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無知

「大清早的，真晦氣，」江遠沒好氣地走進裡間，對莫師傅道：

「您老也把脾氣收著點，別跟這些小年輕一般見識，氣著自己了算誰的啊？」

莫師傅白了江遠一眼，「你也是個沒尿性的，只要你東西真，天王老子敢說假你都該懟回去。」

劉詩琪這時候笑著給莫師傅添了茶，「莫爺爺，江大哥年輕呢，沒您老看得透。」

莫老頭頓時笑了，「還是詩琪丫頭會說話，怎麼樣，有興趣跟我學學鑒寶嗎?」

劉詩琪面色一喜，「前段時間一直在佳寶軒，跟朱老闆也學了不少知識呢。」

「喜歡就好，以後跟著我學吧。」

江遠也笑著點點頭，「詩琪，店裡住得習慣嗎？不然我也給你在附近租個房子算了。」

「可別，」劉詩琪連忙擺手，「店裡要人守著，何況乾乾淨淨的，我住得習慣。」

江遠只好點頭，「那你需要什麼一定要和我說，別委屈了自己。」

「放心吧江大哥。」

江遠又笑道：「我和小軍也說過了，再等幾天啊，他拜柳老為師的事情定下來之後，就安排你去京城做手術，你的病早一點治好，小軍也早一天放心。」

一提起自己的病，劉詩琪的臉色瞬間黯淡下來，「江大哥，做手術一定需要很多錢吧，其實不礙事的，我··」

「別說見外的話，」江遠擺擺手，「我和小軍兄弟相稱，也拿你當妹妹。」

莫老頭眼皮一抬，「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也不枉詩琪丫頭這麼用心地幫你照料店鋪。」

「你是不知道，我今早來的時候，看見詩琪丫頭在啃昨晚剩的冷饅頭呢。」

江遠眉頭一皺，「詩琪，你··」

「哎呀，沒事的江大哥，」劉詩琪笑著擺擺手,「你放心，我不會虧待自己的。」

江遠嘆了口氣，「也怪我··」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面傳來「啪~」的一聲。

「什麼聲音？」

江遠快步走出去，卻見剛才那個青年又來了，這次除了他對象，還帶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穿著大褂，手裡捏著珠串，脖子上還掛了塊『翡翠觀音』吊墜，一臉『高深莫測』的笑。

「你有病是吧？」

江遠看見碎落滿地的玻璃，氣不打一處來，「你是吃飽了撐的吧，非得搞點事情是嗎？」

青年冷笑一聲，「你不是說自己這裡沒假貨嗎？我特意請了岳父大人過來，他可是收藏大家，怎麼，怕了？」

「我怕你NN個腿兒！」

江遠氣得擼起袖子就要打人，「我看你就是欠揍！」

可那女孩兒卻忽然擋在了青年面前，瞪大了杏眼對江遠喊道：

「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裡的東西要是沒假，又何必害怕。」

「我害怕?」江遠都氣笑了，「小丫頭，我看你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搞搞清楚，是你對象來惹事兒，咋不見你攔著你對象呢？」

這女孩兒臉色通紅，「阿明說的對，是你自己亂喊價在先，那麼小個盤子，怎麼可能值一千五，要知道我爸買那麼多古董，就沒有一件超過一百塊的。」

江遠：「····」

這很值得炫耀嗎？

「咳咳，」中男人這時候開口了。

「小夥子，阿明說你有個盤子問他要一千五，我就奇怪了，啥盤子值這個價啊？難不成是皇帝用過的？」

「既然我來了，你就拿給我掌眼看看，要是真值那麼多，我不僅讓阿明向你道歉，還願意花一千五買下來。」

江遠『呵呵』一笑，「你有五十了沒？」

中年人搖搖頭，「四十七。」

「看在你年紀大的份上，我叫你一聲老大哥，」江遠緩緩開口，「別怪我說話不好聽，就看你手上這假珊瑚手串，還有你脖子上的玻璃吊墜，我就覺得沒必要讓你再看我這裡的東西。」

中年人愣了愣，「你說我的珠串和翡翠玉墜是假的？」

「嗯吶，」江遠面無表情，「既然年紀不小了，就別和年輕人一樣瞎胡鬧，免得丟了面子。」

中年人臉色很是難看，「我九十幾塊撿的漏，怎麼可能是假的，那攤主說了，這是清朝的!」

「九十幾塊？撿漏？」江遠笑了，「這手串是塑料的，吊墜是玻璃的，十塊錢我能買一斤，你這叫撿漏？」

「你放屁！」中年人怒目圓睜，「我玩了好幾年古董，怎麼會連玻璃和翡翠都分不清？」

背後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你還真就分不清！」

中年人回頭一看，就看到一個鬚髮皆白，身材矮小的老者緩緩走進鋪子。

「你又是誰啊？」中年人滿臉不悅，「你憑什麼說我分不清？」

江遠神色怪異地看著中年人，「你不說自己玩兒幾年古董了嗎？連柳老都不知道？」

「啥柳老王老的，倚老賣老吧？」叫阿明的青年滿臉不屑，又看向江遠，「是不是你找的托？」

柳一刀的臉色很不好看，「我柳一刀，用得著給江遠當托嗎？」

「柳一刀！」

中年人眼睛瞬間瞪大，「您··您是咱們濱海古玩圈的玉器第一人，柳老？」

「對啊，」江遠面無表情道：「柳老都說你這是假玉，你不信嗎？」

「我··」中年人扯下玉墜反覆看了看，面色複雜,「可這明明就是玉啊。」

「玉個屁，你這眼光還敢玩兒古董？」

柳老爺子氣鼓鼓打開手裡的盒子，「這才叫玉！」

幾人往盒子里一看，瞬間被驚艷到。

盒子里擺著一塊玉佛，還有一對翠綠的水滴狀耳環，蒼翠欲滴。

「這是我賣給柳老那塊帝王綠做的？」

柳一刀點點頭，「一會兒再和你說。」

中年人的眼睛彷彿長在了盒子里，久久不能移開目光。

沒辦法，這盒子里的東西，實在太漂亮了。

阿明身邊的女孩兒雙眼放出渴望的目光，這也不怪她，敢問哪個女孩兒能夠不被這樣漂亮的東西吸引。

阿明看出了自己對象的渴望，眉頭一皺道：「這盒子里的東西我要了，三千夠不?」

「三千？」柳老像是看傻子一樣。

江遠更是表情怪異地笑出聲來。

看熱鬧的莫師傅也不斷搖頭，「無知。」

站在阿明身邊的中年人只感覺臉皮滾燙，恨不得扒個地縫鑽進去。

他也聽說過帝王綠，知道這是花錢都不一定買得到的東西。

三千？做夢都不可能買到。

阿明覺得自己被嘲笑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五千？」

「六千！」

「一萬！」阿明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梗著脖子吼了聲：「你們什麼意思，覺得我買不起是嗎？開個價啊！」

「開個價？」柳老想了想，隨口道：「十三萬。」

「十三萬就十三萬，我買····你說啥？十三萬！你耍我是吧？」阿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無知，居然氣得想要動手。

好在他老丈人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柳老爺子面無表情道：「你覺得這是天價，可有些人還覺得便宜。」

「江遠，十三萬賣給你，你要不?」

「要啊！」江遠面色一喜，那塊帝王綠應該被柳老雕刻成了其他東西，剩下的料子做了這麼兩件東西，光是材料就值十三萬，更別提雕工起碼還值個小一萬。

可以說，這是柳老在放漏給江遠。

羞憤不已的中年人拿出二十塊錢給江遠，說是賠江遠的玻璃錢，然後連拉帶扯地把阿明帶走了。

江遠只當這是一場鬧劇，笑了笑又看向柳老，滿臉疑問道：

「柳老怎麼主動來給我放漏了？」

柳老沒好氣地甩了甩衣袖，「還能啥原因，沒錢了，一件翡翠觀音擺件，一塊帝王綠，花了我足足一百萬，我玉雕廠還要運營呢。」

江遠恍然大悟，連忙讓劉詩琪去地下室的保險柜里取錢。

柳老拿了錢也不停留，轉身就走了。

江遠看著手裡的兩件首飾，心裡都笑開花了，看樣子柳老是實在沒錢了，不然也不會送貨上門。

就這玉佛和耳環，放在後世的珠寶市場上，那起碼是上百萬的東西。

「詩琪，把這玉佛戴在脖子上，我看看合不合適。」

劉詩琪也被這玉佛吸引了，可聽到江遠讓自己試戴，卻是怎麼都不肯，「江大哥，還是不要了，要弄髒了就不好賣了。」

莫師傅嘆了口氣，「傻丫頭，江遠讓你試你就試，怕什麼，反正都是給你的。」

劉詩琪身子一僵，「江大哥，我··」

「我什麼我，」江遠直接拿起玉佛，走到了劉詩琪身邊，伸手就把玉佛掛在了她的脖子上。

「嗯，好看。」

莫師傅也點點頭，「男戴觀音女戴佛，這玉墜倒是襯詩琪丫頭的膚色。」

劉詩琪滿臉通紅，「江大哥，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你做生意還要本錢，還是把它賣了吧。」

江遠眉頭一皺，「詩琪，當哥哥的送你件禮物，你若是不要，我可要生氣的。」

「別！我··我戴著就是了，」劉詩琪眼眶一紅，「謝謝你江大哥。」

「這就對了嘛，」江遠笑著把盒子塞進兜里，「中午不用等我吃飯了，我去找一趟葉知秋小姐。」

劉詩琪目光有些閃躲，「江大哥是打算把那副耳環送給葉小姐嗎？」

江遠笑著點頭，「葉小姐幫了我不少忙，我打算把耳環送給她，廖表心意。」

這話聽在劉詩琪的耳朵里，卻是變了味道。

廖表心意？什麼心意？是情意才對吧。

莫師傅也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江遠，「年輕人要懂分寸，做事做人都不能三心二意。」

江遠一時間沒明白過來這話的意思，「我哪裡三心二意了？」

見莫老頭不理會自己，江遠只好滿頭霧水地離開鋪子，開著貨車往葉知秋家裡趕去。

可江遠趕到的時候，卻發現葉知秋的房子外頭圍了一群人。

「出什麼事兒了？」

葉知秋家的保姆阿姨一看到江遠，就焦急地跑了過來，「江先生，快跟我進去，小姐遇到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