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開始在結束之後5
「父皇……」長寧吶吶的喊了聲。
通常這時候,父皇都是剛下朝在御書房處理朝政,所以他才放心的溜出來,眼下父皇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等長寧想明白,葉疏寒淡淡的聲音已然響起:「將太子帶下去。」
他這話是對身後的宮人說的,視線卻看向顧雲歌,從看見她的那刻起,他的眼睛再沒挪動半分,眼中風雲涌動。
宮人應了一聲,強行將不願離開的長寧抱了下去,葉疏寒走進小院,院門在他身後鎖死。只余他們兩人在院子里。
顧雲歌平復了下心情,一步步的走向他,伸手就要覆上葉疏寒的面容,卻在觸碰到他面頰的前一刻被他擒住手腕。
忽然一股力量從手腕傳來。他拽著她的胳膊,將她狠狠擲在地上!
顧雲歌摔倒在地,管不了身上的疼,正要開口解釋,他就俯身蹲在她身側,修長的手指已經扣住她的脖頸。
「誰派你來的。」
平靜的語氣下,隱藏著的滔天的怒火和凜然的殺意。
「疏寒……」
「住口!」葉疏寒神色驟然狠厲,手指用力扼住她的脖頸。毫不留情的將顧雲歌一把拖到自己身邊,「誰派你來的!」
葉疏寒從未像現在這般怒火翻湧。
顧雲歌是他放在心口的硃砂,自她死後,他封了寢宮,住進了她的景華宮,聞著她留下的氣息,欺騙自己她還活著,如此熬過了七百多個日夜。
那是他的心頭血,也是一道觸碰不得的傷。
可為什麼,總有人想利用她,踏著死去的她來達到那些骯髒的目的。
他小心翼翼珍藏的人,卻被他們肆意利用,一遍遍的挑戰他的底線,先有錢雅歌,再有面前這個。
殺意在葉疏寒心中縈繞。
殺光他們!
來一個殺一個,直到他們不敢再生這等念頭,不敢再作踐他的歌兒!
葉疏寒眼底已然發紅,憤怒掩蓋了理智,扣住她脖頸的手指猛然縮緊,他忘記自己的身份根本不用親自動手,也忘記追問她背後之人,只想將面前之人掐死。
他是真的發了狠,顧雲歌能聽見自己脖頸「格拉格拉」作響的聲音,空氣被一點點擠出身體。眩暈感襲來,死亡的陰影籠罩了她。
但顧雲歌並未害怕,她伸手勾住他的袖子,吃力的呢喃:「疏……寒……」
葉疏寒能感覺到手下她細嫩的脖頸,略微一用力就能拗斷,徹底殺死這個假冒歌兒的女人。
可觸及她痛苦窒息的神情,他還是下意識的鬆開了手。
雖說她與錢雅歌都是同樣的人,面對眼前這個,他再也無法保持昨日對錢雅歌的冷靜。
太像了。
眼前這個女人,與他的歌兒太像太像了。
從容貌到神色再到聲音,全然一樣,似乎真是一個人。讓他即便盛怒中也無法挪開視線。
但怎麼可能呢,他的歌兒已經在兩年前死在他身邊,這世上再沒有顧雲歌了。
沒有了。
葉疏寒心底升起巨大的悲嗆,沉沉的閉上眼。
身體中的蠱毒早就解了,但他還是感覺置身於冰天雪地中,直到一雙溫暖的小手覆在了他的面頰上。
對上他忽然睜開的茶色眼眸,顧雲歌笑著,壓著喉嚨中的咳嗽溫聲說道:「你當年說對了,長寧真的是個極漂亮的孩子,眼睛像我,頭髮像你,但我不捨得拔。」
她的喉嚨因為受傷。說出來的話有些沙啞,卻還是讓葉疏寒渾身僵住。
那是他親口對她說過的話。
「當年我在皇宮養傷,就是住在這個小院子里,你第一次對我表露心跡,被我拒絕了。」
「我們在涼州被禾姬埋伏,你被我捅傷,涼州城的醫館中,我用那顆翡翠玉白菜抵了診金。後來你問我要不要將翡翠玉白菜贖回來,我說不必了,沒什麼比你更重要。」
「我在大牢中被祁鳳煊劫走,你將我追回時我告訴你,這不是一個多或少的抉擇,而是除了你,今生我都不會再選任何人。」
「水鏡山莊的時候,我玩笑說讓你休了京城善妒的妻子,你說那是你的心頭血,願傾盡所有換她平安喜樂,活著的時候是你唯一的妻子,百年之後攜手長眠。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顧雲歌每說一句話,葉疏寒身體的顫動就更大。
這都是他親口對她說過的,每一句都是。
不知不覺中,淚水漫上眼眶。他的聲音是顫抖的,小心翼翼的,其中夾雜著一碰就碎的祈求:「……歌兒?」
「是我。」
顧雲歌微笑著回應,伸手擦掉他眼角的淚水。靠在了葉疏寒懷裡:「我回來了。」
懷中是溫熱柔軟的身體,葉疏寒閉眼抱著她,牙關緊咬,眼中有淚水落下,唇角卻勾了起來。
是她,是他的歌兒。
……
院內的屋子裡。
顧雲歌靠在葉疏寒身邊,將自己死而復生的事情一一說了遍,等說完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葉疏寒的手緊緊勒住她的腰:「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
他不在意死而復生,別說她還是用得自己的身體,就算她換了軀殼回來,只要是她,他便毫不介懷。
只是為什麼要讓他等那麼久,兩年的時間那麼漫長,他跟行屍走肉一般。
聽得出他話語中的情緒,顧雲歌苦笑一聲:「黑無常說過,因著是前世的身體。所以我的靈魂要跟身體融合一段時間,只是我也沒想到會融合那麼久。」
「就在當初我被掐死的家廟裡,我在那兒躺了快兩年,幸好沒有融合好之前是不用飲食的,不然沒等融合完都要餓死了。」
不過好在融合之後,她就自己瘦下來的,也不用那副胖胖的模樣來見他。
聽到顧雲歌說她一個人在荒山野嶺躺了那麼久,葉疏寒心疼的很。將她抱得更緊,恨不得揉在自己的身體里。
「我是幾日前才進了皇宮的,可離得近了,反而不知道怎麼與你解釋,也算是近鄉情怯吧。」顧雲歌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所以就偷偷找到長寧,興許是母子天性,他立刻信了我,就這樣陪長寧玩了幾日。」
「我本打算想好怎麼說后再去見你,哪成想你就發現了。」
葉疏寒聽著,手指撫過她脖頸上的紅痕,低聲的問道:「還疼么?」
想到她經歷這麼多回到他身邊,卻差點被自己殺死,葉疏寒心裡悔痛不已。
「不疼了。」顧雲歌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交纏,「我沒事的,你別為這個難受。」
她自他懷中抬頭,對葉疏寒露出個淺笑來。
看著這笑容,葉疏寒覺得跟做夢一般。
若是夢,也不要讓他醒來的。
他俯身吻在了她的眼睛上,感受到她纖長的睫毛顫了下,這輕輕的一下,似乎掃在了他的心尖。
他的吻落在顧雲歌的面頰上,唇上,又吻過被他掐出指印的地方。
他的吻那麼急切,像是要證明什麼,灼熱的氣息撒在她耳畔,讓顧雲歌的身子開始顫抖。
「歌兒。」
恍惚中聽見他喊她,顧雲歌含糊的應了一聲。
「我愛你。」
有溫熱的液體低落在她脖頸中,顧雲歌伸手將他抱得緊緊的。
疏寒,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