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卷·第十五章 峰迴路轉
·第十五章·
峰迴路轉
沒有什麼比明艷怒放的灼熱火焰,更加讓人心生恐懼。
那個麻稈老頭兒本來表現得還算剛猛,然而見到身後的那片連天火焰,頓時慌了手腳。他倒也是個有見識的角色,閃身就朝著旁邊的溪水踏去。小妖也知道此間對我們威脅最重的,是那個能夠御劍的道士,於是一拳砸翻那個驅狗的少年後,指揮著火娃,朝李騰飛衝過去。
李騰飛手中的飛劍被血虎咬住,人又被我給纏住,頓時感到自己沒有等待配合的武警一同前來,實在是太過託大。他的身手十分靈活,只幾下,便抓住我的空隙,一掌打拍在我的胸口,巨大的掌力讓我連著倒退好幾步。李騰飛抽身而出,凝聚精神,終於將那飛劍,從血虎口中拔出,然後手指一揮,嗖的一聲響動,那柄青銅飛劍,朝著火娃斬去。
道蠱既相生,又相剋,這飛劍抵來,道力磅礴,劍氣縱橫,火娃頓時變得驚慌,扭著「8」字舞,閃避這靈活機變的凌厲飛劍。
血虎到底是新生不久的符靈,雖然沿襲了遠古猛虎的血脈精元,又有雜毛小道繁複奧妙的符文構建以及長日來的細細溫養,但終究還是不如這幾百年的老牌法寶狠厲,剛才一番較量,便讓它有些搖搖欲墜。不過雜毛小道知道,倘若讓李騰飛任意施展飛劍,我們無論有多大的手段,都抵不過這威力與速度兼具的法寶,定然會被戳上無數個洞,成就了別人的名聲,於是勉力驅使血虎,復衝上去。
我突然想到,這飛劍之上,附有劍靈,不知我的震鏡有沒有效果。一想到這裡,我便掏出震鏡來,兜頭朝著那游繞在空中的飛劍罩去。然而那劍太快,嗖的一聲,只沾到了一點兒尾端。不過也是這一下,雖然不知效果,李騰飛的臉色卻更加難看了,只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符籙,左手一搓,立刻點燃,火焰浮空,朝著我甩來。
這符籙之上,自有一股恐怖業力,透過震鏡埠的藍色光華,吸附而來。我趕緊收起震鏡,持劍戳中那符紙,抖出幾道劍花,將這上面蘊含的業力給震散,使其不再作惡。而此時,被震鏡影響的飛劍不再逞威,雜毛小道終於解脫出來,右手上的雷擊桃木劍前刺,唰唰唰三劍,朝著李騰飛的胸口要穴刺去。
雜毛小道的反擊凌厲,攜著他被壓抑已久的怒火,李騰飛頓時感受到了壓力,他所憑恃的飛劍正在與血虎、火娃周旋,不敢分神別處,我和雜毛小道這一猛攻,立刻將他逼入了兩難之地,首尾不得兼顧,便踏著罡步,朝後退撤。
他退,我和雜毛小道便進,兩招過後,雜毛小道的雷擊桃木劍勁氣一吐,終於點在了李騰飛的小腹處,上面蘊含的雷意噴出,將他全身電得酥麻。而我則專攻下三路,終於在他身形停滯的當口,得了機會,一劍橫掃,李騰飛的左腿便立刻有血花飛濺出來,出聲痛呼。火娃是個機敏的小蟲子,見有血虎纏住飛劍,頓時迴轉身子,張翅,朝著李騰飛就飛撲過去。
此時正是李騰飛周身真氣散亂的時刻,火娃此刻若能夠前突進去,我們面前的這一勁敵,必定就出師未捷身先死,會化作一團火球,在這凌晨綻放。
然而李騰飛到底有著青城山老君閣第一青年高手的名頭,危機來臨,竟然呼吸一頓,厲喝一聲,那柄被血虎抓住的飛劍,立刻飛回了他的右手上。而他的左手,同時捏破了一張竹片所制的符籙,人頃刻化作一道虛晃的影子,急速朝著後面退去,不一會兒,竟然消失無蹤了。
我心中詫異,回過頭來問雜毛小道,說,這是什麼,風符嗎?
雜毛小道搖頭說不知,老君閣也是一處厲害的修行地,百年的積累,想來總是有些應急的壓箱貨兒。他一邊說,一邊收回了血虎,然後向與李騰飛一同前來的那三人襲去。在我們的合力打擊下,那個持鞭的麻稈老頭被雜毛小道一劍逼退在地,而馭狗的那個年輕人被小妖一頓暴揍,還有一個苦瓜臉的男人,則被朵朵用青木乙罡束住了雙腳,肥蟲子斷然給他下了蠱毒,此刻已然翻倒在地,四處翻滾,沒多久就暈了。
說實話,不出動部隊圍剿,像這種等級和人數的較量,我們還真的不是很怵。
遠處又傳來螺旋槳的轉動聲,之前那架直升飛機,已然出現在我們的視野里。雜毛小道將血虎紅翡收好,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說,楊知修好大的狗臉子,竟然能夠召集到這麼多高手,還有直升飛機過來,不知道過來撒網的部隊,有多少?
我說,問一下不就知道了。然後將這三個人還有死去的三條狗,全部拖進我們剛才藏匿的低洼處,又從其中一個的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來,抵住那個麻稈老頭兒的脖子,說,人越老越怕死,還是從你這裡說起吧?
那個麻稈老頭兒苦笑,說,兩位,你們若是敢殺人,早在前面趙興瑞那一撥就殺了,何必來嚇唬老頭兒我?
我一聽,就氣不打一處兒來,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敢殺人?狗逼急了跳牆,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你們為了我們這兩個小人物,群英匯聚,現在頭頂上直升飛機也到處晃,機關槍也掃射得嗒嗒嗒的,浪費好多彈藥,當初剿滅鬼面袍哥會,都沒有見到這麼賣力,還賭老子不敢殺人?
麻稈老頭兒見我抱怨,直接將我的話挑明了,說,你的案子都還沒有定下來,你敢殺人?真把我們幾個殺了,你這輩子都翻不了盤,到死都是亡命天涯,這事情你願意?
我一屁股坐下來,罵罵咧咧,說,敢情明白人這麼多,既然知道我們是被冤枉的,怎麼就沒人給我們翻案?
麻稈老頭兒不願意說太多,只是講職責所在,身不由己。並且說如果我換到他的位置,也定然一樣,天塌下來了,命令還是第一大的。他也沒有辦法,讓我們要麼就去自首,要麼就有多遠,逃多遠。不然下次見到了,還得抓。這就是無奈,逃的人無奈,抓的人更加無奈,大家都是過河的卒子,沒辦法而已。
話說到這個地步,我也不好裝黑臉唬人,讓肥蟲子給這三人下了一種很常見的蠱毒,這玩意兒,吳臨一就能夠解。為了防止意外,我還將解法跟他們講解了一下,不求毒死,只求讓他們傷退下來,不再糾纏。
見我這般,麻稈老頭有些感激,對著轉身準備離開的我說道:「我們是知道些內情的人,不過那些奉命而來的普通戰士可不曉得,就知道你們是叛國者,格殺勿論。所以你們自己小心,能跑則跑,不能跑就投降把。不要丟了性命,也不要濫下殺手……」
我恨恨地給了這老頭兒一個中指,忍不住地罵娘,說,你們這些傢伙,瞧瞧自己辦的什麼事情?忠良被陷害,小人卻當道,自己為虎作倀不說,連站出來說個實話的勇氣都沒有。說真的,我自己都為你們覺得害羞,這樣渾渾噩噩下去,這輩子,活著有個鳥意思?
這番話語說完,我也懶得理會雙頰通紅的這幾個追兵,跟著已經啟程離開的雜毛小道跑去。我們靜靜地走了十幾分鐘,一直埋頭在前面疾奔的雜毛小道突然叫我,說,小毒物!
我應了一聲,說幹嗎?雜毛小道說,你剛才罵得過頭了。其實楊知修那裡的怒火朝這邊壓下來,趙承風又在這裡推波助瀾,像他們這些當差的,其實也是沒有辦法陽奉陰違的,剛才跟你說這話,也算是明事理了……
我點頭,說,我知道,只是心裏面憋屈得慌。
雜毛小道嘆氣,說,這個世界,永遠都不可能是烏托邦的理想狀態。紅塵煉心,你只有真正經歷過快樂和痛苦,才能夠明白那樸實的真理、不變的原則。只有你真正的明了了,才能夠懂得,這世間的一切,不過都是浮雲而已。看開些,看透些,心中多些寬容,多些感恩,多些與那自然之道順應的明悟,你的修為和境界,才能夠超脫於物,達到我們所追求的「真」和「道」。
聽到雜毛小道這一番話,我不由得肅然起敬,躬身為禮,說,陸左受教了。
雜毛小道反倒是綳不住了,飛起一腳來踢我,說少在這裡裝大尾巴狼。
聽了雜毛小道的這一番勸導,我的心情終於開朗起來,將這一次事件,當作人生裡面的一場試練,不再那麼糾結。山林茂密,群山連綿,小妖在後面幫我們掩埋痕迹,又走了一個多鐘頭,東方既白,朦朦朧朧的霧色渲染著清晨,在我們的視野中,突然看到了一個深山中的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