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皇后脈象平穩,並無大礙,至於昏迷多半是不耐藥力造成的頭暈,稍事休息便能醒來了,元聿不能放心,撇下了朝政未及處理,也不願走了,守在岳彎彎的床邊,還握著她柔軟的小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哈著熱氣、挼搓。
院首也走不了,一應宮人自然都走不了,陪同陛下一道守著。
計時的滴漏一聲一聲,換了新的一壺,又重新滴了一半。
元聿愈發緊張,直至,好不容易她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彎彎。」
岳彎彎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眸,見到是元聿守在身旁,方才夢裡還遇見大尾巴狼了呢,是他持弓箭乘快馬而來,猶若天神下凡,解救了自己。
清醒的這片刻,她立時也注意到了院首,還有一同守在身旁的妝成等人,迷糊了半晌,想了起來,哦,她是吃了那勞什子得子丸。
元聿連聲問道:「彎彎,還暈么?身上還有不適沒有?」
他試著要檢查她的身子,岳彎彎卻是臉頰浮粉,對著旁人道:「我沒事,沒任何感覺,你們先離開。」
她這麼說,妝成卻狐疑不信,直至岳彎彎低垂眼瞼,兩腮愈來愈鮮紅,宛若初胎花瓣,綻出最嬌嫩的蓓蕾,羞臊不已,亭亭不安,妝成心中咯噔了下,有些明白了,於是立即招待院首等人,都隨她出去,並掩好了門。
岳彎彎修長的鴉色睫羽微微一顫,從底下泄露出一絲情動出來。
元聿守在她身旁也沒發覺異狀,將她身上看了看,方才稍稍放心,問她可還感到難受,不要諱疾忌醫。見她仍然不答,元聿攢緊了眉:「我便知,江瓚煉的什麼丹藥,真不該收下!」
料想那東西也沒甚麼用處,他如今正是年輕,正是龍精虎猛的年紀,身體格外有力,彎彎身子一向也好,何愁不能有孕。青鸞也還小,其實沒必要這麼急,是他不該聽信讒言,拿了那東西過來。
正當懺悔之際,兩道儼然如春風駘蕩里的柳條兒似的臂膀輕輕環住了自己,將他拽下了床幃,跌入深處而去,不到片刻,元聿沉悶的呼聲從中傳出,接著,他的白玉牡丹鞶帶、鑲金玄服外披、羅褌、長襪,被一件一件地扔出了寢帳。
元聿徹底喚不出聲了,手臂纏住了身側的金色簾攏,握緊,又驟然鬆開。
其間春意無邊。
……
晌午過去了,日頭西斜,元聿從中解脫,借故含元殿還有積壓的折章未能處理,要離甘露殿。
岳彎彎不許他走,緊緊摟著他不放,鼻尖溢出可愛的哼哼聲,嬌滴滴的,惹人垂憐無比。
她的漆黑長發,婉伸他胸膛,發下嬌艷的紅唇微微翕動,唇珠凝著晶瑩玉露,眸若春波起伏,明媚而嬌憨,正是可憐體無比,嚴絲合縫地依著他,偏就不放。
哪個男人能硬下心腸?
但元聿知道,這不過是江瓚給的那假藥在作祟,平素彎彎不會這樣,最多挽留一兩句,他若要走,她便會佯作生氣,一把將他掀下去,還放狠話說讓他趕緊走。
可是實在是忍不住,他俯下唇,在她的臉頰上、耳朵上一路溫柔綿長地吻著,最後停在了她的頜角,放低了聲哄著:「朕會很快回來。」
岳彎彎的眼中宛如蒙著水汽,撒嬌起來:「聿哥哥,人家沒力氣了,這是為什麼?」
被這麼問,元聿忽然一陣頭痛。
她當然沒力氣了,方才虎虎生風地吃他之時,力氣像是使不完的。
他現在腰部都有些不適。
然而當然不能說。
見她又來挑逗自己喉結,元聿竟生生往後縮了一下,知道縱慾過度終是於身有害,不妨先就晾著皇后,晚些再來,便假意道有人在含元殿等著自己,便匆匆起身套履而去。
只留下岳彎彎一個人,眨著水汽朦朧的杏眼,憋悶而煎熬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氣餒不已。
元聿的腳步越來越快,也不知是哪裡岔了氣,到了最後,腰腹處又隱隱作痛起來,好不容易回了含元殿,便坐上了龍椅,一動不動地仰靠著宛如睡去了。
回想起中桃花骨時,那時也極是難熬,但渾身精力充沛,根本不需要岳彎彎撩撥,他十二個時辰都想同她待在一處,不停地與她……
那時已是對她心存仁慈,但還是好幾次將她弄哭,如今,大概是惡人自有惡人磨,桃花骨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他今日說錯了,不該江瓚吃,等江瓚有了妻子,該他夫人吃!
這催命的勞什子得子丸,荒謬至極。
元聿想起都覺好笑,自己一貫冷靜沉穩自持,竟然會相信了這種東西,莫非是江瓚那個小門童對他用了激將法,而他中了計了?
還真是義無反顧,坑了自己大大的一把。
元聿所說的,含元殿積壓的折章是真的,明日一早還有朝會,當朝宣布建設行止館的事宜,此事交由工部去辦作為合適,男人的學館與女人的,還是要稍有不同,寢居布置等,都需要費些心思。
待到後日,冷青檀便能回門了,她入宮之際,他還有些事宜需要交代。
第一批招的女學生,招誰,從何處招,需要摸底與否,底線設立在哪道坎,培養的期許是甚麼,都要明確。
全權交給冷青檀,她一人怕是左支右絀,加上現在那些貢生學子,都還不能完全服氣,要冷青檀進入書齋,成為博士,兼太子少傅,這一步跨得是有些大。
原本元聿還想過,若是青鸞再大一些,到了啟蒙的年紀,將她送到書齋學習明經治事,這是最好的。有皇室公主為表率,便不愁招攬不到天下人才了。況本朝公主都享有封地,食邑萬戶,青鸞將來動身前往信陽,便是一方之主,她若有才有能,一方安定,將為天子莫大幸事。
可惜,就是小了點兒,才剛學著走路呢。
積壓已久的折章,讓英明神武的陛下處理了一個時辰,便已差不多了,他嫌口乾舌燥,著人取了一盞清露。
鄭保還沒進殿,便傳來了一道拉長的呼聲,說是皇後娘娘來了,元聿心頭咯噔一下,差點兒便摔落了手中的筆,看向殿外,只見岳彎彎已經進來,她身後跟著的清毓捧著一隻砂鍋,兩人一前一後,岳彎彎明眸善睞,笑靨如花。
「陛下,彎彎給你帶來了補湯。」
鄭保的腳還停在門檻外,於此,識時務地不再往裡邁進了,他退了出去。
湯被擱在了元聿的案頭,還汩汩地冒著熱霧,甫一放下,一路端著湯碗的清毓便退了出去,其識時務的好品質大概是鄭保教的,簡直如出一轍,元聿的眉梢聳了兩下,岳彎彎素手揭開了蓋兒,一股撲面的的葯膳味道直衝口鼻。
她朝他介紹:「我特意問了廚房的,在給你準備的山雞里加了老山參、蓯蓉、鹿茸、枸杞、牛骨髓、冬蟲夏草,好多好多,御廚房都說這是最滋補壯陽的。」
元聿一愣。
她的紅唇偏偏不饒,又接著道:「聿哥哥,我知道……」
元聿突然拽住了岳彎彎,將她抱入了自己的懷裡,義正言辭地告訴她:「彎彎,我可以。」
「嗯?」
元聿吻了吻她的芳唇,「不需要這些奇怪的東西,我還有力。」
岳彎彎摟住了他的脖子,緊緊地貼住他,哼哼道:「那你抱我去床上。」
「……」
陛下咬了咬牙,將熱情的小皇後送上了榻,又開始了無休無止的繳納公糧運動。
直至最後,雙方都累極倦極了,方才停住。
岳彎彎像偷腥的貓兒終於吃飽了,饜足地曬著肚皮,一搭沒一搭地拍著陛下臉蛋,躲在底下吃吃地笑。
元聿側眸,被她笑聲感染,問了一聲,笑什麼。
岳彎彎摟緊了他,道:「我是覺得,江瓚送來的八成不是什麼得子丸,就是那種……那種葯……我吃了之後渾身不對勁,聿哥哥,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嗎?」
不等元聿問,她一口咬住了他的耳垂,笑道:「好想把你一口吃下去啊。」
「……」
江瓚他夫人不吃這葯,天理難容!
「真的,聿哥哥你不知道,包括我,我以前也不知道,我居然這麼愛你,我一刻都不想和你分開!」
她認真地說著這話,也巴巴望著元聿,像只等待撫慰的小可憐蟲。
元聿順勢摸了摸她腦袋,低聲道:「那為什麼每天早上還要趕朕走?」
岳彎彎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癟著唇道:「因為我知道,就算我真的開口留你了,你也還是要走的,結果都是一樣,可是我要一開口了,就顯得好像我不是一個明事理的皇后,其實,我真的很想很想你留下來!」
元聿微愣。他其實也沒料到,服食了那三無得子丸的皇后,除了人變得熱情了以外,心也好像完全朝他打開了,什麼害羞的話都敢往外倒。
雖然,這些話在他聽來莫不是一種真情流露,令他胸口一陣陣滾燙湧起。
「彎彎,朕也想留下陪在你身邊。」
「真的?」
她的眼睛雪亮,盯著他激動地問。
元聿點了下頭。
岳彎彎喜歡得摟住了陛下的脖子,在他身邊又蹭來蹭去的,渾然沒意識到這舉止太過撩撥,只是輕聲地說道:「我好像,中了這種桃花骨以後,身子變得輕飄飄的,身上又熱,只有聿哥哥你抱住我的時候,才會好點兒。」
元聿道:「這還不是桃花骨,它的烈性只有桃花骨的十分之一。」
這是江瓚命門童帶來的原話。
「是、是嗎?」
岳彎彎突然感到很丟人。
只有十分之一,可是她居然饞成這樣,那之前元聿中桃花骨的時候,他表現得比她剋制多了。在這種事上,男人卻更克制,這隻能說明……
一想到這,岳彎彎猶如被摁了某種閥門,頓時哭泣起來。
她這情緒來得莫名其妙,令元聿措手不及,忙替她揩拭眼淚,被她推了過去,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彎彎?」
岳彎彎痛訴他:「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嘛!」
元聿既驚詫,又冤枉,還鬱悶,「此話怎講?」
難道他還不夠喜歡岳彎彎?
他心裡清楚自己有多愛著他的小妻子,多怕失去了她,恨不得拿著整顆心去,任由她摔得稀爛也在所不惜。
岳彎彎一面假假地哭著,一面控訴:「在南明的時候,你那個時候就不喜歡我對不對?」
「我……」
「我知道,你娶我一定是因為責任。」
元聿無法說出,自己是具體何時愛上了她,但他肯定的是,如今他只會比她想得,更害怕她離開寸步。這種害怕放在一個帝王身上,已是莫大的過失,然而他行差踏錯,卻是甘之如飴。
「彎彎,我心悅你,愛你,不是因為責任而結合,我一直在神京,盼著你來。」
岳彎彎的無理取鬧至此結束了,只剩整個人還猶如被架在火上,那種灼燒感令她腦子一片混沌,連自己都分不清何話該說,何話不該說,她是一股腦全說了。
只是本來有些後悔的,沒想到竟然能聽到元聿這樣的情話,就連翠微山他著急地尋了過來,都沒有這樣。
一時間,心滿滿漲漲的,竟然鼓得發疼了。
「是我以前太看重尊嚴,抹不開顏面,也從未對女孩兒動過心,不懂如何去喜歡一個人,我知道,自己混賬行事讓彎彎受了許多的委屈,以後不會了。」
「對彎彎,不再會有任何的隱瞞,盼你到老還能像現在這般愛我,對我說,你需要著我,時時刻刻,不想與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