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是不壯,但是你會裝啊
唐小苔眼神和慕容承對了個正著。
泥桶上,唐枝兒哭得越發我見猶憐,還真淌下兩行清淚,梨花帶雨起來。
慕容承高高挑起眉,饒有興緻地抱臂倚靠在門上,看兩女人斗。
這鄉間日子無聊的很,看女人掐斗,尤其是看唐小苔斗,怪有趣的。
唐枝兒見慕容承不理她,越發哭得悲戚。
「春苔姐姐,人家知道你平日不喜歡人家,但也不能這樣推人啊。好疼,承哥哥,人家好疼啊,爬不起來了。」
她水汪汪的眸子一轉,頻頻示弱。
她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她軟弱,哭兩聲,極有君子風度的公子哥都會來扶她。
但是,慕容承不是君子。
他正咧開嘴哈哈大笑,看得起勁,就差撫掌叫好。
就在唐枝兒一愣時,更令她崩潰的一幕發生。
「嘭——」
唐小苔抄起她扔掉的木勺正大力將桑樹下的淤泥一勺勺甩在她臉上。
一大塊濕漉漉的淤泥從唐枝兒額角緩緩滑落,帶著濃郁的土腥味。
「嘭嘭——」
又是兩大勺淤泥。
唐小苔邊舀泥巴邊道,「我推你了是吧?行,我不僅想推你,還想把你頭塞進泥坑裡。就像這樣!」
「嘭嘭嘭——」
又是三大勺淤泥。
唐枝兒被冷不防從天而降的淤泥,堵了個俏臉通紅。
她眼見著心上人站在她面前,一邊看戲一邊撫掌大笑,笑聲爽朗到讓地面震動。
她又驚又怒,更是覺得羞辱,氣到膽肝都要爆炸。
「春苔姐姐!」唐枝兒驚呼一聲,但剛張開檀口小嘴,就被滑落的淤泥堵了個滿嘴結實。
「噗噗,噗噗噗。」
唐枝兒拚命吐泥巴,卻怎麼都敵不過唐小苔灌泥漿的速度。
唐小苔一邊舀泥水一邊道,「說我陷害你是吧。我這人吧,最不喜歡被人冤枉,既然你說我陷害你,我也懶得洗白,乾脆把你害一通,也不白擔這聲罵名。」
唐枝兒嚇得魂飛魄散,只覺得滿頭都被泥漿水灌到濕滑,一甩頭,頭髮混著泥水一起晃蕩,就連爬起身都嫌重。
現在,她是真的爬不起來了。
唐小苔眼看著驚動要把嫂子張氏引出來,忙抄起水桶從一邊的咸井裡舀了一桶水,往唐枝兒頭上一灌。
「嘩啦啦啦——」
頓時唐枝兒就像是落湯雞一般,什麼鵝黃色的俏衣裳,什麼鵝黃色的新繡花鞋,全部狼狽至極。
慕容承大笑完,順手將提著的肥碩山兔甩進唐小苔懷裡。
「給你捎的野味。」
唐枝兒雖然渾身濕透,還不忘絞著手深情地哭一聲,「兔兔那麼可愛,春苔姐姐,你怎麼捨得吃兔兔。你心好狠。」
唐小苔震驚地瞪圓了眼,沒想到唐枝兒都狼狽成這樣了,還不忘在慕容承面前表演軟妹人設。
突然。
慕容承一把從唐小苔懷裡把棕色山兔扯過來,抄起腰間的小刀割喉。
手起刀落,利落至極。
「嗤——」
山兔再度被他丟回唐小苔懷裡。慕容承望著楚楚動人的唐枝兒看了會兒。
唐枝兒一見有戲,心中很是歡喜。
他一定是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吸引,憐惜她想要呵護她。只要她勾勾手,繼續賣弄軟弱,這男人一定會被她征服。
「承哥哥。」唐枝兒抹著眼淚,垂著濕漉漉的秀髮,我見猶憐,「人家沒有春苔姐姐那麼壯,人家受不了看這些。承哥哥,你嚇到人家了。」
唐枝兒提著懷裡被割喉的兔子,又看了看嬌弱的唐枝兒。
嚇到她了?
她平時也沒少跟在嫂子張氏身後吃紅燒兔子頭。她砸吧兔子頭的時候,倒是吃得很歡暢。
還有,自己哪裡壯了?
慕容承上前一步,湊近唐枝兒面前。
頓時唐枝兒心中大喜。
她暗自竊笑,這男子一定是被她吸引,這才湊近她想要和她親密。
能夠在唐小苔面前拐走慕容承,這簡直讓她心中爽翻天。她已經巴不得見到唐小苔吃醋妒忌到扭曲的表情。
然而。
慕容承低沉嗓音,在她耳邊啞聲道。
「你是不壯,但是,你會裝啊。」
說完,慕容承扯起與生俱來的嘲諷嘴角,戲虐地冷笑兩聲,心情舒暢地哈哈大笑起來。
剎那間,唐枝兒臉都綠了。
她震驚到美目圓瞪,難以置信地抬起眼。她不敢相信這男人居然不受她的迷惑,還這般惡劣地嘲諷她?
慕容承笑夠了,這才揶揄地瞥了唐枝兒一眼,像是取夠樂子一般,轉身離開。
唐家對他,是個不錯的消遣。
唐枝兒呆愣在原地,徹底傻眼。
她是被意中人嘲諷了么?
慕容承還當著唐小苔的面譏笑她,這簡直讓她丟人丟到姥姥家。
「唐春苔!」唐枝兒氣得大喊一聲,哪裡還有原本嬌柔的憨態,她橫眉冷豎的模樣像極了嫂子張氏,「別再笑了!看我不弄死你!」
唐枝兒羞惱地哇哇大叫,對準唐小苔的方向就撲去。
唐小苔身後正好是一口咸井。
豆子驚呼,「阿姊!讓開!」
唐小苔聽到豆子的呼聲,下意識地旁站一步。
頓時。
凌厲的破風聲飛過,驚起樹上一片飛鳥。
「噗通——」
唐枝兒做夢也沒想到,她想要將唐小苔推進咸井,但最後因為剎不住腳,掉落咸井的人卻是她。
這一幕被剛好從裡屋走出來的嫂子張氏撞了個一清二楚。
「好你個賠錢貨!飯也不進去吃,還跳井?你有本事你別上來!」嫂子張氏又急又氣,扒拉在咸井口對著井底大喊。
唐枝兒掉在井底拚命掙扎還吃了好幾口水。
她扯開嗓門用盡最後力量給唐蘇文潑黑水。
「娘!是春苔姐姐推的!是她推我的!」
嫂子張氏瞪圓了眼,氣得抽起藤鞭就想揍,但她還是把井繩放下去,「推你個鬼!你個賠錢貨是中邪了還是怎麼著?你當老娘是瞎的?老娘瞧得清清楚楚,你自個兒跳進去的!你少來胡說八道!」
唐枝兒怎麼都沒料到,這回陷害不管用了。她壓根沒想到在她撲起的時候,嫂子張氏就已經走出門,將她飛撲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
她親娘是個暴脾氣,眼裡最揉不進沙子,就算是親閨女她也得先發完脾氣再說。
很快。
唐枝兒被眾唐家婦人七手八腳地救上來,哭了個梨花帶雨。
這回她是真哭。但她又不願撒謊被拆穿,只能硬著頭皮說有人推她,既然不是唐小苔那就是別人,橫豎她是被人推進井裡,不是自己撲進去的。
唐小苔也樂意順手推舟一回,也跟著哭。
「嫂子,堂妹沒瞎說。我也覺得奇怪,這剛晾好的衣服怎麼就跑去泥桶里了呢?明明剛掛上的。嫂子你瞧,晾衣繩還是濕的呢。要是我沒晾衣服,這幾條繩怎麼會濕透,還濕的那麼均勻。」
眾唐家婦人踩著凳子上去一瞧,晾衣繩還真濕了,確實是衣服的痕迹。
眾人嘖嘖稱奇,有人你一句我一句。
「這事兒邪乎。」
「還真是有邪祟?」
「要不和老祖宗說道說道,改明兒找個瘌痢頭和尚來驅驅邪?」
唐枝兒聽唐小苔睜著眼睛說瞎話,震驚到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她胡扯,唐小苔也胡扯。
更可惡的是,唐小苔信口開河的本事也太大了,居然還逃了一回鞭子?要知道嫂子張氏如果發現一桶的泥衣服,絕對會賞給唐小苔一通熱乎乎的竹筍烤肉鞭子。但她又不能承認是她搞得鬼。
唐小苔煞有介事地扯完,也學著唐枝兒哭啼兩聲,抹了抹眼梢。
唐枝兒當即就驚了。
她戲精,有人比她更戲精。論起說瞎話的本事,她還真比不過唐小苔。
唐小苔趁眾人不注意,對著唐枝兒眨了眨眼。
頓時,唐枝兒更不好了。
……
夜晚。
唐小苔再度和嫂子張氏通了口氣,把野味山兔做成一盤香噴噴的紅燒兔子頭。張氏拿大頭,給后屋留小份。
后屋裡,瀰漫起白米飯的清香,和濃郁的肉香味。
「爹娘,豆子春芽虎子,吃飯了!」
唐小苔歡喜地喊了聲,一屋子人歡暢地夾著筷子吃起來。
窗外夜風起,有些涼,但后屋裡一片其樂融融。
春芽和虎子唇邊沾滿了紅燒醬汁,腮幫子吃的鼓鼓囊囊可愛極了。
「阿姊!真好吃!」
「阿姊你也吃!太香了!」
唐小苔笑眯眯地扒著飯,望著腮幫子鼓的像小松鼠般的弟妹們,心中滿足極了。
「吃吧吃吧,你們趕快長大,多長點肉,阿姊就高興了。」
春芽笑得甜美,邊吃邊和虎子笑成一團,互相戳著臉看看長肉了沒有。
兩人臉上還真的圓了些,比自己剛來這家的時候看起來豐潤多了。
這都是自己的功勞啊!
唐小苔心滿意足地望著大快朵頤的弟妹們,心中舒暢的很。
「阿姊。」春芽邊吃邊含糊不清道,「俺綉品做好了,娘說明兒就能讓爹去市集上賣呢。」
虎子也扯開一塊花花的布料,笑得眼睛眯成縫,「阿姊,這是虎子繡的。」
唐小苔樂呵起來。
虎子才三歲,這繡的圖樣看起來比春芽差遠了。雖然自己心裡明白,娘親秦氏沒少給他們拆針腳,這些綉線肯定大部分被秦氏重新修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