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窅之物 第7章奇特的古老神像
言君疾繼續說著。
「私人院落之中的祭祀儀式,可能就是取得幽窅之物的方法。
但這個組織是從哪裡得來的這種方法,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局裡對此開始深入調查,但結果並不理想。
知道答案的人不開口,能開口的人知道的又少。
所以局裡不得不從側面來調查。
局裡起初以為海螻教供奉的就是那個石碑,但其實那只是得到幽窅之物的祭祀物品。
調查員搜羅信息,居然查到了一些跟石碑有關的事情。
這塊石碑在光緒年間曾經出現在一個海村附近。
那是海村南端的半島盡頭,平時少有人去。但在某一天退潮后,黑色的泥沙下露出了石碑的一角,後來被當地人挖了出來,並且立在了岸邊。
石碑上刻著一些誰也沒見過的古怪字元銘文,上面還有一些似人非人的怪異浮雕圖案,那些離奇的樣貌絕不是人類能認知的樣子。
村民們覺得它不祥,也有人覺得它是神物。
但不管是什麼,石碑本身並沒有給人們留下什麼太深刻的印象,相反它消失的方式,卻被廣泛流傳下了幾個版本。
而且其中一個版本,至今被當地人用來嚇唬孩子十分奏效。
據傳那石碑在被發現的第三天後,就消失在了海邊。
當時村落里的瘋子手舞足蹈的興奮訴說,說他在前一天晚上,看到從海上的濃霧中走出了一個巨大的詭異輪廓,跟巨船一樣大小。
它像擱淺的鯨魚爬在海灘,張開了巨嘴將石碑吞下,然後慢慢退進了海中。
別說沒人會相信一個瘋子說的話,就算他不是瘋子,這種描述更不會有人信。
另外一個版本顯然十分無趣。說是一個醉漢看見從海上來了一搜巨船,從船上下來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帶著幾個渾身油亮且身材高大的精壯漢子搬走了石碑。
當然這已經成為醉漢酒後的談資,人們也不會當真。
但剩下的這個版本,是流傳最廣,甚至產生的效應,可以很長時間讓人們入夜都不敢開窗。其內容過於恐怖詭秘,使得當地人深信不疑。
據說石碑消失的那日凌晨,海邊蒙蒙亮便起了大霧。有一漁民去了半島盡頭尋他家丟失的漁船。
他來到這片區域,沒有一個人,只有隱約看到立在海灘上的那塊巨大石碑。
黑色的碑體讓它在霧中略顯詭異,漁民心中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恐慌,他打算往回走。
卻在這個時候發現從石碑對面的海中爬上來一個身材高大的東西。
漁民慌亂地躲在了廢棄漁船的後面,他用顫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讓自己喊出來。
他看到那個東西長有人的輪廓,但卻跟人有很大差別,它像出自恐怖噩夢裡的妖怪。
從遠處看,那東西的背上長著帶鱗的高脊,渾身布滿灰暗的綠色鱗片,並且在朦朧的光霧裡充滿滑膩的質感。
讓漁民幾乎昏厥的是,這個東西的頭是一顆魚頭;並且頭上長著巨大而凸出,且無法閉合的眼睛;它那脖頸處的兩旁,還有不斷顫動的鰓,長長的手腳上都有蹼。
當漁民最後鼓足勇氣又望向石碑那邊時,發現那恐怖古怪的東西拖著石碑走進了海里,消失在了霧中。
這個版本因為描述太過詳細真實,在當地人群中迅速被流傳開來,並且添油加醋成為到現在還膾炙人口的恐怖傳說,也成為了日後可以考證的荒誕論據。
但不管有多少版本,真相都已埋落在了過去。這石碑倒是真的,並且最終落在了海螻教手中。
雖然有一些傳說依據,但局裡依然無法查出石碑的真正來歷。
所以局裡又從別處繼續著手調查。
前面說了,局裡以為海螻教信奉的是那塊石碑,後來發現他們供奉的是另外一種東西,那是他們眼中的神靈。
這樣東西不大,但樣子非常古怪,而且它叫什麼,局裡也是第一次聽說。
調查員把它帶回了局裡,我和局裡的幾位老人一起去看了這個神像,但是當時發生了件奇怪的事情。
在我們看到這件雕塑時,都不同程度的出現了一些幻象和內心波動。
這一奇特現象的發生,讓我突然不禁懷疑,這種東西會不會跟陰舛人有關。
因為我們都聽見了某種呼喚,那種聲音明明是陌生的,卻在血液之中隱隱沸騰。」
元化星聽到這裡微微蹙眉,雖然局長前面講述的事情非常神秘,但身為六孛局的人,對這些也見多不怪。
可是神像能讓陰舛人內心出現異樣,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這讓她不由聯想到自己,會不會陽爻人也跟這些古怪的儀式和信仰有關呢?
她沒有說話,繼續聽言局長說了下去。
「這尊神像,有著暗暗發綠的顏色,似乎它存在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
它散發著一種難以猜測的古老氣質,讓人不禁感覺,它像某個尚未被發現的遠古文明崇拜的抽象圖騰。
怎麼去形容它的樣子,如果沒人說它是被祭拜的神,我倒是認為它更像是一個畸形的奇怪物種。
製作塑像的工匠,如果不是想象力極其豐富,那就是他親眼見過這種東西,又或許時常出現在他的夢魘之中。
否則不可能生動的,將那怪異里滲透而出的恐懼感塑造出來。
即便看上一眼,便會讓人不寒而慄。
雕塑乍看之下,很像是歪著頭的千手觀音。
但如果離近細看,從它身上伸出的並不是人的肢體。
那有點像粗細不一的須藤,絞索在那副身軀的底部,埋住了它的下半部分。還有一部分像是『頭足綱』軟體動物的腕足,張牙舞爪從它的上半部分盤向四面八方。
它沒有四肢,彷彿從它身上伸出的這些觸鬚,都是它的手腳。
這副身軀雖然是人的輪廓,但全身表面隱隱布滿了卵型的斑紋,密密麻麻彷彿鱗片一般。
而最頂端的頭部,也長滿了那種觸鬚。並且整張臉上,也都是細細的觸鬚。
但是能看出它整個頭是傾斜著,像是歪著脖子詭異的看著天上的某處。
這個古怪的雕塑不能盯著太久,如果太久,那些從它身上捲曲扭抻出的觸鬚,朦朧間就像是有著生命一樣,會扭動向你而來。
而這個滿身都是觸鬚的神靈,叫做『畱(liú)淵』
當不斷重複這個名字之時,局裡當即就聯想到海上歸來瘋掉的船長,他嘴中沒有出聲的口型,難道就是在說這兩個字?
可這並沒有確切答案,這一切只是猜測而已。
而局裡抓捕的海螻教首腦人物也不肯開口。
他們這幾個人表現的也相當怪異。不管何時何地,滿臉總帶著詭譎的笑,無論怎麼詢問,都閉口一言不發。
並且這些人不管分別被安置到哪兒,一到凌晨時分,他們就像是約好一樣,都會睜眼起身抬頭,用準確的角度望向天花板。
這種魔障了的行為,就像在模仿那座神像一樣,似乎也是望向天空的某處。
而且我能在他們的眼中看到一些東西,那是一種不可解釋的宗教狂熱,連他們口中的低聲呢喃也變的哽咽起來。
彷彿他們相信這種凝望,任何障礙物都阻擋不了。
而他們望向的方向,也許是宇宙某個古老陰暗的角落,那裡滿是奄奄一息的星辰,有些早已燈盡油枯變為猩紅的灰燼。
那些黯淡的星光,有氣無力的投到了一汪幽暗的死澤之中。那裡有什麼東西在動,扭曲掙扎,騰起一片暗紅的塵霧。。。。」
「局長?」
元化星的聲音,讓言君疾猛然一動。
這才發覺,不知何時,他的手緊緊攥起,他剛才竟然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恍惚之中。
「局長,您?」元化星欲言又止。
如果不是言局長戴著墨鏡看不出神情,元化星從他那副痴迷的描述之中,都要認錯人了。
言君疾默默的將手掌鬆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
「沒事,我說到哪了?」
元化星看著言君疾,睫毛微動。
「您說到海螻教的那幾個人不肯開口,幽窅之物出現的目的不明,還有一個古怪的神像。」
言君疾調整了下身姿,然後拉開了抽屜,取出了一份報告放到了桌上。
「幽窅之物大概情況也就這些了,海螻教的人遲早會開口的,局裡調查進展不會太快。
眼下比較棘手的是,幽窅之物究竟有多少個,還有它裡面還會出來些什麼。
這是份整合報告,是近期這些幽窅之物中出現的一些情況,你拿回去仔細看看。」
元化星看著桌上的報告,又想起了什麼。
「局長,您剛才說的石碑,上面的文字找人看了嗎?」
言君疾口氣有些無奈。
「局裡對古文字在行的那幾人都試過,沒有人能看懂這些。
對古文字比較有研究的是石局長,但是到現在還沒找到他轉生的人家。」
「可以讓我試試。」
言君疾沒有說話,看向了元化星。
他突然想起元化星在這幾年中總去見那個人。那是除了石局長之外,唯一識得一些古怪文字的人。
但是他又有點無法理解元化星,那個人明明是她最恨的才對,可她偏偏沒有表露出一點這樣的情緒。
他有點琢磨不透這位年輕的陽爻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可以,明天安排。
元化星又想起了什麼。
「蘇軼他們執行任務的那家人調查了嗎?幽窅之物可是從那裡帶出來的。」
「已經派別的組調查了,報告還沒有送過來呢。
對了,現在還有一件事。」
元化星像是預感到什麼,微微一愣。
「顧雨和蘇軼,從明天開始調到你們組,以後你們一起執行任務。」
元化星抬起眼看向言君疾,臉上少有的泛起一絲波瀾。
言君疾知道元化星想拒絕。
「化星,在這件事上,你不能再有抵觸了。
我安排你們倆在一起,原因你是知道的。
這本就是石局長臨轉生之前交代的。
這兩年裡,我給了你足夠的準備去接受顧雨,但你並沒有。
你也清楚,昨晚發生在顧雨身上的有多危險。
她不是陳魈,但你不能因為她長的像陳魈,就一直逃避,對她漠然置之。
顧雨不能有危險,陰爻人還沒強大到和你一樣。
你們身上的謎團還沒有解開,難道你不想知道這一切嗎?」
元化星的確很想知道,她和陳魈的命運,究竟被什麼安排操控著,她們生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可是她同樣記得,第一次看到顧雨時的震驚,那一刻彷彿時間不在流動,連呼吸都已忘卻,腦中轟鳴。
世上怎麼可能有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她在那個時候恍惚著,但很快就冷靜下來,因為那不可能是陳魈。
元化星心中痛苦的火苗又灼燒起來,讓她記起了那夢中一場場的大雨。
她不想看到顧雨,即便她不是陳魈。
過去是無法忘記的,過去只能面對。
元化星拿起桌上的報告,還是渾身包裹著漠然。但她沒有提出拒絕,然後轉身離開了。
言君疾微微鬆了一口氣,能讓元化星在三年前那件事之後去接受顧雨,那真的非常難。
好在似乎幽窅之物間接還幫了一個忙,否則恐怕石局長回來之時,元化星也還是不會跟顧雨一組。
隨後他又陷入了沉思,微皺眉頭。
想起這些年調查的各類事件,並不是每件事都會有結果和答案。人類的眼界未開,即使是見多識廣的六孛局,也一樣沒有任何辦法去弄清一些真相。
特別是關於他們這類人的謎團,依舊沒有太清晰的線索。
真的會找到答案嗎,他不禁又一次懷疑。
可是有些事等不急了。
言君疾將墨鏡慢慢摘了下來,一雙赤紅之瞳,朝桌上的石盒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