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要人
祖老爺這話說得冠冕堂皇,明面上是說二少分家搬到莊子上住,給了祖承允一個自立門戶的機會,實際上每個月的定時檢查,還是把這給出去的莊子和店面里的帳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
奚含景手裡能出的牌都已經給出去了,沒什麼能再威脅祖老爺完全放權的條件了。
他如此棋高一著,奚含景不得不被迫讓步。
方才在偏房裡有多舒坦,在這兩人面前就有多窩火。奚含景顯然不是一個能忍氣吞聲的人,何嬸這時肯定已經把偏房發生的事在祖夫人身後小聲傳達了。奚含景突然想到在偏房打掃的兩個小丫頭年紀尚小,很多事都不明白,平白無故偏幫了奚含景,日後難免不會被祖夫人針對。
就算祖夫人沒有分出旁的心思來管著,何嬸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人,因為春婷和秋荷的多事,讓何嬸在日頭下找了奚含景和祖承允許久,何嬸肯定不會放過這兩個小姑娘。
奚含景也想著到了莊子上沒有人伺候著幫襯著,日子也難過:「聽聞夫人最體貼子女,如今剛入了祖家老宅的門就要搬出去,我這個做兒媳的也是十分捨不得。不如夫人讓我從祖家裡挑了兩個小丫頭去,也好在那邊睹人思人。」
在這圈子裡最忌諱的就是當家主母磋磨妾室的子女,自己沒本事管住男人還要拿旁人生氣,祖夫人也是一肚子的苦說不出,只好在外人面前演出一幅大度體貼地模樣。但看祖承允住的地方就知道,祖夫人的心有多黑。
奚含景從祖家拿兩個人並不算什麼事,說一聲就能帶走,可是祖夫人卻偏偏不想如她的意:「這莊子上常年都有傭人候著,哪需得從主家帶人過去。」
她就知道祖夫人不會輕易應承,早在心裡準備了一套話術備著,等著祖夫人拒絕之後說道說道:「莊子上的人哪能和主家的人比,各個都是干慣了粗活農活的,不像夫人身邊的小丫頭水靈著,更何況有夫人的調教,我用著安心。」
奚含景明明說的是奉承的話,祖夫人卻怎麼聽怎麼彆扭:「你且說說要帶誰走,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就遂了你的意。」
「我想帶偏房兩個負責打掃的丫頭。」
何嬸知道奚含景這是要護著那兩個丫頭,她還等著日後拿她們出氣,開口勸道:「夫人,這兩個丫頭……」
祖夫人想著奚含景今天就要搬到莊子里去,少了個不聽話會頂嘴的媳婦在眼前晃悠,她就恨不得奚含景少說兩句話趕緊走:「兩個打掃的丫頭有什麼要緊的,你同祖管家說一聲,只說是我同意的,他交了賣身契給你就只管帶走便是。」
祖夫人難得答應地如此爽快,為避免何嬸在她耳邊煽風點火,奚含景拉著祖承允趕緊走。祖承允卻仍然想著給祖夫人和祖老爺行了禮之後再走。
奚含景站在一旁抱著手,一臉冷漠地看著祖承允朗聲說著:「兒子便就此辭別爹娘了。」
坐在高位之上的祖夫人好不容易把之前咽下的氣連本帶利地還到奚含景身上,此時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做出一副揚眉吐氣之態,好像在說:不管奚含景如何有主張,這家裡的男人還得恭恭敬敬地給她行禮問安,尊她一聲大夫人。
奚含景讀懂了祖夫人臉上的暗語,把她膈應壞了,當著祖夫人的面不住地翻白眼。
祖承允在祖家人面前客氣了一番之後,轉身要帶著奚含景一起離開。奚含景覺得祖承允還對祖家人客客氣氣是在下她的面子,心裡對他難免生了不滿,也不管祖承允眉目中流露出的邀請,一個人往前走得飛快。
祖承允也顧不上旁的,只跑著往前追,抓住奚含景的手強迫她與自己十指相扣。祖承允是一雙男人的手,手掌大十指修長還帶著薄薄的繭子摩擦著奚含景手掌的嫩肉,還帶著溫潤的暖意,奚含景試著掙脫但沒有成功,乾脆放棄,任由祖承允牽著她。
祖承允道:「你可是生我氣了?」
奚含景不想為這種無聊又簡單的事情和他置氣,更何況祖承允能在如此環境中依然對祖家人保持往常的態度,是能忍的表現,她完全沒必要冷著臉。奚含景為免他誤會,耐心解釋道:「我剛才生氣是因為你在我和祖夫人祖老爺針鋒相對的時候保持看客態度,既沒有替我說話還對他們行禮,我現在不生氣是因為我覺得你做得對。」
祖承允沒想到奚含景會認同他剛剛的做法,顯得有些吃驚。奚含景還牽著他的手,一邊走一邊低著頭踢路上細碎的小石子:「你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有很多東西是刻在了你的骨子裡一時半會沒辦法的更改的,你沒有因為我這個只不過短短認識兩天的夫人就對他們冷眼相待撕破所有的平和,說明你的本心裡對他們的善意猶存,這是件好事,我不該生你的氣。」
祖承允確實沒有像奚含景說的那樣想了太多,他只知道憑著本能分辨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兩個人緊握的手依然沒有分開,奚含景在說了那麼一大堆之後就再也沒說過話,祖承允也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一直默默無語,就這樣一直保持沉默地回了祖承允的屋子裡。
葉子一直都在屋裡給奚含景收拾行李物品,奚管家昨天帶來的一過人浩浩蕩蕩地來也轟轟烈烈地走了,他也算祖夫人寫文契時候的見證者之一,早就知道奚含景今天要出發去莊子,特意留了幾個人跟著她一起去。
莊子里都是原來祖老爺和祖夫人的人,奚含景和祖承允兩個名不副實的二少二少奶奶接管莊子,難免會有幾個不服管教的人,需要靠武力震懾,祖夫人肯定不會讓奚含景帶走祖家的壯丁,奚管家只好多費點心,選了幾個身強力壯對奚家忠心的留下來,就在門口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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