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7章 耗子吃貓
白骨堆疊如山,腐爛程度不一,又從縫隙里露出一些破爛的絲綢零落與散亂的釵環,可以認出這些是曾經此後在宮殿里的宮女。
新帝一凜,倒退幾步跌坐在地。
那吃死人長大的耗子不屑看他一眼,彷彿在看一個儲備糧。
「父皇……」新帝覺得這裡呆不下去了,一個瘋瘋癲癲沒了一隻手的老頭子就夠他受的,四周白骨如山,還有隻大耗子覬覦他高貴的肉體,實在是令他不能接受。
許久沒有人打掃的宮殿顯得陰森恐怖,幽國特有的潮濕悶熱在失去了昂貴熏香的遮掩下,也飄出了腐朽木樑的氣味。
「幽國世代供奉巫族,您該知道去哪裡找巫族吧?」
新帝語速加快,「您快點告訴我,此時危急存亡,只有巫族出手才能讓幽國免於一難……」
太上皇幽幽看了他一眼,蓬亂的頭髮下露出的眼睛與大耗子一般無二,還多了几絲嘲諷。
「巫族?咯咯咯,你去跟著它找吧,它在哪裡巫族在哪裡,找完了快點回來陪我玩啊,大家一起玩,我們玩捉迷藏。」
幽帝瘋瘋癲癲的說著。「吧嗒」一聲沉悶落地,新帝認出來了,那是他剛才抓在手裡的老鼠干。
他嘆了口氣,覺得大概沒什麼希望了……幽帝活著的時候不曾立過太子,更沒有透露過繼承人的事情,他或許覺得自己還能活得很久,可是世事無常,他突如其來的就成了個瘋子,什麼也沒交代清楚。
或許在他清醒的時候還能曉之以理,可是現在……傻子才會信跟著老鼠干能找到巫族好嗎!
新帝也不掙扎,反正他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命,掙扎這種事情是貴族們要做的,他只是奉命前來跑一趟腿罷了。
所以他一腳踹開了老鼠干,徑直向前走著。
一道黑影掠過。他脖子后冷汗驟出,心說難道是那大耗子來了?他也不敢保證那隻耗子不對活人有胃口,畢竟他跟他爹那個乾乾巴巴的老頭子不一樣,或許大耗子看著幽帝沒有胃口,可是看見他便胃口大開。
果不其然,那隻大耗子兩隻眼睛瞪得像是個燈籠,如狼似虎的撲來。
「救命啊……」新帝連滾帶爬試圖跑出宮殿,可是老鼠的速度竟然比他快。巨大的黑影籠罩過來,敢看嚙齒就要扎破他的喉嚨。
「喵……」
新帝彷彿聽見了救星的聲音,有貓!
一隻黑貓從幔帳里踱步而出,它的脖子上掛著編製的彩繩,步履優雅又傲慢,像是在飯後消食。
新帝一看到那隻沒有他手臂長的貓就差點哭出來,那隻耗子有他半個人大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果然是耗子吃貓,不荒唐,一點也不荒唐。
可是害怕的只有他一個,那隻貓卻是毫不畏懼,還在朝他走來。
死人餵養長大的耗子膽子及其的大,違抗了物種的天性跟那隻貓對視著不落下風。
忽然,那隻貓輕盈的躍起。
新帝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凄厲的貓叫。
可是只聽見「吱——」的一聲哀鳴,緊接著就是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他睜開了眼睛,發現那隻耗子已經倒在地上,四肢抽搐,脖子上破了偌大一個血洞,正在汩汩往外冒紫黑色的血,而那隻貓正在閑適的舔著爪子。甚至還抬起頭來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彷彿在嘲笑他的無能。
新帝這輩子被美人吹噓過英雄蓋世,可是還沒有被一隻貓輕蔑過,然而他又找不出什麼反駁的理由,只能悻悻地拍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來。
黑貓不理他,踮著輕盈優雅的步子走了,留下一陣空靈悠遠的鈴聲。
新帝覺得這鈴聲十分的耳熟,他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對了,大巫師的法杖上!
拖了投胎的福氣,幽國的皇子皇孫及冠的時候都是被巫族加持過的,新帝也不例外。
他依舊記得,在那個寒露凝集、蟬聲聒噪的夜晚,巫族的大巫師在夜色里出現,手持法杖,滿滿的走上祭禮的祭台。
每一步,都有類似的鈴聲響起來……那是巫鈴,傳聞中每一隻巫鈴裡面都有一隻兇狠嗜血的蠱蟲,而巫族的鈴聲可以召喚亡魂,也可以控制屍體。
大巫師沒有露面,他穿著厚重的斗篷,從頭到腳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好像是不能見天日的模樣。
新帝的記憶里,只有一雙冰冷的像是死人一樣的手從自己的頭頂百會拂過,還夠那沉悶腐朽的葯香。那不同於平日里喝的葯的清苦,而是一種類似棺木的氣息,從地底下透了出來。
他打了個激靈,不願意接近大巫師,覺得他不是很好說話的人,此後便再也沒有交集。
巫鈴……這隻貓跟巫族一定有關係!
新帝進退兩難,也只好跟上去尋找傳聞中的巫族所在,臨走的時候又看了一眼瘋瘋癲癲的老頭子。
跟著那隻死耗子走就能找到巫族……這麼想想,他說的似乎好像也沒有錯……耗子吃貓?可不就是耗子吃貓嗎?耗子還能吃人呢!
他的目光里出現了一絲疑惑,這個老頭究竟瘋沒瘋?
來不及細想,那隻貓已經越走越遠,他只得快步跟上。
黑貓沒有在意後面跟了個人,又或者說它就是來引路的。
它在宮廷里信步而行,彷彿這不是新帝的家,而是它自己的家,處處都熟的不行,帶著新帝穿了許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古怪蹊徑。
黑貓來到了一幅畫前。
那是很大的一幅畫,大到佔了足足一面牆壁,裝裱就用了數十匹絲綢。
一般人家裡是不會掛這樣的畫的,因為有的東西太大了就成了庸俗,畫嘛,貴在是誰所做,不是在於大小。
新帝搖頭晃腦,覺得自己的父皇庸俗至極。
畫里畫的是一幅山水,重巒疊嶂鬱鬱蔥蔥,好像是一處山景?總之看不出什麼意境,只能說畫的還挺真像的。
那隻貓沒有理會他的評頭論足,縱身一躍,跳進了畫里。
畫里??!
那幅畫沒有破一個洞?
新帝狐疑地走近,伸手一碰,只覺得一股古怪的吸力拉扯,隨即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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