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2章 我是你的未婚夫
來人是楚清河。
他沒有穿官服,穿了一身墨色捲雲紋長衫,墨發僅用一條髮帶束著,乍一看像是書生,但他長身而立,單手負在身後,腰背挺直,又像是一把絕世名劍,一旦出鞘便要飲血為祭。
陶巧巧有點恍惚,好像又回到最初,他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遠峰郡。
但恍惚只有一瞬,陶巧巧很快回到現實。
是楚清河來遠峰郡了。
他身為祁州州府,怎麼會隨隨便便來遠峰郡?而且他身上未著官服,亦沒有看見他帶隨從,這是要做什麼?
陶巧巧一邊思索一邊進屋,一時忘了打招呼。
聽到腳步聲,楚清河抬眸看向她,目光便在她頭上纏裹著的紗布停滯。
陶巧巧下意識地說:「傷口已經結痂,都快好了。」
她不想讓別人擔心。
傷在腦袋後面,陶巧巧的頭髮被剪了很多,這會兒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參差不齊,頗為難看。
但陶巧巧如今對穿著打扮已不甚在意,並不覺得有什麼。
楚清河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問:「還記得我是誰么?」
陶巧巧的表情僵了僵,這段時間光顧著養傷,倒是忘了還有張樓這個「姦細」,竟讓他把失憶這種謠言又傳了出去。
陶巧巧剛想解釋,楚清河卻因為她的表情誤以為她不記得自己了,淡淡的說:「我叫楚清河,是自幼與你一起長大的玩伴,三年前遠峰郡發生過一場大戰,你的雙親亡故,我們一同進京,隨後我受封到祁州做州府。」
這些陶巧巧都記得,楚清河亦沒有作假。
陶巧巧想起舊事,不由有些走神,楚清河這樣聰明的人,怎麼會因為一人之言就輕易相信失憶這麼離譜的事?
正想著,耳邊又炸開一句:「我們有婚約,我是你的未婚夫軍。」
陶巧巧猛地瞪大眼睛看向楚清河,楚清河的表情認真,眼神堅定,絲毫沒有撒謊騙人的跡象,若不是陶巧巧記憶完整,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遺漏了些什麼。
陶巧巧一臉的不可置信,怎麼也沒想到楚清河這個時候會撒謊騙自己。
難道是覺得她這個時候失憶太可憐了,所以編這種善意的謊言好照顧她?
楚清河以為陶巧巧是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他自懷裡摸出一張深紅色的紙在陶巧巧面前打開。
那是一張質地頗硬的宣紙,陶巧巧沒有看清內容,注意力全被右下角的印章吸引。
那是她爹和楚伯伯的印章。
楚清河說:「這是你我的婚書,這樁婚事,是得到你我的父輩認可的。」
楚家的人死在七年前的遠峰郡大戰中,那一戰越西敵軍也是來勢洶洶,若不是有顧岩廷,遠峰郡也會淪陷在越西敵軍的鐵蹄之下。
那是顧岩廷的成名之戰,卻也算得上是楚家的滅門之戰。
陶巧巧不知道這份婚書是什麼時候定下的,更是從來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陶巧巧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兩枚印章,腦海里依然能清晰記起兩位長者的音容笑貌。
印章不是假的,婚書自然也是真的。
陶巧巧辨別完真偽,看向楚清河問:「你說你現在是祁州州府,為何現在會出現在遠峰郡?」
楚清河收起婚書,說:「陛下准了我三個月的探親假。」
每個朝廷官員每年都有一定期限的探親假,楚清河到祁州兩年連沐休都很少,如今休三個月的探親假也不算過分。
但他騙人就很過分了。
陶巧巧沉下臉,冷哼一聲,說:「我的確是失憶了,但我大哥為我挑的丫鬟卻都是忠心耿耿的,我醒來這些時日,她們已經與我細細說了我失去的那些記憶,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未婚夫,我已經成親了,我的夫君叫秦岳,他是遠峰郡郡守,更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陶巧巧越說聲音越大,好像就算記不得秦岳,也依然以自己有這樣的夫君為豪。
陶巧巧以為這樣就能揭露楚清河的謊言,沒想到楚清河只是在片刻的怔愣之後就笑出了聲。
陶巧巧蹙眉,不明所以的問:「你笑什麼?」
楚清河努力斂了笑,說:「抱歉,我只是太久沒有見你這樣,想起了一些舊事。」
「……」
過去什麼事有這麼好笑?
陶巧巧覺得楚清河越來越奇怪了,楚清河卻認真的與她解釋:「看來你真的忘記了,你和秦岳是假成親,你們雖然成婚已有兩年,但並沒有夫妻之實,你若不信,看自己手上的守宮砂便知真假。」
陶巧巧當然知道自己的守宮砂還在,但她沒有想到楚清河這個時候竟然會拿守宮砂堵她的嘴。
她還想說些什麼,又聽到楚清河說:「秦岳喜歡的是定遠侯府二小姐宋秋瑟,前段時間他回京述職,你已寫了休書與他,讓他遵從自己的內心追求幸福,所以我也來履行我們的婚約。」
「……」
陶巧巧現在很後悔為什麼沒有一進門就直接說自己未曾失憶,現在楚清河當著她的面撒了這麼大一個謊,她若再揭穿,不僅讓楚清河沒面子,還會顯得自己有戲弄之意,兩人以後還怎麼面對對方?
陶巧巧久違的糾結起來,楚清河也看出她的抗拒,溫聲說:「我知道你受傷忘記了很多事,突然聽說我們還有婚約肯定難以接受,沒關係,你可以先養傷,慢慢想起過去的事。」
楚清河的態度很是溫和寬厚,陶巧巧卻越發的覺得不對勁,她直勾勾地看著楚清河問:「既然我們有婚約,你為什麼還要讓我和秦岳假成親?」
明明是你先說喜歡別人的,為什麼這個時候又要撒這樣的謊?
縱然跟著方景學了很多察言觀色、洞察人心的本事,陶巧巧依然看不穿楚清河在想什麼。
楚清河沒有避開陶巧巧的目光,認真的卻又歉然的說:「因為我之前犯了個錯,我不知道真正的喜歡應該是什麼樣,所以自以為是的說我喜歡別人了,你為了徹底與我劃清界限,便與秦岳成了婚。」
他沒有欺她「失憶」隱瞞他的過錯,亦或者,他終於有機會告訴她,他曾經犯了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