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疑影 第50章異變的徵兆
顧雨只知道大鬯僵是怎麼回事,但魃怪是什麼,怎麼形成的,她基本一無所知。
言君疾的腔調中沒有帶任何猶豫,他說道:「陰舛人最終會異變成大鬯僵,陰舛人中了陰舛石,也會變成大鬯僵,這些我都告訴過你。
而魃怪是怎麼來的?魃怪是以吞食一個活生生的陰舛人為代價異變而成的。」
顧雨瞬間怔住了,一股涼意遍布全身,心中不由發寒,她從未想過會是這樣。
言局長繼續說著。
「你可能會對此表示震撼,也會有人找各種理由,去證明被喂的陰舛人罪有應得,以便說服自己,成為作惡后不用愧疚的借口,可是這樣的血,喝起來真的會心安嗎?
你和絕大多數陰舛人一樣,都不知道魃怪究竟是怎麼產生的。
冷戎雖然知道一些事情,但他卻不知道,他幾年前喝的魃血,是他好朋友不忍他異變做出的犧牲。
如果他知道了,他會喝下去嗎?
就算不是他的朋友,換成別的陰舛人,這種殘忍的方式提供的血葯,喝到肚子里,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嗎?
如果這些都無所謂,那跟真正的怪物有什麼區別呢?
就算還有一些愧疚感,但也會在之後的無窮索取中變的越來越麻木。」
言君疾說到這裡的時候,顧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突然發現局長那看起來年輕英俊的面容上,散發著淡淡的滄桑氣息。
局長幽幽地繼續說道:「局裡一直沒有告訴你們這些秘密,就是不想讓慾望之毒侵蝕人心。
顧雨,雖然你知道的越多,對你本身越不好,但遲早也要告訴你這些的。
陰舛人,跟怪物之間的區別也就剩下良知了。
我們是可以長生不老,但活的越久,時間帶來的卻是與這個世界越來越大的疏離感,它令人恐懼,它並沒有讓人快樂在哪。
我們不得不忍受著這種所謂的長生所帶來的災難。
我們不想變成怪物,所以還必須把自己與怪物剝離,這很痛苦也很無奈。
我們只有不斷去尋找答案,破解答案,在某一天,會得到答案,也許沒有答案,但總會有個了斷吧。
我們的本心不能忘掉,不管我們還算不算人類,起碼我們還是要有良知的。
石局長從前總是在一個問題上告誡大家,不要陷入慾望的漩渦,它沒有底,它是深淵,進去的人,將萬劫不復,...」
「老大!你好吵啊,讓人多睡一會也不行啊?」
顧雨轉過身,冷戎組長不知道何時,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搓了搓臉,看向了他們。
顧雨看到組長臉色又變成了從前健康的古銅色了。
顧雨強壓著剛才局長的話語所帶來的震撼,看見冷組長醒來還是忍不住的高興。
「組長,您不是無敵的嗎?怎麼搞的啊,想異變就異變,誰允許你可以這樣啊。」
冷戎打了個哈欠,又向四周看了一眼。
「哎呦,現在異變都需要請示了嘛?
再說了,無敵太寂寞,休息休息不行啊。」
冷戎下了鐵床,朝上看去,猛地一發力往坑池的邊緣跳去。
剛一接觸到邊緣,便像是被一堵無形的牆攔住,彈了下來。
冷戎像是早清楚怎麼回事,翻了個身,輕鬆落地,他看向上面站著的言君疾。
「這『阨池』不賴啊,比以前那個法陣強太多了吧。
言老頭,你可得看好你的師弟啊,這真是個人才。」
言君疾沉著聲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冷戎又坐回了床上。
「暫時沒大礙的,我現在一點都沒有想喝血的慾望,不過我有件事要跟您彙報。」
言君疾看了看顧雨,「你先回去待命,可能不久后又要出任務,趁著間隙休息休息。」
顧雨明白局長和組長有事要談,她點了點頭,還是有些擔心的朝冷戎看了看。
「組長暫時死不了,別擔心啦。」
顧雨微微一笑,沒再說什麼。
偌大的異變監控室里,只剩下言君疾和冷戎兩人。
空氣里流轉著十分壓抑的沉默氣息,還是言君疾先開了口。
「那些話你都聽到了吧?」
冷戎咬了咬牙,一股濃郁的悲傷籠罩下來,喉嚨在極力控制,嗓音還是沙啞起來。
「其實,從前我就懷疑過,她為什麼會在我恢復之後就失蹤了,我總覺得這太過巧合,原來真的跟這件事有關。
她...為什麼這麼傻。」
言君疾輕輕嘆息了一聲,「當初局裡沒有幾個人知道魃怪,甚至除了石局長,沒人知道陽爻血陽爻人還有陰爻人。
囚乙那件事後,知道這些的,也沒有多少人。
石局長那個時候已經轉生去了,婉兒她出外開始尋找石局長的轉生戶。
而你恰巧在這個時候即將異變。也不知道葉冬晴怎麼知曉用魃怪和魃血能續命這件事。
等我們收到信息的時候,她已經在關大鬯僵的禁室之中了。
裡面是蠻廉異變成的大鬯僵,他吞食掉了葉冬晴變成了魃怪。
幸好當時局裡有元化星的父親在,他用了法陣困住了魃怪,之後又用法器擊殺了魃怪,取得了魃血。」
「是誰告訴她怎麼救我的?」
言君疾停頓了下,「我已經知道是誰告訴她的了。」
「是不是您的師弟秦士甲?他似乎暗示過我。」
言君疾沒有否認,他繼續說道:「葉冬晴在留下的信里說道,她最多幾年也要異變了,不如把生命延續到你的身上。
同時她也交代的很清楚,她得知這一切,並不是局裡有叛徒,而是一個好心人,覺得她很難過,告訴她的。
她最後想對你說,希望你不要怪她的不辭而別,你一定要活下去!」
悲傷聚成湖泊,溢出了心中的堤壩。那些眼淚彷彿以前是在一個不見天日的深井當中,現在才湧現出來。
眼淚滾動著,視線模糊著,一些畫面接踵而至,淚淌過臉頰,滴在嘴角,滑落到胸膛,最終落到地上。
言君疾緩緩走過阨池上方的每個黑色石柱前,伸手取掉了上面覆著的紅色符紙。
「她把命過繼到你身上,不是讓你沉溺於悲傷,你身上至少也有她的希望。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只有找到那個源頭,弄清楚我們究竟是什麼,才能擺脫這種殘酷的命運。
你可以出來了,不是有話跟我說嗎?」
「給我張紙好嗎?鼻涕過河了。」
言君疾無奈的從兜里掏出一塊手帕,遞給了跳上來的冷戎。
「我回去洗洗再還給您。」
言君疾輕皺了一下眉頭,「不必了!」
冷戎抬起了那雙哭紅的眼睛看向言君疾。
「您看,我的眼睛還算正常,沒變成赤紅,所以暫時異變不了。」
言君疾哼了一聲,「你覺得,要是不嚴重,你能享受這阨池VIP的待遇嗎?
你被送來的時候,眼瞳已經為赤色了,恐怕你還不清楚,你的虎牙都變長了。
如果不是餵了你一些大鬯僵的血,恐怕剛才你就直接異變了。」
冷戎五官不自覺的皺巴了一下,砸吧砸吧嘴,「我去,不是吧,還給我灌了大鬯僵的血?
咦,好噁心!
那您怎麼放我出來了?」
「你身體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冷戎活動了下手腳,搖了搖頭。
言君疾說道:「異變之前最明顯的特徵,就是交病期時出現的疾症也會犯。
我沒看到你腿或者別處異常,你的眼睛也恢復了,所以這應該算是一次意外。
但這次的情況,會不會加速異變或者突然異變,這可就沒法確定了。」
「沒事,局長,變就變唄,不是有小化星在嗎,到時候讓她下手果斷些。」
言君疾無奈地搖搖頭。
「你要跟我說什麼?」
「哦,我這次之所以有異變的徵兆,完全是因為一樣東西引起的。」
「是不是白建軍家小屋裡的東西?我聽說有一條斷臂和一個魚怪。」
冷戎心中一急,「那兩樣東西已經拿回局裡了?您得讓他們小心些,別去看那個斷臂,那上面有個圖案,厲害著呢。」
「你當『清善部』都是吃素的嗎?
能讓你都暈過去的東西,他們肯定要提防的,早就做過處理帶回來了。
那個斷臂上有什麼圖案,能引起異變,他們還沒給我彙報呢。」
冷戎定了定神說道:「1956年,許浪去阿拉善盟巴丹吉林沙漠周邊,調查一個小型的邪教組織。
圖案就是那些教徒胳膊上的印記。」
這個回答讓言君疾十分吃驚。
「天啟大爆炸現場的召喚印記?斷臂上有這個印記?」
冷戎嗯了一聲。
言君疾沉默不語,許久后說道:「那跟『綠盛』邪教有關了。
可是這個邪教在許浪前去調查后,就銷聲匿跡了。
你能被這種圖案引發了異變的徵兆,那麼許浪這些年都杳無音信,應該是凶多吉少了吧。」言君疾帶著惋惜的言語說道。
冷戎也露出了痛惜之色,「他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不可能這麼多年都沒有音訊。
現在又出現這種圖案,肯定跟綠盛邪教有關係,但我還有新的發現。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從前的失憶症引發,我記得當時腦子中是有一些畫面的,但現在不管怎麼回憶,都無法清楚的回想起來了,不過有一個聲音我還是記得的。」
言君疾看著冷戎,「想不起來就不要勉強了,能記起什麼就說什麼吧!」
「在我有了異變徵兆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非常詭異的聲音,那其中包含著極度的怨恨和憤怒,彷彿它喊出的是它幾生幾世仇人的名字一樣,這兩個字叫『畱淵』」
言君疾一怔,「『海螻教』供奉的邪神?」
冷戎微微點頭,「最近這個名字出現的有些頻繁,畱淵究竟是什麼來歷?」
言君疾說道:「什麼來歷咱們暫時還沒調查清楚。
你說那聲音帶著怨恨?然後引發了你的異變?」
冷戎被言君疾這麼一說,腦中頓時生出了一絲莫名地感覺。
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麼,但他突然覺得陰舛人或許跟畱淵有著某種關聯。
那憤怒的聲音如果跟畱淵是敵對關係,那麼引起他差點異變,可能就不是偶然了。
而在他腦中出現的那些記不太清且難以名狀的畫面,是否包含著某種含義。
那恐怖的音浪跟畱淵之間,究竟會不會是他們猜測的這種敵視關係呢?
冷戎無法表達他轉瞬即逝的這種怪異想法,也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分析,只能蹦出幾個字。
「那個聲音會是誰?難道真的是畱淵的死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