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撤退（求收藏）

夏蘭踏著一路轟轟轟的巨石轟擊聲向子爵府趕去，在正式進攻之前，克拉倫斯的亡靈習慣於用重型投石器和弩炮打擊人類的防禦工事和士氣，對於不怕辛苦的亡靈來說，投石器和弩炮發射出去的石彈可以隨時開採，完全不必在意。

從石彈落下的距離、速度可以看出，亡靈這次在灰熊堡投入使用的軍械都是用亡靈鍊金術加強過的精品，上百斤中的圓形石彈可以一下拋射出近千米的距離。

夏蘭親眼看到，在北城門之內四百多米的地方，一枚直徑超過半米的石彈帶著呼嘯的風聲從天而降，流星般擊中一輛運載物資的四輪馬車，轟的一聲，木製馬車像是被爆裂水晶擊中，整個炸裂開來，接著石彈從漫天木屑中跳了出來，滾過一個不規則的之字形路線，把沿途五個難民碾壓的四分五裂鮮血橫飛，最後才重重撞上一座民居的外牆，那棟兩層小樓被撞的轟然垮塌了半邊，把來不及逃走的幾個難民活埋了起來。

距離北門五百米以內，都是石彈的打擊範圍，到處都是呼嘯落下的石彈和被擊垮的房屋廢墟，原本棲身在這片區域的難民死傷狼籍，夜空中充滿了濃重刺鼻的血腥味和慘厲的尖叫呼號。

被死亡折磨的發了瘋的難民不顧一切向難民城去狂奔，二十米寬的街道完全被難民堵塞了，一些試圖維持秩序的守軍小隊也身不由己被卷了進去。不時有身體脆弱的老人孩子被擁擠的人流擠倒在地，接著無數雙大腳踩上去，那些老人孩子開始還發出幾聲慘叫，很快就沒有聲音了，人群過後，只留下一地模糊的血肉。

夏蘭嘆息一聲，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這些嚇瘋了的難民，只好飛身跳上旁邊的房頂，順著房頂向子爵府跑去。

在子爵府，一切都繁忙而有序，身體虛弱到極點的哈爾維亞子爵已經完全不能處理公務，灰熊堡內的治安、後勤物資安排、難民疏導工作全都交給了以波頓為首的政務官體系，然而坐在書桌後面發號施令的卻赫然是我們的伊莎貝拉攝政王公主殿下。

當夏蘭和博格來到子爵府議事廳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讓他大吃一驚的景象。

伊莎貝拉坐在書桌後面，下首是頭髮雪白的波頓老先生，數十名政務官圍繞著兩人彙報工作，領取任務。伊莎貝拉一面聽取彙報，一面翻閱資料，一面發出指示、簽發命令，還不時偏頭和坐在下首的波頓交談幾句，交換一下意見。可以看出，波頓和他手下的政務官全部成為了伊莎貝拉的副手，伊莎貝拉身上閃動著一種莫名的威嚴色彩，精緻美麗的面容此時顯得無比寧靜睿智，令人一見就感到那無法抗拒的領袖魅力。

伊莎貝拉同時分心三用，卻依然把所有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數十人好像變成了運行精密的機器，極為順暢的處理著千頭萬緒的難民撤退事宜，難民編隊，糧食武器，護送民兵，運輸馬車，出城時間，撤退秩序，一道道命令被發下去，那些政務官飛快帶著傳令兵離開，黑夜中的灰熊堡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運轉起來。

伊莎貝拉是如此之忙，看到夏蘭也只是平靜的點點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滋潤一下乾渴的喉嚨，順手又簽下一張調集物資倉庫的短劍發給難民自衛的命令，遞給一個政務官。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克里斯汀在指揮那些人？」夏蘭走到哈爾維亞子爵的身邊，和哈爾維亞子爵、康德打了一聲招呼，奇怪地問道。

「是克里斯汀小姐自願幫忙的。」哈爾維亞子爵乾咳兩聲，笑著解釋道：「不過她的指揮協調能力連我們也被嚇了一跳，真不愧是克爾瓦爾大公爵的女兒，連波頓都心甘情願做她的副手。」

「是啊，是啊。」康德用力點頭，臉上的肥肉都顫抖起來：「要不是有克里斯汀小姐在，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組織好難民撤退的事情。」他偷看了伊莎貝拉一眼，賊笑著曲臂撞了夏蘭一下：「老大，你真牛，一出現就勾搭上了這麼出色的女朋友，小弟不得不在心裡寫一個大大的服字。」

這貨當年和夏蘭混了一段時間，弄得滿口都是現代辭彙，並以此為榮，哈爾維亞子爵認為他的古怪言辭有失貴族風範，狠抽了他幾頓，也沒有把這毛病改過來。

「滾一邊去。」夏蘭作勢虛踢，嚇得康德一個躲閃，沒好氣地道：「什麼叫勾搭，我們這是自由戀愛，你再污衊老大，小心老大賞你一頭包。」

哈爾維亞子爵頓時一臉黑線，他現在才知道自己兒子那一口怪話是怎麼來的，感情是被夏蘭這個青年才俊帶壞的。他咳嗽兩聲，拉著夏蘭介紹身邊幾個陌生人。

那個腦滿腸肥的大胖子就是科里爵士，一臉輕佻剽悍的年輕人則是哈爾維亞子爵的侄子布茲，其他人也都是哈爾維亞家族亂七八糟的親戚。本來這些人在各地經營自己和哈爾維亞家族的各種產業，可謂一方土霸王，亡靈大軍一到，他們立刻就丟下自己的職責，大包小包的捲起家財狂奔進灰熊堡。因此，哈爾維亞家族現在損失了幾乎全部的領地和超過半數的領民之後，反而奇迹般的這些親戚一個也沒有戰死，只有一個倒霉的傢伙在逃亡時馬車散架跌斷了一條手臂。

哈爾維亞子爵對他這些親戚也很不滿，然而他們畢竟是哈爾維亞家族的成員，在這個以血脈聯繫為主的家族式封建社會中，他也不好把這些人怎麼樣。

得知夏蘭的身份，這些人神態各異，有的冷漠，有的懷疑，有的輕蔑，有的厭惡，有的憎恨，反正沒一人對夏蘭表示出好感來。

夏蘭也看出來了，這群所謂哈爾維亞家族的親戚素質真不怎麼樣。

那個布茲和夏蘭打招呼時，一開口就不陰不陽的暗諷夏蘭有沒有資格指揮灰熊堡守軍，沒有資格就換人來，言下之意他要比夏蘭有資格的多。

科里爵士更是誇張，居然直接向夏蘭討要艾琳做侍女，用他的話來說：「一個小騷貨，誰玩不是玩。」氣得夏蘭險些忍不住拔劍劈了他，別說你一個爵士偽貴族，就是一個真正的大貴族，又有哪個敢用這種口氣和夏蘭提這種帶有侮辱性質的要求，現在艾伯特已是夏蘭的家臣，羞辱貴族的家臣，就是在羞辱貴族本人。

哈爾維亞子爵怒斥一聲，讓這個不開眼的貨色退開。科里爵士退到一邊，眼中仍是滿滿的忿忿不平和惡毒之意。這是一條毒蛇，暫時退卻，以後還可能隨時衝出來咬人一口。

隨後哈維爾亞子爵交代起撤退的事宜，城內共有九萬人，為了躲避白天骸骨禿鷲的偵查，只能在夜晚組織撤退，分六天撤完，而毫無疑問最後一批撤退的就是灰熊堡守軍和夏蘭手下的傭兵。

經過一下午的工作，伊莎貝拉和那些政務官已經勉強把南城區近三萬難民編組起來，撤退先從這部分難民開始，今晚因為是第一次撤退，估計能撤走一萬人已經是極限了。

難民中需要一個威望顯著的人來穩定人心，已經無法戰鬥的哈爾維亞子爵責無旁貸擔起這個責任，此外波頓政務官也跟第一批難民離開，做難民的組織工作。

「他們也跟我走。」哈爾維亞子爵指著他那些親戚道：「我不會讓他們留在灰熊堡給你添麻煩。」

夏蘭這才明白，為何這些人對他這麼不友善，哈爾維亞子爵這種做法無疑是把他們視為廢物，雖然實情確實如此，可這些自視甚高的人不這樣看。在夏蘭到來之前，他們就知道了哈爾維亞子爵的這個決定，能給夏蘭好臉色看才怪。

「康德留下。」哈爾維亞子爵喘息幾聲，臉色蒼白地道：「他不插手任何事務，只在街上巡視，穩定人心。灰熊堡交給你和克里斯汀了。」

「老大，接下來拜託你照顧了。」康德笑嘻嘻地道，那種滿不在乎的態度看得他老爸直皺眉頭。

「放心，亡靈不會喜歡你這身肥肉。」夏蘭挪揄地拍拍康德那肥嘟嘟的大肚皮：「看看城外那些骷髏架子就知道，他們喜歡骨感美人。」

康德用力呸了一聲，道：「那是它們的審美觀有問題。」

聽到兩人有趣的對話，很多人都不禁大聲笑了起來，議事廳里那種沉重的氣氛也為之一松。伊莎貝拉巧笑倩兮地丟了夏蘭一記小白眼，惹得夏蘭心中一盪，頓時滿腦都是少兒不宜的怪怪想法。

「克里斯汀的小白眼很有勾人的風情啊。唔，獸血沸騰！」

哈爾維亞子爵雖然不喜歡夏蘭和康德說話的調調，也不禁被這種輕鬆所感染，一直沉重的臉色慢慢融化開來：「夏蘭，你要注意自身安全。無論如何，活著來見我。」

「就憑加布，還殺不了我。」夏蘭傲然道，只是說起加布時，眉眼間掠過一道濃重的陰影。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摺疊成方塊的羊皮紙，遞給哈爾維亞子爵：「哈爾維亞叔叔，這上面有一個計劃，還需要你的幫助。」

「這是什麼？」哈爾維亞子爵帶著疑問翻開羊皮紙，眼光猛然一凝，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瞬間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顫聲道：「這是……這是……」

「這是埋葬楓葉兵團的計劃。」夏蘭一臉堅決：「楓葉兵團的榮譽不容玷污，那些變成亡靈的楓葉兵團戰士必須被埋葬。亡靈大祭司讓他們死後不得安寧，我就親手給他們永遠的沉眠。這是我必須要盡到的責任。」

哈爾維亞子爵深深看了夏蘭一眼，摺疊好羊皮紙，放進懷裡，沉聲道：「我會做好準備，等你來到卡維拉山口，會看到一條堅固的防線。」

站在南城門的城牆上，目送哈爾維亞子爵和難民離去，夏蘭沉默一會，一揮手，身後的披風飛揚起來，他的目光掃過身後的康德、博格、亞力士和一隊隊整齊的士兵，刷的拔出長劍，高呼道：「走吧，亡靈的石彈攻勢快要停下來了。我們去北城門亮亮獠牙，讓那些亡靈知道，不付出沉重的代價，他們休想踏入這座英雄的城市。」

「呼！」

所有戰士齊聲高呼，回應夏蘭的，是一片如林的雪亮長劍。

「戰鬥開始！」夏蘭看向北方燃燒的夜空，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