時的她也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的腦海里全都被從懸崖上摔回二十一世紀的可能性所佔滿,以至於她根本沒有去想過失敗了會是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