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第十六章 最幸福的吃貨
·第十六章·
最幸福的吃貨
似乎知道我們會來,這曲折的小路上面,儘是紅黑鐵甲的蜈蚣。
這東西我見得多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害怕,但是對於楊操和胡文飛,卻著實少見。這一地花花綠綠、翻滾蠕動的節肢類毒蟲,只遠遠地瞧上一眼,便讓人心驚肉跳的,兩個人的後頸子上全部都是小米顆粒般的雞皮疙瘩,而且還不斷有吸冷氣的聲音傳來,顯然是被嚇得不行了。
如此密集的毒蟲群落,即使是常年在四處闖蕩的特勤局兩人,都不由得害怕。
按理說,這蜈蚣本為夜行動物,白天潛居於雜草叢中或亂石堆下,到了夜晚才出來活動、覓食;而蛇類更是喜居蔭蔽潮濕、人跡罕至之處,所以雜草叢生、樹木繁茂的地方常有蛇出沒――兩者的共同點都是不喜歡陽光,屬於陰性歹毒之物,這個時辰攔在路上,顯然是受人指揮。
何人能夠召集這麼多毒物呢?我在一瞬間,就想到了我們的老對手。
矮騾子。
這石頭邊已經爬出了幾條筷子長短的多腳花背多棘蜈蚣,這玩意兒行走也快,哧溜一下就爬到了我們的腳邊。它是兇猛的肉食性動物,吃昆蟲,也吃蛇鳥家禽,口中有劇毒,人體一旦被咬中,立刻會呼吸衰竭、心跳紊亂,驚厥甚至死亡,故而其為五毒之首。我們穿的都是加鋼板的皮靴子,楊操立刻惡狠狠地踩死了四五條遊走的蜈蚣,然後回頭望我,說陸左,想想辦法。
我苦笑說,瞧這陣勢,可不是那麼好闖的啊?賈微未必會去了那洞穴……
話音剛落,在遠處的樹林間隙,就聽到有高分貝的尖叫傳來。
這聲音,正是賈微那老娘發出來的。
我眉頭皺起,就當是導演好的一般,她還真是叫得及時啊?隨著這叫聲一同響起來的,還有「嗷嗷」的另類叫聲。我們舉目瞧去,只見遠處有一個藏青色的身影,正在揮舞著鞭子,與幾個矮小的身影糾纏。一看到那戴著草帽的矮個子,我精神一振,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之所以落到這般田地,還不就是因為這些不消停的狗東西?
我嘆了一口氣,喚出金蠶蠱。
這小肥蟲子在楊操和胡文飛的身旁晃蕩一圈,在他們的額頭上分別作了停留。然後,兩人的眉心處出現了一顆殷紅的美人痣。
金蠶蠱與我心意相通,它不能說話,我便充當翻譯:「這標誌為『蟲蠱驅避精元』,一滴可持續半個時辰,可保諸毒不入心肺,並且有驅除毒蟲的作用。」我看著前面這些密密麻麻的蜈蚣,即使有金蠶蠱護體,我也沒有硬著頭皮往下闖的膽量,四周觀察了一下,指著右邊淺淺的溪流說:「我們下去,從那邊出發,可以避開大部分的毒蟲群!」
楊操和胡文飛兩人,一個身懷銀針秘術和神秘觀眼,一個乃天師道南宗青城山傳人,皆是身手敏捷之輩,一聽我說起,立刻縱身跳下巨石,飛快地沿著溪邊,踩著鵝卵石朝下游跑去。
我則叫金蠶蠱開道,那把三十公分長的開山刀反握在右手上,緊緊跟隨。
此身一起,草叢浮動。溪邊雖然說毒蟲稀少,卻也不是沒有,蜈蚣的速度是趕不上了,但是卻不斷有五彩斑斕的長蛇朝著我們這邊游來。它們的爬行方式千姿百態,或直行或蜿蜒,還有的伸縮而行;更有一種鉛色小蛇,比蜈蚣大不了多少,竟然是跳躍著前進。
當我們跑到溪邊時,憑著地面的震動,草叢中的蛇群已經能夠把我們的行蹤捕捉到了,一時間竟有不同品種的二十多條長蛇朝我們襲來。
我們若是被這些蛇盯上,一旦靠近,莫說去救賈微,便是自己的這條小命,也很難保全。
萬分危急的時刻,有一個小東西站了出來。
它是十二種至毒之物,在特定的時間裡(清明節),於瓮中搏殺而誕生的強者;它無畏任何生物毒素,所有的毒物在它面前皆如浮雲草狗,號稱毒物中的「獨孤求敗」;它是誕生於毒性和怨力的生命,陰宅地下溫養無數年頭而成的驕傲,不畏刀劈、不懼斧砍、不怕火攻,乃蠱毒中坐天字第一號交椅的高富帥――本命金蠶蠱。
這個平日里肚皮空空的餓死鬼,橫空而現,蟲軀一震,竟然有一種莫名的威嚴從它肥胖的身子中散發出來,所有朝這邊疾奔而來的長蛇以及蜈蚣,都為之一滯。
一條擋在我們前路上的竹葉青,被肥蟲子降臨在高昂著的蛇頭上,它避開那蛇信子的吞吐,釘子一般扎了上去。它充分發揚了「對同志如春天般溫暖,對敵人如嚴冬般冷酷」的精神,在那一刻,這個常常賣萌的傢伙瞬間就露出了其猙獰的獠牙,嘴附在蛇頭上果斷一吸,竹葉青三角形的頭顱立刻癟了一邊,無力地跌落在地。
我們快速前進,將這條蛇踩成了肉泥。
然而即使有金蠶蠱的強力支持,依然有不少漏網之魚,頂住了那大佬的強力威壓,朝我們沖射過來。這個時候,便是考驗我們個人意志和反應的時候了,我的身體保持著衝鋒前傾的姿勢,手中的開山砍刀反握,緊緊低伏著,但凡遇到有蛇朝我襲擊,那刀子便斷然揮出,或擋或劈,將其格擋開去。
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我們一步一步地飛速靠近。這一路上,我已經被三五條蛇給咬中了褲腳,所幸因為靴子的關係,真正咬到我大腿的只有一條。痛雖然痛,但是毒素沒有蔓延,並不是很耽誤事兒。當我們從幾棵銀杏樹的陰影間隙處衝出時,已然來到了岩石洞穴的開口處。
戰鬥依然在繼續,賈微的背上血淋淋,不斷滴著鮮血,那五個矮騾子則在她的旁邊遊走著。地上,已經倒下了兩個。
這凶婆娘倒是有很強悍的戰鬥力。
緊要時刻,我們三個人一點公平意識都沒有,各自拔槍,瞄準了矮騾子射擊。三聲槍響,倒下兩個,而被我擊中的那個草帽子被打飛,露出了毛茸茸的腦袋來。矮騾子的腦袋十分有特點,在後腦勺的正中心,有一個大皰,跟葫蘆娃一樣。我當下也不氣餒,再射一記,補刀命中。
至此,我的手槍里只剩下了一發子彈。
我們旋風一般地衝出來,火力交織,雖然並不強大,但是卻也在短暫間將這些矮騾子給打懵了,五個只跑了一個。跑的那一個往草叢裡面鑽,楊操追上去準備補一槍,然而逃走的那傢伙顯然也是油滑之輩,盡往毒蟲多的地方鑽,楊操追了幾步路,被一群遊走的蜈蚣給嚇了回來。矮騾子幾近團滅,而蜈蚣和毒蛇群卻正朝著我們慢慢逼近。
那地上「漫山遍野」蠕動的東西,幾乎充斥了我的整個視野。
我們衝過來的路上,已經被一條條的蛇蟲給填滿了。
天知道矮騾子是從哪裡找來的這些玩意兒。
即使我擁有金蠶蠱,不怕劇毒,但是我們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毒素攻擊,還有團團圍攻上來的噬咬。蟻多咬死象,更何況是這些頎長的蜈蚣和極富攻擊力的蛇類呢?不能前進,我們只有後退,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縮。肥蟲子在我們的前方大發神威,在它的眼中,面前的這所有一切,都是食物,而它,則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吃貨。
可是,僅有一個金蠶蠱,又有什麼用呢?
我一步步地退,終於一腳踩到了水裡面,重心失調,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水潭裡。胡文飛在與賈微寒暄,爭論中,賈微竟然說要到洞穴中去躲避,楊操不同意,說那洞穴中的陰氣實在太盛了,我們進去的話,必定就是一個死字。賈微反駁,說不一定,說不定那裡就是出去的路呢?
我苦笑,說大姐,你也太想當然了一點,你以為是桃花源呢?走進一個洞子,裡面就是一大片良田美池,土地平曠,屋舍儼然?
見我們都反對,賈微居然還蠻橫起來,不作商量,轉身就往那洞穴中的深潭跳,然後奮力地游到了對岸。
她站在洞穴深處,打開她的防水電筒,朝我們這邊照耀過來,揮舞著雙手。
這個時候,蟲群已經衝到我們跟前了,胡文飛的臉色一直僵硬著,是死於蟲蛇之口,還是去黑暗的洞穴中闖蕩一番?這個選擇題他沒有用多久,便想通了,撲通一下跳進了水。
楊操也毅然決然地跟了上去。
這水潭不過七八米,進洞之後有水道,旁邊也有陸地,三人很快就到了對岸,朝我招手呼喊著。眼見著四五條爬行最快的蝮蛇已經到了我的跟前,我大叫一聲「啊」,掉頭跳進了水裡。
潭水冰涼,一躥進水我立刻感到有一條濕滑的長蛇游到了我的身上,不過並沒有劇痛傳來。
顯然金蠶蠱幫我解決掉了它。
當我被岸上的人七手八腳拉上去的時候,我看到黑暗中賈微的臉,微微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