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隔壁的童養媳
「你跑,你跑」一前一後,一大一小,圍著楊枊沖的大房子轉了兩個圈,最終,長胳膊長腿的女人一把抓住了累癱在地的小女孩子,兩個身子同時撲到在地。
「餵了幾天飽飯,你翅膀長硬了,還敢跑了」女人從地上爬了起來,右手依舊逮著小女孩不放,嘴裡罵罵咧咧。
「我讓你跑,我讓你跑」一手拖過女孩,到自家門前,雙手反綁著吊在了屋檐下的木梯子上。
「你跑啊,現在,你跑給我看」一響竿兒重重的打了下去。
「哎喲!」自始自終只是哭泣的小女孩驚叫起來。
「你個賤蹄子,死丫頭,吃裡扒外,居然敢偷東西了,看來,你是要翻天了」又是一響竿兒,換來的驚叫再次傳遍楊枊沖各家各屋。
「我沒有偷,我沒有偷」女孩邊哭邊叫,躲又躲不過,跑也跑不脫,生生受著這一次又一次的重打,沒做過的事,打死也不承認。
「咪,秀秀又挨打了。」琪姐兒跑進灶房,拉著正淘米做飯的袁氏,仰著小臉,驚恐不已。
秀秀挨打,是家常便飯,有那麼幾次,她還偷偷的躲進了自家的豬圈。這次,袁氏也聽到了那殺豬般的嚎叫,想必,也是打得狠了,琪姐兒又跑去看了回來。
「唉,人心都是肉長的,這麼個女子,不好好待她,卻似仇人一樣,動不動就挨打受餓。都說餓死不當小媳婦,硬是這個道理啊!」袁氏三兩下把米淘了,下了鍋。
拍了拍女兒的頭,袁氏無言以對。各家門,立家戶,說起來,她是教訓自己的媳婦,又有誰去多言呢。
琪姐兒看娘也不出去勸,自己人小言輕,更無能為力。沮喪的坐在灶孔前,往裡填著柴火。
「隔壁的又抽什麼瘋呢,把個娃兒吊起來打!」李大同回屋,將鋤頭放在大門后,邊朝天井邊走來,邊問。
「好像說偷了什麼東西」袁氏提了小半桶水,放在天井邊,李大同走過來洗著手上的污泥灰垢。
「阿爹,她們說秀秀偷了錫茶壺」琪姐兒聽得詢問,從灶房裡跑了出來。
偷?李大同腦海中,自然想起了清晨看見馬二的事。
他親眼看著那人懷裡抱著東西,在小墳壩的高粱棚棚前折騰了一會兒,再轉身走時,是空手。
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
「我去看看」李大同手都沒擦,將手上的水甩了兩下,大步往門外走去。
琪姐兒壯著膽子,緊跟其後。
木梯上的小人哭得上氣不接小氣,依舊叫喊著「不是我,我沒偷」
薄薄的衣衫本就破爛不堪,再被抽打,連著小身板上的痕迹都能看見。黑瘦的小臉淚流不止,額前幾縷頭髮和著淚水沾在臉上,但依舊無法遮擋雙眼的無助和傷心。
女人嘴裡罵個不停,手上的響竿兒不停往小女孩身上招呼,地下,赫然躺著已經斷裂的兩根竹片。
「老二家的,你這是幹什麼呢,還不住手,你要惹上人命官司才甘心是吧」兩步走上前,扯掉了婦人手中的響竿兒,重重的丟在了腳下。伸手,為木梯上的人解開了反綁的雙手,把人放了下來。
「大哥,這個敗家貨,手腳越來越不幹凈,改天,連我們都會被她賣了」婦人對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心下很是不爽,滿臉怒容,卻也知道,眼前的同宗大哥既然伸手干涉,自己也就不好繼續教訓這個臭丫頭。
「你家裡什麼掉了?你確認就是她偷了?」李大同對婦人的惡語很反感,皺眉詢問。
「那個錫茶壺,昨晚還用了的,今天早上就不見了,不是她偷出去了還會是誰?」婦人凌厲的眼光,再次掃在女孩身上。
「我沒偷,不是我」女孩躲在李大同身後,伸出小腦袋替自己辯解。
「你說是她拿的,那今天一早她可去過哪兒?」
女人搖頭,兩層含意,一是她不知道臭丫頭有沒有離開過家;二是,她也不知道,臭丫頭去過哪。
「我哪兒也沒去,早上起來就掃地,燒火燒開水,水開了沒找到錫茶壺,我才給娘說,她就說是我偷的,就要打我。」小女孩的委屈,不是一分半點。
「捉姦拿雙,捉賊拿贓,你說是她偷了,東西找出來沒嘛?」看打得這麼厲害,這般嚴刑逼供也早該把贓物吐出來了吧。
是秀秀水燒開了沒找到錫茶壺,老二一家才知道錫茶壺掉了。真要是她拿了,豈不是賊喊捉賊,不打自招嗎。
「這臭丫頭嘴硬,打死不拿出來。」女人恨得牙根痒痒。
「你這麼個打法,她都拿不出,說明根本不是她偷的好不好,什麼東西,還有比一條命更值錢?」李大同被老二這個婆娘氣笑了。
「好了,也不要再打了,既然說沒拿,就四處找找,看是不是放哪兒遺忘了呢?」抬腳,回屋。他身後的小女孩趁人不備,一溜煙跑了。
琪姐兒看著二娘丟了響竿兒回屋,嘴裡還罵著,找不著東西不給她飯吃之類的。
轉眼,面前都沒有秀秀的身影了。她,肯定又是跑哪兒躲著去了。
清晨掉的錫水壺,馬二用長衫子包的東西,小墳壩里的高粱棚棚,一串的事,連起來,李大同已經徹底明白整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