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吹玻璃
鄉試在各個省城指定的貢院舉行。
貢院查作弊比院試要嚴厲百倍以上,不透明的陶瓷要翻來覆去的檢查,就怕陶瓷間有夾層。
清凈打算做出玻璃,玻璃裝薄荷水,到時就能應付貢院差役的狂轟亂炸的檢查。
八月考試,比腦力更比體力,薄荷花露水簡直是考生的救命神水,清凈打算造福益州考生,八月初一在省城開賣。
賣的自然是玻璃裝的薄荷花露水,考生大多沒什麼錢,只能不斷降低玻璃製作的成本。
金河鎮郊外。
陳用九沒有在號房進行模擬考,他打算七月中旬前往省城,今天陪未婚妻過來尋找吳高山。
聽院子中的幾個人討論,何為金屬元素。
清凈說琉璃之所以有顏色就是燒制的時候裡面含有太多金屬元素,咱們不需要花俏,這個完全棄用,咱們需要磁石吸走鐵粉。
清凈又說,琉璃上氣泡那麼多完全歸咎於生工工藝太差,要燒出好的玻璃,原料燃料工藝缺一不可。
清凈再說,我有工藝但我沒實踐過,所以只能找吳叔商討啦。
話全讓她一個人說了,吳高山和一個外來的陌生人,兩人久久不語,那是被她給說無語的。
陳用九反倒覺得很有趣。
實際上清凈說的工藝,在大周是有的,甚至她說的純鹼,都有人知道從鹽鹼湖的水去提煉。
難就難在她說的工藝流程。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有次老祖宗從京城帶回來一套透明的琉璃,當初老祖宗說的是:「可惜燒玻璃工藝失傳了。」
那套琉璃從此不見天日。
如今再看清凈,陳用九相信老祖宗壓箱底的琉璃,有朝一日要換掉了。
他嘴角忍不住翹起,太好奇她小小的腦袋裡藏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覺得自己有的是時間,相信有一天,她會樂意傾訴,他願意聽。
見她說得口乾舌燥,接過素白端來的茶杯,陳用九遞給了未婚妻。
她額頭上的傷口淡了許多,葯是老祖宗今年拿回來送她的,沒有傷疤的影響,人更容易注意到她的眼眸。
眼皮極薄,一笑一顰皆是靈氣動人。
他見她小小的鼻尖微微皺起,她笑中帶著苦惱:「需要上好的煤炭,還需要煤窯,這是最難到手的。」
陳用九提醒她:「劉家村有煤炭,這是官府參與的,煤窯的話,你只需要和官府合作。」
聽過工藝流程,他知道她需要煤窯的目的,無非就是燒制琉璃需要高溫。
而一旦透明琉璃也就是玻璃燒制完成,勢必要引來官府的注意,與其到時和官府扯皮,還不如一開始就選擇公開合作。
跟她這麼久,漸漸也能摸清做生意的門路。
「誒?可縣太爺不是三年一任,戴知縣今年就要調去江南一帶……」
到時新官上任,她這個合作者可就尷尬了,畢竟是屬於上一任的政績。
「煤窯是官府的,不是知縣一人能做主。」
「也是——」清凈想了想,「現在咱們去一趟縣衙。」
約好第二天到劉家村的時間,他們三人便離開。
從京城玉清宮下來的道士,在清凈進門到現在,他不動聲色打量許久,全程沒怎麼開口。
等到清凈離開后,他站在門框處望著消失的黑點,輕聲問師弟:「水泥方子便是她提供的?」
吳高山不知師兄有何用意,謹慎回了句:「是從南粵帶回來,至於她是向誰要的方子,師弟不知。」
玉清宮的師兄仍然一臉淡漠。
「你配置的黑火藥方子也是她提供的?」
顯然不將吳高山的話給聽進去。
吳高山沉默不語。
他的師兄不介意,淡淡開口:「晉王曾經派人去玉清宮調查炸藥方子泄露一事,實際上玉清宮並沒有教會你調配黑火藥。」
吳高山眉頭緊鎖,但也不著急,他師兄願意從京城下來,可見還是偏向於自己人,否則他完全可以修書一封譴他上京。
「算了,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
劉家村。
燒制玻璃的困難完全超出清凈的想象。
她請來的工匠根本吹不來玻璃。
「怎麼會這樣?我將配方一減再減,完全捨棄了精緻路線,只要能燒出透明的玻璃即可。」
好的玻璃是用原材料混合,在一千五百度的高溫下熔制液態,隨後便是人工吹制。
清凈這個配方是粗糙版的,配料比不同於工業用的,溫度只需要在八百到九百度之間即可,然而還是失敗了。
關鍵在於工匠師傅們他們根本無從下手。
「工藝只能讓工匠心裡知道一個大概,然而什麼時候該旋轉,什麼時候該拿開,得要老師傅把手的教導。」
吳高山帶來的師兄如是告知清凈。
「你這些工匠有耐心,但協調不行,手和管子轉動跟不上管子上的玻璃液態。」
這位師兄懂得很多,清凈瞬間明白他肯定是位專研極深的道士,好的道士是化學家,而化學家對於燒玻璃並不抵觸。
清凈只是可惜道士的科技技能點沒能點亮玻璃工藝,以至於後世錯失了光學知識,一步慢步步慢,光學知識帶來的影響過於巨大,席捲而來的便是工業革命。
收回思緒,看到戴知縣給她安排最好的設備,就連窯爐鐵模等都有,半個月的忙碌一無所成。
突如其來的失敗讓清凈整個人瞬間懵了。
她的計劃就此不得不中斷。
如今她只能卑微希望燒出十個琉璃瓶來,琉璃瓶即使透明度不如玻璃,但帶進考場也是可以的,至少透光。
一個月下來,她也只得到十二隻琉璃瓶,劉家村的三郎還安慰她,「很漂亮的琉璃,絕對能賣出好價錢的。」
清凈拿著有氣泡透明度尚可的琉璃,哭笑不得,「我終於知道為何琉璃這麼貴了,成品率低到可怕……」
為了這十二隻琉璃,她的錢如流水嘩啦啦往外流,幸虧有白酒的收入在抵著,否則她現在已經要喝西北風去。
清凈真切意識到,要達到工業化遠遠不是她一個人能做到,再多的錢也不行,首先,她就沒有熟悉吹玻璃工藝的工匠。
而養一個有二十年經驗的工匠,得花多少錢。
清凈頭皮發麻,只能暫時放下燒制玻璃的天真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