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什麼叫劍術天才

「現在的少年人都這麼喜歡吹牛皮嗎？」埃爾頓搖頭失笑。

埃爾頓雖然是個法師，眼力還是有的，那個中年人已是黃金級劍士，而夏蘭只是黑鐵級劍士，兩人之間差了三個等級，夏蘭還敢放言殺死對手，真是狂妄之極。

他本以為自己的話會招來一片附和聲，不料其他人卻沒有反應，都只是盯著魔法折射過來的影象，神情嚴肅。

「咦，你們的表情怎麼這麼嚴肅，難道你們以為那小子真能殺了那個中年人不成？」埃爾頓雖是問話，自己卻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費奇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他能。」

埃爾頓笑聲微微一滯，不通道：「憑什麼？」

「就憑他是夏蘭-維克多。」費奇回答的很妙，和夏蘭回答尤金時的話一模一樣。

埃爾頓徹底呆住了，夏蘭這個名字到底有什麼魔力，竟讓費奇對此人如此有信心。他轉頭向其他人看去，想找到一個不贊同的人，卻沒想到所有人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埃爾頓，你來到亞美尼亞的時間晚了點，如果你是三年前來到亞美尼亞，你一定也和我們一樣對他有信心。」費奇悠然道：「因為他是亞美尼亞五十年來最出色的劍術天才。」

「天才往往是吹出來的。」埃爾頓不服氣地道。

「或許大多數天才是吹出來的，可是他不一樣。」費奇無比認真地道：「夏蘭-維克多的劍術天才之名是通過戰鬥得來的，這個稱號上帶著淋淋的鮮血，絕無半點水分。」

「請。」夏蘭平舉長劍，指著尤金道。

「請什麼？」尤金眉毛一挑，問道。

「請出手。」夏蘭的神情寒冷如冰，他的話也寒冷如冰。

「你真要和我打？」尤金又問道。

「你既然不肯走，那只有打。」夏蘭全身綳得緊緊的，好像上了弦的弓弩，隨時能發射出去。

「你不怕死？」尤金握緊長劍，問道。

「你會死，我不會。」夏蘭平靜地道。

「憑什麼？」尤金又一次問道，他真的動怒了，怎麼說他也是一個黃金劍士，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個少年輕視，他就是個木頭人，也會發火。

「你的廢話太多。」夏蘭忽然笑了，笑的很冷，其中的嘲諷任誰也能看得出來：「在戰鬥中廢話太多的人，通常都是死的最快的那個人。」

尤金臉色一沉，心中真是怒到了極點。他抿著嘴，垂在地上的長劍忽然跳起，在半空中拉出一道亮麗的弧線，向夏蘭的胸前斬了過去。劍上的要素之力激發，劍刃所過之處，空氣中的溫度暴降。

站在夏蘭身後的伊莎貝拉不由打了個寒顫，看向夏蘭的目光中充滿了擔憂。她站在夏蘭的背後，尚且感到這麼難受，首當其衝的夏蘭又該多麼難受。

面對尤金威勢逼人的劍勢，夏蘭穩穩踏上一步，平舉的長劍瞬間刺到了尤金的面前。在劍術的基本劍式之中，「刺」本就是最快的劍式，因為它沒有任何花俏的變化，沿著最短的路徑的簡簡單單的一刺，卻有著最快的速度。所以，夏蘭動手在後，劍卻后發先至。

這一劍看似簡單，但對時機的把握實已妙到了巔峰，恰恰刺在尤金的劍式威力最強，卻又還沒有實際威脅到他的生命的時候。此時尤金就是想變招格擋也來不及了，除非他想拼個兩敗俱傷。

尤金被這一劍駭了一跳，他當然不想和夏蘭兩敗俱傷，腳下一動，瞬間退出三尺，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夏蘭，難以相信夏蘭竟然能一劍逼退了他。

「這一劍如何？」夏蘭斜睨尤金，嘲諷地問道。

「不怎麼樣？」尤金狂怒，又再一次揮劍攻上來。

蕾莉亞走上一步，和夏蘭並肩站在一起，雙手握在雷之鳴的中間，保持隨時可以刺出的姿勢，槍尖微微顫動，蓄勢待發。

夏蘭心無旁騖，一抖永夜晨星，一劍刺向尤金的心臟部位，又是后發先至，又是攻敵所必救。

尤金大吼一聲，身形再次退了出去，怒道：「你這是什麼劍？」

「殺人的劍。」夏蘭雙眉微垂，寒聲道。

「果然是好劍法。」費奇撫掌讚歎，不是經歷過無數戰場廝殺，和人決勝於生死一線之間，斷然是練不出這種劍法的，不是面臨死亡仍心靜如水，敢去博取生死間一線生機的勇士，也是練不出這種劍法的。

「我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他不是也沒傷到那個中年人嗎？」埃爾頓不服氣地道：「別忘了，那個人還沒用出劍氣攻擊呢？」

「你當那人不想用嗎？」費奇淡淡看了埃爾頓一眼，解釋道：「在真正的劍術高手眼中，劍氣雖然看起來很華麗，威力強大，但是劍氣的變化太簡單了，劍術高手一眼就能看出劍氣的變化軌跡，輕鬆就能躲過去，因此用劍氣對劍術高手只是白耗力氣，沒多少用處。」

說話間，尤金又攻了十二次，劍勢如雷霆暴雨，威不可當。但是每一次夏蘭都是一劍直刺，就逼得他不得不狼狽退開。尤金唯一的成果，就是用他的冰之要素讓周圍的空氣溫度下降了十幾度。夏蘭頭髮上、衣服上都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夏蘭對此毫不在意。

在三年的旅行中，他曾經去過諾曼帝國以北的冰原磨練自己的劍術，那裡自然的嚴酷可比尤金製造的這些寒氣冷十倍，經過冰原的歷練，他對這點寒氣根本沒有什麼感覺。

「你還堅持不退走嗎？」夏蘭忽然開口問道。

「不退。」尤金咬牙道：「我等級比你高，實力比你強，就是耗也把你耗死了。」

「三劍。」夏蘭道，臉上忽然露出一個歡快的笑容。

「什麼三劍？」尤金喝道。

「我說最多三劍，我就能取你性命，你信不信？」夏蘭問道，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

「哈哈，哈哈。」尤金忍不住仰天大笑兩聲，笑聲中滿是怒意，他道：「你自己說過，在戰鬥中廢話太多的人，通常都是死的最快的那個人。現在你廢話那麼多，看來你絕對會比我先死。」

「那個人要敗了。」費奇嘆氣道。

「你為何說他快敗了？我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埃爾頓問道。

「他廢話太多。」費奇道。

埃爾頓微微一呆，旋即忍不住嬉笑道：「我看夏蘭廢話也不少，你為什麼不說他會敗？」

「因為自始自終，夏蘭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廢話。」費奇雙眼緊盯著魔法畫面上的夏蘭，滿臉都是驚嘆。

「何以見得，那個黑髮小子說的就不是廢話？」埃爾頓好奇地道。

「你還沒看出來嗎？夏蘭是在故意激怒尤金，他成功了，他的話就不是廢話。那個人則不同，他說的廢話恰恰已經證明他已心浮氣躁。」費奇輕聲道：「用劍之人，心浮氣躁，現在他已經輸了三分。」

埃爾頓搖頭道：「兩人實力差距太大，就算那人已經輸了三分，我也看不出那小子怎麼能贏他。」

「不是贏，是殺。」費奇更正道。

「你既不信，何不來試試。」夏蘭微笑道：「試試我能不能在三劍中殺了你。」

此時站在夏蘭身旁的蕾莉亞的蓄勢已經到了巔峰，槍尖的顫動發出「嗡嗡」的蜂鳴聲，尤金卻對她看都不看一眼，對他來說，夏蘭才是真正的對手，蕾莉亞等級雖高，對他的威脅反而沒有夏蘭大。

夏蘭的話，他的自信，他的笑容，都帶給了尤金巨大的壓力，如果戰鬥開始之前，夏蘭對他說能在三劍中殺了他，他只會當夏蘭是胡言亂語，而現在，夏蘭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夏蘭的劍術已超越了等級的限制，他明白夏蘭如果也是黃金級實力，只怕三兩劍之間就能殺了他。

在他面前，確實是一個真正的劍術天才。幸好，幸好夏蘭的等級還不夠，這種天才還是死在這裡好了。

在這一瞬間，尤金下了必殺的決心，怒喝一聲，身形閃電般欺進夏蘭面前，一劍刺出，他也捨棄了劍式變化，只用最簡單的刺，他不信這樣夏蘭還能比他快。

夏蘭確實沒有他快，但他把劍挺得筆直，最大限度地伸出去，保證尤金刺中他之時，他也會刺中尤金，這次他和尤金比的不是眼光，也不是速度，而是同歸於盡的勇氣。

尤金並不比夏蘭更有勇氣，因此他的劍刺到夏蘭面前一寸之處，不得不再次退開。

「第一劍。」夏蘭喝道。

尤金怒道：「第一百劍，你也別想殺我。」說著一劍向蕾莉亞劈去，他心中暗想：「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難道還不在乎這小姑娘的命嗎？」只要夏蘭揮劍格擋，他就能憑藉絕對的力量打飛夏蘭的劍。

不料面對他這一劍，蕾莉亞固然動也不動，夏蘭也毫不在乎蕾莉亞的生死，挺劍向他的脖子刺去，還是一命換一命的打法，只是這次不是夏蘭自己的命，而是蕾莉亞的命。

「第二劍。」夏蘭再次逼退尤金，朗聲道：「注意了，下一劍我就要取了你的性命。」

「做夢。」尤金大喝道，全力一劍向夏蘭當胸劈來，恨不得把這個討人厭的小子一劍劈成兩半。

「出手，蕾莉亞。」夏蘭突然暴喝道。

蕾莉亞猛地踏上半步，蓄勢到極點的雷之鳴突然顫鳴全消，無聲無息的向前一槍刺出，嘭的一聲，好像戳破了一個大氣球，氣浪向四周翻湧滾去，當的一聲，槍尖爆刺在尤金的劍上。

金色的雷電和冰霜凍氣同時爆開，蕾莉亞身不由己被向後彈開，尤金的劍勢也不由一滯，劍上的要素之力也被震散了。

「第三劍。」夏蘭劍隨聲出。

龍閃劍術之光龍閃。

龍閃劍術中最快的直刺劍式，一道電光突然在神殿中亮起，夏蘭這一劍已到尤金的面前。

尤金一抖手腕，長劍畫出一個半圓，像鞭子一樣抽在永夜晨星的劍脊上。

啪的一聲脆響，出乎尤金的預料，夏蘭的劍竟被他一劍抽飛了。相比之前夏蘭的那種精微劍術，夏蘭這一劍卻陡然降了數個等級，快固然快了，卻沒了那種與敵皆亡的狠辣。

尤金忍不住想笑，這就是夏蘭的第三劍，能取自己性命的第三劍？他的目光不由隨著高高飛起的永夜晨星向上看去。

「就是現在。」費奇一拍大腿，大聲喝道。

埃爾頓扭頭看向費奇，剛想問什麼就是現在，忽聽一片驚呼，他回頭看去，只見夏蘭和尤金相對而立，距離不到兩尺，尤金的劍刺入了夏蘭的右胸，夏蘭不知如何，手中也多了一把長劍，刺入了尤金的心臟，兩把劍都直沒至柄。

原來在尤金的心神被高高飛起的永夜晨星分散的一瞬間，夏蘭突然反手一伸，抓住了被伊莎貝拉懷中抱著的石中劍的劍柄，拔出石中劍，縱身撲上，一劍刺入尤金的心臟之中。

尤金的劍舉在空中，夏蘭縱身一撲，也被他的劍刺入右胸。不過夏蘭一劍是致命的殺機，尤金一劍只不過刺穿了夏蘭的肺部，只是重傷了夏蘭而已。

只一瞬間，勝負已分，生死已判。

「好狠的劍，好狠的心。」費奇感嘆道：「非是如此的劍，不足以越階挑戰，非是如此的心，不足以抓住那一線制勝之機。」

尤金低頭看向刺入他心臟的石中劍，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的驚奇。這一瞬間，他才明白過來，之前夏蘭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劍。

夏蘭故意激怒他，就是是要他心浮氣躁，要他在最關鍵的時候露出破綻。

「這是第四劍。」他笑得很苦，也很凄涼。

「不錯，這是第四劍，我騙了你。」夏蘭說道。

說完這一句，他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他的肺部被刺穿，呼吸已很不容易，何況再說話？

幸好蕾莉亞那一槍擊潰了尤金劍上的要素之力，他現在還能說話，如果尤金的劍上還帶著冰之要素，他中劍的一瞬間，五臟六腑就會被凍成一團冰坨。

原本他可以躲過尤金的劍的，只是如果他側身躲避，他的劍速就會慢下來，如果他慢了，那麼就不可能給尤金這致命一擊。

他是用自己的重傷來換尤金的命。

因此，費奇才會說「好狠的劍，好狠的心」，這世界上有幾人能如他一般狠？

幾乎沒有，所以，他才是「亞美尼亞五十年來最傑出的劍術天才」，別人不是。

永夜晨星從空中落下，叮的一聲，劍刃插入地上的一塊雲石板中，雖只是一把劍，卻凌然生威。

尤金想攪動手中的劍，臨死也給夏蘭造成更重的傷勢，只是他手上已沒有了一絲力氣，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夏蘭。」伊莎貝拉驚呼一聲，伸手抱住跌倒的夏蘭。

「放心，我死不了。」夏蘭握住尤金的劍，把劍從胸口拔了出來，順手塞進空間戒指中。這把劍是一把黃金級的冰系魔法劍，極為珍貴，他可捨不得丟棄。只是幾個動作做下來，牽動傷勢，大股鮮血從傷口噴了出來。

「你快服下去。」伊莎貝拉拿出身上最高級的四號聖水，遞到夏蘭的嘴邊。

聖水越高級，就越珍貴稀少，四號聖水已是亞美尼亞所能得到的最高級的聖水了。

「這個不行。」夏蘭推開伊莎貝拉的手，拿出一個裝著光明之淚的拇指大的小玻璃瓶，單手打開瓶子，一仰頭服下了光明之淚。

光明之淚的效果是四號聖水的幾十倍，轉眼間就發生效果，夏蘭胸口的傷口迅速開始止血收攏。

「這是……」伊莎貝拉驚訝地道。

「光明之淚，我從一個教堂的廢墟中得到的。」夏蘭解釋了一句隨手丟開小玻璃瓶，看向蕾莉亞，問道：「你沒事吧？」

蕾莉亞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沒事。」

「既然沒事，那就準備戰鬥吧。」夏蘭拄著石中劍站起來。

「還有敵人？」伊莎貝拉吃了一驚，忙還目四顧，卻看不到敵人在哪裡。

夏蘭拍拍伊莎貝拉的小手，向著地下進入神殿的入口道：「樓梯上的朋友，請現身吧。」

一個精壯的中年男人從入口走進神殿，皺眉道：「夏蘭先生，你是怎麼發現我們的。」在他身後，又陸續走上一個法師和十八名劍士，每一個人都神完氣足，一看就知是高手。

「你們頭頂上懸著那麼大塊招牌，我想不發現你們都難。」夏蘭搖頭苦笑道。

費奇抬頭一看，只見他們頭上有一塊空氣不自然的扭曲著，那是投影魔法造成的空氣扭曲，他轉頭狠狠瞪了埃爾頓一眼。

埃爾頓老臉一紅，他沒想到在這麼黑暗的神殿中，夏蘭還會注意到那片不起眼的扭曲空氣。他踏上一步，喝道：「小子，快把你手中的石中劍交出來。」

「你們想要這把劍？」夏蘭語氣古怪地問道：「能告訴我們，你們是什麼人嗎？」

「安德烈大公爵麾下，影侍衛首領費奇，見過這位尊貴的小姐。」費奇單手撫胸，向伊莎貝拉行了一禮，他身為亞美尼亞的騎士，不可能在這種情形下承認伊莎貝拉的公主身份。

伊莎貝拉臉色微變，心中暗驚，安德烈大公爵的影侍衛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過出於良好的教養，她仍向費奇點點頭，道：「費奇先生，你好。」

「你們想要這把劍？」夏蘭第二次問道，臉上浮現出奇異的笑容。

「如果夏蘭先生不吝賜予，在下感激不盡。」費奇向著夏蘭道。

「好，給你。」夏蘭說著把手一甩，石中劍向費奇飛去，用力過大，又是一陣咳嗽。

這一下出乎眾人預料。誰也沒想到，夏蘭真把石中劍丟了出來。

就在所有人的眼光都盯著在空中翻滾的石中劍時，神殿中奇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