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退役海軍准將斯萊德,剛剛交出「月面兔」情報網路的管理權,但他仍然是國家情報總監駐亞太戰區全權委任代表,仍然是A國所有情報與秘密行動機構在這一地區的總協調人。
就在幾分鐘以前,就在亞太戰區最高指揮官萊布其海軍上將的座艦「布希」號航母上,一個極為普通的艙室里,斯萊德在太平洋司令部J2(情報)副參謀長喬森納.魏少將的見證下,將一個編號為549864的電子密鑰盤,交給中央情報局派來的某資深情報主管,爾後在交接手續上簽字。
魏少將所能做的,僅僅是作為臨時見證人,確認指定編號的密鑰盤在指定的時間和地點移交到指定的人手中,最後在交接手續落款處副署而已,對這個密鑰盤能夠解鎖的內容一無所知。
簡短而嚴格的交接程序完成後,中央情報局某資深情報主管將549864號密鑰盤放入腋掛式微型密碼箱,戴起廚師白帽,套好袖套,經4號水兵食堂的貨運通道直接登上甲板,鑽進剛剛卸完補給物資、準備飛回關島的「超級種馬」運輸直升機。
斯萊德則回到規格僅次於萊布其海軍上將的套房式艙室,繼續履行國家情報總監特使的職責。
K上校,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西太平洋分區聯絡官、太平洋司令部首席憲兵參謀官,已等候他多時。
「是的,閣下。不論從哪個角度講,現在就把1號嫌犯移交給CIA,無疑是最不明智的選擇。他是不折不扣的軍人,我也是。只有軍人才更明白,軍人心裡在想什麼。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讓他老老實實開口的。」
前海軍准將斯萊德退役以前,這位黑人上校曾是他在亞太安全研究中心(隸屬於太平洋司令部)任職時的同僚。或許是出於這層關係,K上校信心滿滿地頂住了各方壓力,始終將「1號嫌犯」即華軍某位功勛特工的關押權和預審權牢牢抓在手裡。
可惜K上校想錯了。
「這是命令。上校。」退役海軍准將斯萊德從那身或許不是很得體的西裝里探出手來,重重地點了點桌子,對軍裝筆挺的K上校如是說道:
「J.S.C.O.(註:聯合特種作戰司令部)是行動單位,不是情報單位——從來都不是。如亞歷山大閣下(註:現任國家情報總監)所說,專業的事情還得由專業人員來辦。行政上,我不是你的上司,但在這件事上,742號總統令賦予了我無可置疑的決定權——總統令——上校,請不要讓我再強調這個詞。根據742號總統令第三十七條第四款規定,我,國家情報總監派駐亞太戰區全權委任代表,柯克.斯萊德,以地區情報及秘密行動總協調人的身份命令你:必須在24小時內,將1號嫌犯移交給CIA,移交給更適合做這件事情的專業單位!如果沒有其它事,請在這份文件上簽字,然後再見。在我需要你的時候,再見!」
「閣下。您拒絕採納我的建議,但我不得不遵守742號總統令,服從您的安排。」在毫無道理可講的所謂法令面前,K上校起身敬了個軍禮。
「是命令。」柯克.斯萊德強調道。
「好吧,柯克。你贏啦!」K上校攤攤手,大馬金刀坐回沙發里,瞅著已經說過「再見」的國家情報總監特使,露出那口隨時可以上電視代言的白牙,笑道:「當年在橫須賀我怎麼沒看出,你還有霸氣的一面?」
「這就是你遲遲不能晉陞准將的原因。」斯萊德反言相詰,「你太固執,固執認為地球沒了你就會停止運轉。」
「政治的確需要妥協,可我只是個軍人。」
「嗯哼。軍人。不懂政治的軍人永遠當不了將軍。」斯萊德倏忽話頭一轉,「我相信你沒擰頭走人是有原因的。說吧,老搭檔,什麼事情非得我出面不可?」
頗有默契地短暫沉默后,K上校摸了摸鼻子.
「喬治那孩子.....」
「上帝!」斯萊德有一種跳出來掐K上校脖子的衝動,「喬治!又是喬治!昨天,七月四日,凌晨五點,還記得嗎?就在台東岸上那個通風不良的集裝箱里,我聞著七個『三角洲』大兵的腳臭不厭其煩跟你說了那麼多!難道都是放屁?」
「您是提醒過我,別在中國人攪渾的水裡跟著中國人的節奏走。」
「那還咬著喬治不放?你管得太多了,上校。莫非.....」斯萊德倏忽狡黠一笑,「你對那位華裔同事,也抱有某種偏見?」
曾經有個倒霉的國家情報總監特使,因為在爭執中不慎爆粗說了一句「只會吐舌頭的黑鬼」,而遭到K上校投訴,最後在國家情報總監一紙訓令下,灰溜溜滾回華盛頓。拜這位陰險狡詐的老戰友所賜,退役后仍不甘寂寞的斯萊德才有機會重返亞太,為「人類皿煮自由的偉大事業」發揮餘熱。
K上校黑臉一紅,「你無須懷疑你我之間的友誼,柯克。」
斯萊德握拳「咳」了一聲,「從橫須賀初識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個連地球是方是圓的都要執懷疑態度的,百分百敬業的情報官。可是老弟,你現在是J.S.C.O.亞太分區聯絡官,不是什麼都可以懷疑的情報官,更不是只憑懷疑就敢寫報告的FBI調查官。」
*/註:隸屬於司法部的聯邦調查局(FBI)在必要時,可介入軍中間諜案件。
「沒錯,FBI。如果出面調查的是FBI,而不是蹲著茅坑不拉屎的軍中安全調查部門,司令官閣下就不會誤會我對他有什麼意見了。」
「給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幾天前,喬治奉命代表司令官閣下,前往原本還算安全的奇萊山我軍控制區慰問前線某部。很不幸,某部被ID團的秘密穿插分隊殲滅了.....」
「ID團榮譽營,壓倒花蓮戰役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斯萊德對於花蓮戰役的前前後後自然也不陌生,「你懷疑他與此事有關?」
「能聽我說完嗎?」
「啊哈。」斯萊德給了個抱歉的手勢。
「說實話,這事不重要,就連他此後失聯的那段時間裡幹了什麼,都不存在疑點。」看著斯萊德有些迷惑的表情,K上校從懷裡拿出一份報告。
報告是審查報告,審查是例行公事的審查。在此之前,斯萊德早已看了不下三次。
出於禮貌,斯萊德又看了一次。最後摘下區區一百五十度的近視眼鏡,用漢語無奈道:「看在一起扛過槍的份上,你能不繞彎子嗎?」
K上校淡淡說道:「是的,沒問題。戰場上什麼意外都有,你我從軍那麼多年,什麼意外沒碰過?尤其像我們這樣的涉密人員,隔三岔五的審查,不管例行的,還是指定的,早就家常便飯了。」
斯萊德忽然想到了什麼.......再次拿起審查報告,他終於發現:
附頁上的過往審查記錄空空如也。
「從未。」K上校向一臉震驚的斯萊德報以同情的目光,「追隨司令官多年、涉密無數的侍從副官,此前從未受過審查——不論公開的、秘密的,還是例行的、指定的——從未。」
「上帝......」
「是的。一個忠於職守、從不犯錯的軍人沒受過審查,這很正常。可忠於職守、從不放過的安全部門,從未審查過前敵最高司令官身邊最親密的人,這樣合適嗎?」
「到底是哪裡出的問題。」
「其實也算不得什麼,柯克。」K上校見怪不怪道:「開始出於好奇,我隨機調取了幾位三星級以上司令官的相關資料,類似格林恩.喬治這樣的情況,似乎不少見。好吧,就算軍中安全部門平時蹲著茅坑不拉屎,可戰爭爆發之後,亞太戰區各級部隊幾乎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情報外泄,安全部門鬧得上上下下雞飛狗跳,怎麼就從來沒盯過司令官身邊呢?」
柯克.斯萊德陷入沉思。
K上校說道:「從個人角度講,我非常尊敬萊布其海軍上將閣下。問題或許就出在這裡,萊布其海軍上將閣下的威望光環實在太強了,強到亞太戰區每一名軍人,都跟之前的我一樣,下意識忘記自己本該做到的事。這讓我想到一個《辭海》里沒有的辭彙。」
「燈下黑。」斯萊德長長地嘆了一聲。
「讓FBI查一查,總是好的。我喜歡喬治那孩子。」
扔下這話,上校收起他該收起的東西,戴好大蓋帽,起身、敬禮、走人。
K上校直奔甲板,一刻也沒停留。
在那架只為他等待的「黑鷹」直升機上,他摘掉大蓋帽,扒掉帖滿資歷職級章的常服和擦得烏黑的皮鞋,從助手手中一一接過凱夫拉頭盔、數碼迷彩服、防彈衣、快撥式槍套、手持式步話機以及等等,以多年來始終保持的速度,完成平戰轉換。
他得馬上趕回岸上,繼續帶領他最得力的部下,跟蟄伏在某處蠢蠢欲動的「紅蜘蛛」、跟陰奉陽違的台東當局及其縱容下興風作浪的令狐遲、劉正義那些人,鬥智斗勇。
至於喬治.....
呵,海軍上尉有沒有問題,關陸軍上校什麼事?
國家情報總監特使柯克至少三五天內都沒法回到岸上,對「三角洲」台東分遣隊在做的和想做的事指手劃腳——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台東方面來消息了。
不是什麼好消息,只是例行公事式的報平安。但對於秘密戰線來說,有消息往往就是最好的消息。
聽完時小蘭的彙報,林蘭上將拉開抽屜。
掏了半天,只掏出一包焦油量高達11mg的軟雲。
林蘭的抽屜里當然不會隨時備有女人的煙。若非如此,林蘭不會早在擔任AD集團軍少將軍長時就獲得當時還是二號的當今首長的親睞,不會一到任職最低年限期滿就順利晉陞,不會繼乙姓某空軍上將之後成為現役最年輕上將。眾所周知,當今首長對擬晉職高級幹部的生活作風問題向來是「吹毛求疵」。
「這個好,首長。我家那位就抽這個。」
時小蘭很爽快地接過煙,自己從手提包里拿出鑲鑽打火機,乾脆利落,「叮」地點燃。
「少抽點。以後要孩子不好。」林蘭說。
時小蘭「嗯」了一聲,繼續吸煙。
庭婷(一井由子所生)一歲多了,可庭車常說好的退役還遙遙無期。庭車常不退役,就沒法與時小蘭(加拿大籍華人)結婚,更不可能非婚生子。
吸到一半,時小蘭抬起頭說道:「她有事瞞我。」
林蘭沉默。
她,自然指的是某計劃前期準備工作在台東方面的重要人物之一,賈溪。
在中國軍中,賈溪代號「蠍子」,是中央軍委授予個人榮譽稱號的功勛特工;在海外,賈溪化名「冷月」,是多國警方通緝的國際殺手,是某國際情報販子集團內部公認的「守護女神」。
女人和女人之間存在著某種奇妙的電波,是男人根本感覺不到的。所以時小蘭表情篤定地說「她有事瞞我」,林蘭並不感到意外。
「她目前的任務是找到倉鼠。」時小蘭不再說「我家那位」,「沒有倉鼠的消息,她沒事報什麼平安?是了,這是業內慣例。在處境最危險的時候,向家裡報個平安是很有必要。可這不是她J國四年的作風——一貫作風。」
「然後?」林蘭問。
林蘭不是(情報)業內人士,但軍內外各大情報系統派駐戰區的所有單位和個人,都要接受由他擔任組長的中央軍委前敵工作領導小組的統一指揮。作為決策者,而非執行者,林蘭只需要結果。
時小蘭狠吸一口,嗆了幾下,抬起頭說道:「我去一趟。」
「不行。」林蘭回絕得很乾脆。
時小蘭入行時間不長,只有短短五年,但頭腦和手段都不簡單,否則也不會將「時氏商業帝國」和W字型大小部門經營得風生水起。她提出這要求,必然是經過深思深慮的,絕非一時心血來潮。
然而林蘭首先是軍人。總參二部、八司十一局屬於軍隊情報系統,假如主動要求以身涉險的是王達明少將,或許還可以考慮一下。可時小蘭畢竟是中Yang統戰部情報系統派駐戰區的二號人物(見注),更是W字型大小部門的直接主官。時小蘭一旦出事,而且是在軍方的批准下......出事......
*/註:「一號」為徐風昂,中Gong黨員,W字型大小部門原副專員時風揚烈士的同胞兄弟,現任中Yang統戰部駐台北聯絡辦公室主任、「林指」情報組第一副組長。其餘詳情見第九章第四節《友鄰單位》下半部份*/
「好吧。」時小蘭掐滅煙頭,彷彿剛才的要求還真是心血來潮。態度轉變得如此迅速,讓林蘭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中招了。
「從組織關係上講,我管不了她......」
「無關組織關係。」林蘭糾正道:「『林指』早已明確,台東方面前期工作部署以你為主。如果你覺得她工作不力,或者存在其它不當之處,隨時找王達明,必要時讓他直接換人——這是『林指』明確授予你的權力。」
「我知道您很忙,可我真不是來告狀的。」
「直說。」
「關於某計劃。」時小蘭危襟正坐,鄭重道:「我請求組織上,提升我的知情許可權。」
「......」
「知道得更多,要擔的責任就更重。我明白。我很感謝您對我的保護。」
「必須這樣?」林蘭不解。
「在我目前的知情範圍內,倉鼠是直接影響到某計劃全局的關鍵人物。現在他不見了。組織上信任我,安排我找他。該派的人派了,該做的也都做了。現在最好的消息,卻是蠍子自己給自己.....報了個平安。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跟我玩這手——當然,可能是我多疑——她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她知道的不比你多。」林蘭強調。
「誰知道多少,是組織需要。重點不在這。」時小蘭自己從桌上拿了那包煙。「蠍子和倉鼠共事多年,倉鼠信任她,王部長信任倉鼠。所以從組織關係上講,或者說,基於軍人之間的那個啥,不管她做什麼、怎麼做,王部長都會給予她同等的信任,不會過問太細。可我和她不一樣,我們之間缺乏磨合。」
「你很坦率。」
「毫無疑問,蠍子是一名久經考驗、忠於職守的軍人,不會違反組織紀律亂來。但是從個人角度講,我有一種直覺,請原諒我毫無事實根據地這麼說,首長,她或許會在我——她現在的上線——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她認為正確的事。」
時小蘭把煙和火機都放進包里,繼續說道:
「是否正確,得從某計劃整體大局來看。而現在的問題是,她和我的知情許可權都不足以支撐各自的『正確』。這是我今天來找您的原因。」
說完,時小蘭緘口不語。
「給我一支。」林蘭伸手。
林蘭平時不吸煙。時小蘭面前的煙灰缸,之前還是嶄新的。
據情報頭子時小蘭有意或無意了解到的情況,林蘭早年是個不折不扣的煙鬼,直到擔任步兵營長第三年,才戒掉煙癮。戒煙后第一年,「第三代中央領導核心」在中共十五大報告中宣布啟動建國后第九次裁軍計劃,正當軍校同期同學大多在正營或副團職任上填寫轉業申請,準備回到地方做一個清閑小科的時候,平時不哼不哈的林蘭突然出現在集團軍軍事幹部大比武優勝名單里。林蘭所在師奉命改編為武警機動部隊的前一個月,林蘭調任集團軍司令部偵察處參謀,此後,晉陞就再也停不下來:
AD集團軍偵察處副處長、處長、裝甲步兵團團長,中國駐坦尚尼亞軍事專家辦公室陸軍組專家,西藏軍區山地EB旅旅長(副師),西藏軍區副參謀長(正師)、參謀長(副軍),總參作戰部副部長(副軍),AD集團軍軍長,濟南軍區參謀長,成都軍區副司令員....第八戰區司令員,兼軍委前敵工作領導小組組長。
*/註:請無視該履歷與現任西部戰區司令員的某上將存在著某種相似,嘎嘎。*/
林蘭上將熟練但並不懷念地隨便吸了幾口,轉著椅子,側過身,望著臨窗牆上那幅字。
良久,上將從桌上抽了一張紙巾,將自娛自樂燃盡的煙屁股包起來,隔著桌面,準確無誤擲入沙發旁的垃圾簍。
「這煙還是你家那位抽剩的。」林蘭笑著說,「臨行前達明帶來一條,他連半包都沒帶走,說回來再抽。達明摳門!除了這半包,全部帶回。」
時小蘭沒反應,只是同樣看著牆上,但表情有些麻木。
和所有軍隊會議室、首長辦公室的牆上一樣,都是「努力建設一支聽黨指揮作風優良的人民軍隊」。字面也就那樣,本來也沒什麼看頭。
「這幅是真跡。」時小蘭忽然嘆息。
林蘭道:「玉石珠寶商的眼力,倒是不至於分不清真跡和印刷品。」
時小蘭的目光,重新回到林蘭眉心。
「那麼張揚掛在這裡,不太像您的作風。」
「親筆寫了送來就是讓我掛的。所有副總長、戰區副職隨便挑個出來都比我資歷深,沒這尚方寶劍,我還真不敢坐這位子。」林蘭半開玩笑道。
「您打仗一向求穩。」時小蘭回歸正轉,「偷襲關島這種險招,確實不像您的作風。」
「我聽過這麼一句話,再完美的陰謀也抵不上老天爺一個噴嚏。鐘不悔(註:戰區空軍司令員)這招險棋能夠說服我的根本原因在於,關鍵變數只有一個,而且可控。只要常上校不打噴嚏,它就有可行性。A國人不可能比你知道得更多,連你都缺乏信心,他們就算聽到點、猜到點什麼,又能如何?話說回來......最壞結果,你我都知道。」
最壞結果,無非是規模空前的殲轟混成機群半路折回,休整半月;無非是庭車常再也回不來.....
與之相比,突襲成功的收益無疑是豐厚的。
自「花蓮-中橫」戰役結束,A軍就失去了寶島地面作戰主動權。
關島基地作為A軍西太平洋作戰體系的重要戰略支點和聯繫本土與東亞的重要樞紐,一旦遭受重創,A軍海、空持續作戰能力將大打折扣。地面主動權沒了,海空優勢又發揮不出來,A國人再不甘心也不得不面對既成事實。
北戴河當然沒有忽略J國作為A軍西太平洋作戰體系東亞前沿支點的存在。單就軍事角度而言,J國完全可以在這場戰爭中替代關島,起到戰略支點的作用。拋開A軍駐J國諸基地不談,J國至少還有一支號稱東亞最強的海上武力。
然而,二戰之後因「A式皿煮改造成功」而歷來短命且弱勢的內閣,很難再像當年的大本營那樣,隨時可以傾全國之力來賭百年國運。舉個簡單例子:橫須賀、沖繩諸港涉軍物資日均吞吐量在戰爭爆發前夕突然爆表,可戰爭持續沒多久,便每況日下。對於A國軍事運輸司令部的質詢,J國統合幕僚監部首席後方補給官的解釋是:碼頭物流罷工。
碼頭物流為什麼罷工?因為國內物價飛漲。
國內物價為什麼飛漲?因為攜帶模擬彈頭的東風21系列中程彈道導彈時不時「試射」,因為亞洲規模最大的常規潛艇部隊(儘管不是質量第一)頻繁出沒民用物資輸送海域......
什麼?統統抓起來?放屁!今天防衛大臣敢授權,明天內閣就得集體辭職!
總而言之,J國人有趁火打劫的野望,沒有火中取粟的決心。
突襲關島計劃是鐘不悔空軍中將研究A軍西太平洋作戰體系多年的成果,但真正讓計劃綱要進入北戴河並促成最終獲批的是林蘭。「戰爭是Zheng治的延續」,如果只懂得打仗,林蘭頂多就是數十名上將之一,成不了反分裂戰爭的前敵總指揮。
二戰後J國獨特的Zheng治生態決定其不會為A軍西太平洋作戰體系的破產買單,是計劃實施的前提。否則,計劃再成功也只是戰術上的巨大成功,並不能對戰爭進程起到決定性影響,自然也就不值得投入空軍總預備隊幾乎全部精銳,以及無數默默潛伏在黑暗中等待召喚的秘密力量......
如此計劃無疑是絕密的。
時小蘭目前的知情權也僅限於它的存在,至於賈溪等人,更是連「關島」二字都沒見著。
「一將功成萬骨枯。」
林蘭上將突然毫不忌諱蹦出這話,時小蘭反倒笑了。
「您這是自嘲呢,還是自責呀?」
「這都是命。」林蘭擺擺手,揮走空氣中的煙草味,「程習、周成武、林爽、歐陽克.......都是命。可自嘲也好,自責也罷,既然穿這身軍裝,能夠驅使我、驅使王達明、驅使庭車常以及無數個有名或無名者的,就不再是命運。是命令。」
時小蘭沉默。
發完本不該在下屬面前輕易表露的感慨,林蘭從桌上拿起電話。很普通的一個電話。
「政保組機要誰值班?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