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猴子意外的吃了白食，惹得當地居民很是不滿，在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后，更是惶恐不安。

猴子藉此機會，偷偷溜走，而葦名眾在得知了這件事，也是擺正了態度，立即派遣出了人馬前去搜查，沿路追蹤猴子怪物的蹤跡，但是卻並沒有任何的效果，那隻猴子狡猾的很，早已不知所蹤了。

「將這件事情通知給駐紮在葦名各地的將領們，讓他們小心提防這隻野猴子，一旦發現便直接出動人手進行緝拿，不要聽他啰嗦，但也要小心對方的手段，畢竟那隻猴子應該也頗有些名堂，不知是從何處學來了些許棍法。」

追尋無果后，當地的葦名眾也就不再想著去繼續探查猴子的下落了，僅僅只是向手下頒發了指令，讓他們帶人將消息通報給其他的封地將領，小心提防。

葦名眾得令后，便立即出動人手，前往了其他的封地，前去告知此事。

封地將領則是回到了本來駐地，對那些村民們進行安撫，「大家不必慌張，猴子已經被驅趕了出去，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回來了，若是那個傢伙真敢再來侵犯，我們葦名眾一定會好好的教訓它，絕對不給猴子惹事生非的機會。」

民眾們在得到了葦名眾的擔保后，也都紛紛放下心來，一臉的輕鬆，「還好我們有葦名眾的大人們在。」

「是啊，碰到這種古怪的事情，果然還是求助葦名的最為有效了。」

「這件事讓我想起了前陣子同樣被怪物騷擾的那些個村子，聽說還有人不幸的被那隻怪物殺死了。」

「別瞎說，後來葦名眾已經證實了，那個人只是身體不好，受不了驚嚇，一家人在吃飯的時候，突然碰上了那種怪物，所以才會被嚇死的。」

「那也跟那隻怪物脫不了干係，不過聽說那隻怪物已經被葦名眾鎮壓了。」

「別想那麼多了，葦名眾的大人們會妥善處理這件事的。」

封地的居民們你一言我一語，在短暫的驚嚇過後，便又恢復如常，市井也一如既往的恢復到了熱鬧景象。

人群里的小孩子們蹲在角落裡，看著那些路過的葦名眾人馬，以及低聲攀談的大人們，其中一個孩子眼中，露出渴望的希翼之色。

旁邊的一個小胖墩看著他，問道：「弦一郎，你剛才真是好大的膽子啊，面對著怪物，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就逃走。」

「那是當然了，我可是要成為武士的人。」

被喚作弦一郎的孩子立即回答。

「誰不想成為武士大人啊，能夠過上好日子，也不用挨餓，但是葦名眾的大人們根本就看不上我們這些小孩子。」

又有小孩子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他們都是一些在戰爭中失去了雙親的孤兒，命運多舛，而且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像永真那麼幸運，先後遇上了飛猿與雅昭，跟隨他們進入主城，地位水漲船高。

葦名的孤兒實在是太多了，也有些管轄不過來，大部分孤兒都被安排到了他們的故土，讓一些親人負責照看著，葦名眾也會給予一些補貼。

但是這些孩子都是真正意義上，孤苦伶仃的孤兒，也沒了親戚，無法真正享受到有家庭的氛圍，每個人心裡也都有些陰影存在，他們大部分也都會在市井裡晃悠，遊手好閒，以後長大了，就會成為一方小混混。

雖然心裡也都存在著想要成為武士的夢想，但是在許多人眼中看來，那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弦一郎並不像讓自己成為這群孩子里的一員，未來變成一個混混，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便朝著遠處跑了過去。

「弦一郎，你去做什麼？」

有小伙們疑惑詢問。

「我要學習劍術，我要練劍！」

弦一郎頭也不回的回答，然後找了個空地，開始自己摸索著揮刀，但是以他的小體格跟耐力來說，再加上從來都沒有學習過劍術，很明顯是在瞎練。

也有好奇的小孩子效仿著他，開始加入了其中，但是沒過多久就因為太累而中途放棄了，還有一不小心揮斷了樹枝，把自己給崩哭了的人。

「我餓了，我要去偷點東西吃，你們呢？」

不知不覺中，消耗了好多的體力，有人看著眾人，提議道。

「我也餓了，算我一個。」

「那些大人肯定發現不了。」

「走。」

一群孩子立馬下定決心，有組織有紀律似的，烏泱泱的朝著市井跑去，臉上也滿是對於法律的輕視和毫不在意，他們反而以此為榮，攀比誰偷得東西更多，更有用。

弦一郎並沒有參與其中，依舊自顧自的在空地上練劍，周而復始。

有路過的葦名眾多看了一眼，駐足停留，津津有味的觀察起來。

弦一郎也感受到了注意力，立馬揮舞的更起勁了，想要得到對方的認可。

不過很顯然，這名葦名眾僅僅只出於好奇，這才停下來觀看，在看了一會兒這個孩子的胡亂劈砍后，便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轉身跟同伴們說說笑笑的離去了。

弦一郎有些失望，自己沒能吸引葦名眾大人們的關注，但是他卻並沒有打算放棄，反而放緩了一些速度，繼續開始練習樹枝的揮砍，持之以恆。

直到天快黑了，他也累的不行了，肚子里更是嘰哩哇啦的亂叫，餓的不行，這才停了下來，準備前去覓食。

但是此時夕陽西下，市井的小販們早已收攤了，哪裡還有什麼東西可拿，根本就是無跡可尋。

弦一郎嘆息一聲，感覺自己今天晚上可能又要挨餓了。

但是有些意外的是，白天一起玩耍的幾名小夥伴，卻魚貫而出，跑到了他的身邊，其中也有幾人紛紛掏出了自己白天有所收穫的食物，遞給了他，「弦一郎，你還沒吃飯吧，諾，這個給你吃。」

「還有我的，這是我從一個特別扣門的老闆那裡偷得。」

「還有這個！也給你留著的。」

一群孩子烏泱泱的圍成一團，把自己的收穫毫無保留的給了同伴。

弦一郎看著那些被咬了一口的糕點，還有缺斤少兩的丸子，以及半條鹹魚，甚至還從一個孩子臉上看到了紅腫的巴掌印，不用說，就知道這些是怎麼來的了。

一時間，他也有些感動，「大家……」

「對不起，我今天什麼都沒做。」

弦一郎有些氣餒。

他除了在那裡浪費體力，把自己的胳膊弄酸以外，什麼收穫都沒有。

「你說什麼呢，我們可是一個團隊里的夥伴，我們不照顧自己人，難道要讓那些大人們來照顧我們么？他們眼裡只有金錢，才不會管我們的死活。」

孩子們紛紛表示毫不在意，並且將吃食塞給了他，畢竟以前他們當中有人挨餓的時候，大家也是這麼去做的。

在這個已經逐漸清冷的夜間市井中，彷彿也讓人看到了一絲人情冷暖的閃光點，而且還是從一群孩子身上發現的。

「聽說一心大人當初也是從市井裡走出去的人，那可真是了不起啊，我們可能沒有什麼太大的志向，只想每天能夠填飽肚子，有地方睡覺就行了，但弦一郎你跟我們不太一樣，如果有一天你能夠堅持成為武士，可不要忘了我們。」

本是一群孩子的無心之言，卻讓弦一郎記在了心裡，握緊了手裡的食物，認真的點了點頭，「我會的，我一定會讓葦名眾對我刮目相看，成為武士。」

「吃飯吧。」

一群孩子找了個牆角，圍成一團，說說笑笑，有人不斷的拌著鬼臉，用誇張的語調講述這今天發生的事情，烘托著氛圍，也讓那些沒有在場的孩子們聽得入神，一愣一愣的，快被忽悠瘸了。

……

猴子近日來的經歷跟狀況不太好，人與人的悲歡也並不相通。

因為自從一不小心將自己的真實樣貌暴露在外后，那些葦名居民跟駐守的將領就紛紛警惕了起來，在封地中進行設防，安排了巡邏隊，猴子也因此無法再去成功的混入其中，找到吃的。

在外面的荒郊野外兜兜轉轉，猴子完全就沒有一點身為荒野動物的自覺，也完全是把自己當做一個人來看待的，普通猴子們做的事，他根本不願意去做，他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人格。

說來可笑，身為一隻猴子，他在遠離了人群的荒野當中，竟然還挨餓了。

就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可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過慣了。導致他失去了在野外獨立生存的方法，滿腦子想的都是菩薩谷的桃子，瓜果……

咔嚓。

咬了一口苦澀的不知名瓜果，猴子一臉煎熬的走在無人路徑上，扛著棍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頭上的斗笠也散了架，還多了幾道傷口。

這都是因為夜間在荒野的樹上睡覺，一不小心翻身跌落了下來，亦或者是碰上了野獸，二者相互博弈打鬥，期間被那些荊棘藤蔓給划傷的。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猴子一棍子敲死了一隻狼，餓的不行的他，也首次開了葷，但是接下來的兩天可就悔死他了，上吐下瀉的，搞的整個猴子都虛脫了。

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甚至也不止一次生出了想要回去的念頭。

但是到了最後，他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他要繼續走下去！

路是自己選的，就算是死，那也要繼續堅持！

不過很明顯，路途坎坷，明明是很有歸屬感的葦名，卻變成了歷經磨難的道路，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每次他也都會碰到一些麻煩，躲都躲不及。

更驚險刺激的還是他不小心闖入了一戶村子里的民宅，那裡恰巧有葦名眾在駐守，還有一隊火槍手駐紮。

當時那叫一個慘啊，火舌吞吐，彈丸橫飛，猴子猝不及防之下，被打的頭皮發麻，只知道逃跑，那些葦名眾也完全不講什麼武德，追著你就是干！

兜兜轉轉在外面浪蕩這麼久，猴子也感覺滿心的疲憊，那些人類並不把他當作是自己人，哪怕他報出了飛猿的名號，那些人也都彷彿跟沒有聽見一樣，只顧著拔刀沖向了自己，火槍子彈也彷彿不要錢似的，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猴子真的被嚇慘了，自打出山以來，他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吃到的最好吃的東西，還是市井攤位上，那個老闆遞給他的關東煮……

夜又深了。

猴子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只能再次選擇在一處樹梢上搭窩。

聽聞到嘰嘰喳喳的聲音，扭頭一看，發現是一窩原住民的小鳥。

此刻的它們盯著猴子這個不速之客，嘰嘰喳喳的，甚至還想要過來用尖銳的喙，啄他，驅趕他。

「連你們也欺負我！！」

猴子有些惱火了，陰沉著臉。

但是他犯不著跟一群小鳥較勁，咧開嘴，露出了獠牙，凶性外露，「再嘰嘰喳喳的叫，我就吃了你們！嗷！」

「……」

小鳥們被嚇慘了。

看著這隻雙目猩紅，尖嘴猴腮的長毛猴子，幾日來連續不斷的壓抑情緒，也讓他不自覺的散發著凶戾氣息，生人勿近。

小鳥們縮成一團，猶如鵪鶉似的，瑟瑟發抖。

猴子冷然一笑，緊了緊懷裡的棍子，也蜷縮起來，閉目養神。

漸漸的，他好像睡著了，也再一次進入了那個水墨似的夢境。

他踩著溪流上的石頭，一臉迷茫的穿行過一處瀑布，踩著階梯來到了高處，掀開枝葉，走了出去，一陣刺眼的金光閃耀。

睜眼望去，猴子頓時有些目瞪口呆，因為他竟然在前面看到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大佛，有山那麼高！

「阿彌陀佛，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大佛開口便是一番高大上的說辭。

「我最近吃的苦，是你搞的鬼！？」

猴子愣了愣，緊接著便回過神來，怒不可遏。

「你雖歷經磨難，卻還未有成為真正佛門護法的資質，且去吧，真當到了那個地方，你便可以蛻變重生……」

大佛反手輕撫了一下。猴子頓時感覺有一股不可抵擋的狂風吹來，整個身體都被掀飛了起來。

猴在半空中，無力抵抗，然而他卻無比的憤怒，亂吼亂叫，「你是誰！！可敢報上姓名！我一定要宰了你！！！」

大佛不言不語，只是微笑的看著他，一手摁下。

眼前一黑，猴子從夢中驚醒過來，神秘兮兮的看著周圍。

頭頂的月光明晃晃的，四周靜謐無聲，回頭一看，那一窩小鳥正在安睡。

猴子面色古怪，感覺腦子裡出現了詳細的地形圖，那似乎是通往葦名主城的路線……

「龍血寶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