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賀母今年三十齣頭,正值壯年容貌不俗,眸光銳利精明幹練,除了整日出門在外做生意晒黑了些,身形倒是保持的挺好,看起來並不油膩。
可能在外逢場作戲虛與委蛇夠了,在家面對家人的時候她總是板著臉沒什麼表情,尤其是對待兩個女兒的時候。
賀盼還好些,到底是小女兒,而賀眠可就沒這個待遇了,她記憶里就沒見母親對她露出過好臉色。
每每母女兩人見面,賀母總要挑出賀眠的大小毛病一一擺出來加以訓斥。
賀母自己沒讀過書,從小家裡就窮,賀府能有今天這個成就全是她一手打拚下來的。
生意越做越大,賀母也越來越意識到學問的重要性。所以她抬進府里的徐氏就是個能知書識字的,正因如此才得她高看兩眼,將府里管家的權力一併交給他。
賀母有兩個女兒,她最大的心愿就是這兩個孩子能夠走上仕途,再差也要出個秀才舉人,這樣賀府才不會被人看輕,將來也不會說沒了就沒了。
如今這個商賈低賤的世道,錢財堆砌起來的只是皮肉,要是沒有權勢撐腰做骨架,根本立不起來,就更別提能走多長遠了。
偏偏賀眠不爭氣,寄託了她最大的希望卻連個屁都學不會。
只要想起這事,賀母就沒有好臉色。
對於這個不爭氣的嫡長女,賀母之所以會恨鐵不成鋼,實在是還沒徹底放棄她。
這次她去外地茶莊出差,走了好些日子也不知道賀眠好點沒有。
那邊催的急,賀母走的時候正是賀眠掉水裡的第二天,她都沒來得及親眼看賀眠醒來,只聽大夫說沒什麼大礙就先離開了。
當時賀父氣的不行,滿眼怨懟,說在她眼裡女兒還不如生意重要。賀母也有她的苦衷,府里東西一應俱全,大夫親爹都在,多她一個人在床邊守著又能有什麼用?
更何況大夫都說賀眠當時只是受了驚嚇,休息休息就好了,並無大礙。
賀父這些年越發的不講道理,賀母知道跟他解釋他也聽不進去,索性什麼都不說,只交代徐氏讓他好好管家,賀眠這邊要是缺了什麼就趕緊給她補上。
賀母說這話的時候想的全是些藥材補品類的,畢竟病人能用到的也就這些。
誰知道這次回府才聽徐氏說,賀眠缺的凈是些梨花木青花瓷之類的貴重物件。
「她要這些東西做什麼?」賀母臉色沉著,擰眉看向徐氏,語氣格外不贊同,「她要你也就給了?她年紀小不懂事瞎胡鬧,你怎麼能跟著她一起鬧。」
賀母不是個崇尚奢靡享樂的人,平時也不鋪張浪費,誰知道竟生出這麼個女兒來!
平時徐氏做事也是個能拎得清的人,怎麼這回突然糊塗了。
徐氏委屈的不行,手捏巾帕擦拭鼻間,紅著眼尾低聲解釋,「眠兒說唯有黃花梨木的床她才能睡的好,我想著她睡好了精神足自然也就會好好看書,銀錢再重要那也沒有功名重要。我知道妻主一直希望眠兒能出人頭地金榜題名,心裡想著您的話,這才應了她。」
他不說這話還好,越說賀母越生氣。
「什麼睡好了就會好好讀書,這種隨口胡謅的鬼話你也信,她說這些就是想騙你給她換好東西。」賀母撇著桌面上的單子,胸口窩著團火,「還金榜題名,她就考個秀才我都燒高香了。」
「要東西也就要東西了,竟拿這事做由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賀母再看向徐氏,見他眼眶通紅站在旁邊認錯似的低著頭,聳動肩膀小聲抽咽,最終嘆息一聲,語氣不像剛才那般嚴厲,「你也是,太過於嬌慣她了。」
徐氏這人雖是側室卻跟旁人家裡那些歹毒男子不同,不僅是把管家的好手對她跟對府中眾人都沒話說。
哪次辦事情都辦的漂漂亮亮,就這次糊塗了些,還全是因為心裡始終記著她說過的話。
不能全怪他,要怪就怪賀眠好的不學光學些不好的東西。聖賢書沒讀多少,驕奢風倒是學了個透徹,是該好好管教管教了,不然長此以往下去,可還了得。
賀母起身往賀眠的院子走,徐氏跟在後來虛偽的拉她衣袖,一口一個,「妻主別生氣,眠兒說不定真就是為了學習呢。」
他嘴上這麼說,眼裡露出的卻是明晃晃的惡毒。他巴不得賀母好好罰賀眠一頓呢,罰的越狠他越痛快。
花了那麼些銀子出去,總得讓他找回點樂子才行。
指望賀眠學習?那不如指望豬能上樹雞能飛天現實些。
到時候賀母過去后發現賀眠享受的躺在床上,豈不是要氣的當場拖鞋抽她?他再在旁邊煽風點火說上兩句,不把賀眠打的下不來床都是他沒本事!
賀母步子很大,徐氏小跑著都跟不上。
一行人風風火火的從雲綠院門口經過,綠雪貓著腰扒拉著門,從縫裡往外看,低聲跟旁邊的人說,「少爺,他們過去了。」
等人走完,他擔憂的直起腰看向林芽,「咱們要不要也過去看看?萬一,萬一家主真打眠主子了怎麼辦?」
林芽秀眉微皺,站在原地沒說話。
綠雪又扭頭貼在門上往外看,可惜人都走完了,什麼都看不到。
「眠主子那麼好的人,別真挨了打。」綠雪嘀嘀咕咕的說,「這個府里也就她向著少爺您了。」
綠雪嘆息著轉身去看林芽,卻發現自家少爺提起衣擺腳步飛快的走到的兩個院子相連的那面牆下,做出跟他剛才一樣的動作,側身豎耳聽牆角。
綠雪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自家少爺這個樣子特別滑稽,是平時注重形象的他怎麼都不會做的舉動。
這邊也沒聽出什麼大的動靜來,總覺得隔壁太過於安靜,像是無事發生。
林芽稍微猶豫了一瞬,咬咬唇讓綠雪帶上花茶,他們去趟賀父琳氏的院子。要是有什麼事,他這個親爹好歹能幫上忙。
徐氏不是一個好人,這事賀眠當然知道。昨天翠螺就告訴她說今天賀母回府,用腳指頭想想賀眠都能知道徐氏會在賀母面前說什麼話。
她今個一早起床看書,就坐在院子里最顯眼的那個石桌上,站在外面都能看見。
翠螺站在旁邊給她研磨,「主子,您都學了一上午了,歇歇吧。」
她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站在院子外頭的人聽見。
徐氏氣喘吁吁的站在賀母旁邊,看見院子里的場景險些以為自己累花了眼。
那個正在背書寫字的人是誰?
這是賀眠能幹出來的事嗎?!
院內賀眠搖頭,「徐叔為了讓我用心學習特意給我換了套好東西,我怎麼能對不起他這份苦心?」
徐氏一口血卡在喉頭,恨不得噴在賀眠臉上。他對她才沒有苦心呢,只有看熱鬧的心。
徐氏輕聲喚賀母,她來到院子門口始終沒進去。
賀母伸手攔了他一下,搖頭示意他別說話。
賀眠背朝著門根本看不見她們。賀母覺得她背後說的應該是真心話。
她想聽聽賀眠會說些什麼。
賀眠似模似樣的深沉感慨,像是大徹大悟后的清醒悔過,「我這次也算想明白了,母親不容易,我爹說她當初是沒機會讀書,要不然今天哪裡需要靠我出人頭地?我既然吃穿用度都是府里最好的,那就得是府里學習最用功的才行。」
「你別勸了,我今天什麼時候把這篇文章背完了什麼時候吃飯。」說完她又合起書搖頭晃腦的背起文章來,賀母聽了一會兒,竟覺得她背的八.九不離十。
剛才來的時候那股子火氣就在賀眠的讀書聲中慢慢散去。其實她圖的不過就是女兒能上進罷了,要是花點銀子能讓她懂事好學,賀母不介意再多花一點。
將來賀眠要是能考個功名出來,別說青花瓷的碟了,她就是要青花瓷的缸都行。
賀母雖說臉上沒什麼表情,可徐氏太了解她了,一看就知道她不氣了。
賀母要是不生氣,那他銀子不就白花了嗎?!
徐氏輕聲說,「眠兒這是在幹什麼?莫不是怕您罰她才想出這個法子的吧,這孩子可至於,您豈是那種不講理的人。」
家主您快睜開眼睛仔細看看,賀眠是在跟您做戲呢!故意演給您看的。
「我看不像,就算是跟我做戲,能把剛才那篇文章背下來也是用心了。」賀母不贊同的看向徐氏,微微皺眉,「眠兒雖說沒有盼兒聰明,但你對她不能老存在偏見。」
她女兒她說笨可以,徐氏說卻不行。
徐氏憋的臉發青,明明氣的不行卻還要裝作溫順的樣子低頭認錯。
賀母剛才聽賀眠提起賀父,她本以為他在女兒面前對她可能怨懟更多,沒想到他會說那樣的話。
『我爹說她當初是沒機會讀書,要不然今天哪裡需要靠我出人頭地?』
「我去看看琳氏,你先回蘭香院吧。」說完賀母就走了,留下徐氏愣在原地半響兒沒回過神。
他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既丟了銀子又丟了賀母。
徐氏怒目看向院內,就看見賀眠從懷裡掏出一塊鏡子,光亮正好晃在他臉上。
賀眠是看不見背後,可鏡子能啊。
這個,這個狗東西!竟有這份心機!
徐氏氣的指尖發顫,要不是汀溪眼疾手快的扶著他,人都倒在地上了。
院子里翠螺笑嘻嘻的把放在凳子上的大氅給賀眠披上,又把藏在懷裡的鎏金雕花手爐掏出來遞給她,「主子快暖暖。」
這個天出來做戲也是不容易。只是翠螺有一點不明白,她問,「主子,您剛才背的那什麼什麼賦是您抄手上的嗎?」
那麼長的文章,還那麼拗口,不然怎麼背下來的?
賀眠將自己白凈的手心亮給翠螺看,上面什麼都沒有。
這東西她還真用心去背了,好在腦子好用看過也就記住了。
賀母是府里掌握話語權的大家長,跟她硬碰硬討不到便宜。賀眠別的不行,狗的一批,既然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
「咱們也去我爹那裡看看。」早上賀眠就讓翠螺告訴貢眉了,別把這事告訴賀父免得他關心則亂壞了事。
賀眠到了賀父那裡才發現,不僅賀母在,連林芽都在!還真是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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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是更熱鬧的場面了,大綠茶碰上小綠茶,看誰的茶藝更精湛
芽芽:讓姐姐們失望了,我哪裡比得過徐叔呢,徐叔保養真好,完全看不出來年齡竟然這麼大了,看起來就跟四十歲一樣(純真無害笑容)
眠眠:其實他還沒到三十
芽芽:哦,是嗎?完全看不出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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