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沒二十年聽曲經驗放不出這首歌。
西里爾還來不及跟系統抗議，就發現眼前的場景已經跟剛來時不同了。
熒光草地里出現了不少生物，有最常見的灰兔，有長角的麋鹿，還有幾隻類似於小麻雀的鳥類。
只不過這些生物都好似沉睡了一般，一動不動。
那些熒光草的白色絨球上此時正閃爍著銀藍的光芒。
下一瞬，那些白色絨球彷彿蒲公英被吹落一般，四散開，飄落在了那些生物身上。
西里爾瞧見接下來的一幕，瞳孔微張，脊背爬上一股涼氣。
他的胃裡好似滑進了一塊冰。
白色的絨球們正在飛快地吞噬著無法動彈的生物，生啖其血肉。
鮮紅的血液從小動物們身上緩緩流到地面上，瞬間被熒光草的根部吸收得乾乾淨淨。
最後這些生物只留下一堆白骨，然而白骨也很快化作細微的粉末消失不見。
西里爾獃獃地看著看似無害的熒光草們迅速解決完一批食物，又重新長出了乖巧可愛的白色絨球。
寧靜的夜幕下，彷彿無事發生。
好一個毀屍滅跡的熟練工。
恐怖如斯。
西里爾神情僵硬。
【淡定！淡定！他們只能吞噬意識迷失了的生物。畢竟只是危險程度10的植物。】
系統的聲音十分鎮定。
【這兒的元素濃度很高，對小生物們來說具有著天然的吸引力。然而他們在這裡待久了意識會不由自主地渙散，最終成為熒光草的口糧。】
系統細細解釋道。
【不過對於你來說，不存在這個問題！我會一直在臨界點之前喚醒你的！】
西里爾：滿臉都寫著高興.jpg
【話說，你有沒有感覺精神更加平穩充沛。】
系統沒在意他生動的表情，繼續問道。
西里爾點了點頭。
經過一番冥想之後，他的確感覺頭腦更為輕鬆，整個人都好似得到了充足的休息，白日里趕路的疲憊也消散了。
【真不錯！等你精神力突破10之後，就可以嘗試吸收元素了！】
西里爾在霧月森林裡呆了三天三夜，除了吃飯和走出熒光草地睡覺，他每次都在意識迷失的邊緣被系統撼天動地的旋律給拉了回來，因此他也聽遍了系統的各種奇奇怪怪的歌單。
有一首嗩吶吹奏的樂曲差點把他直接送走。
以至於他現在走在回小鎮的道路上還心有餘悸。
等西里爾再一次花光了銀幣購買食物進入霧月森林之後，他成功地將精神力提高到了「9」，但是也變回了身無分文的窮小子。
【別著急！霧月森林可是個大寶貝。你去找找各種植物，我可以來鑒定這些植物的用途，看是不是可以拿去製作藥劑。若是可以，那藥劑鋪自然是會收下的！】
系統信心滿滿。
[你不能直接檢測到有用植物的方位嗎？]
西里爾面帶疑惑。
【人家還只是第一次上崗的新手系統！怎麼可以對人家提這種要求！你，壞壞！】
[說人話！]
【嗐，實不相瞞，我能獲取的能量太少了，還無法開啟這功能。】
系統不給力，西里爾嘆氣。
他只得老老實實地在每一株看起來奇奇怪怪的植物前停留，等到系統鑒定完畢，再按照它所說的步驟仔細採集下來收好。
西里爾努力嘗試去辨別記憶那些奇形怪狀的植物。
當然，他很謹慎，不在系統給出資料之前不動手。
事實證明，這樣果然是極為正確的做法，讓他避免了不少傷害。
比如他遇到的一種叫「魔鬼白蓮花」的植物，這是一種生長在陸地上的白色蓮花，葉片青翠碧綠，花瓣大而美麗，潔白的花瓣別提多惹人憐愛了。
然而——
【名稱：魔鬼白蓮花
危險程度：16
備註：不講武德的暴躁小姑娘，耗子尾汁。】
西里爾雖然沒看明白，但是不妨礙他直覺危險，迅速後退了幾大步。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到這原本漂亮憂鬱的花朵突然露出了猙獰的面孔。
它的莖稈突然變得粗壯，同時也拉伸得老長，足足有一米，好像是人張大嘴巴在憤怒地嘶吼。
它光滑柔順的花瓣上甚至長出了鋒利的劍齒，若是剛剛西里爾還呆在原地，定時會被這「壞脾氣」的魔鬼白蓮花撕咬得滿身是血。
怕了怕了。
好一朵兇殘的白蓮花......
西里爾記下它的模樣，打定主意之後要離它遠一點兒。
他採集得最多的是一種叫「金信子」的植物。
金信子根須潔白，花序豐滿，顏色呈現出一種流光溢彩的金色。
在系統的鑒定里，這種植物的花瓣可以用來製作安神茶，是貴族們喜歡的玩意兒。
西里爾收集了一堆植物，將他從家裡翻出的布袋裝得鼓鼓囊囊的，便離開了霧月森林。
第二天一大早，西里爾按照記憶找到了每日往返於附近更大城鎮費城的行商。
「你能支付得起車費嗎？勞倫斯先生。」
胖乎乎的行商唐納德並不介意馬車上多載一個瘦弱的男孩，當然前提是這看起來窮酸的小子能支付得起車費。
西里爾現在可是身無分文。
「我保證，先生！一旦去費城賣完這些材料，回的路上定會支付您車費！」
他朝唐納德露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容。
或許是最近的伙食終於好了一點點（從黑麵包升級為普通品質的白麵包），少年雖然依舊瘦弱蒼白，但至少不是看起來會被風吹走的那幅寒磣的模樣。
他的笑容也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一雙大大的杏眼黑白分明，乾淨澄澈，左眼眼尾處的精緻淚痣宛若光明女神留下的親吻，之前散亂的烏髮也被扎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西里爾稍稍扯開了布袋的一角，讓行商得以窺見其中的貨物。
唐納德有些驚訝地看著這些金信子，畢竟這是霧月森林裡有名的產物，這麼大一株的金信子怕是只有深入到霧月森林深處才能夠採得。
他望向西里爾的眼神微微變了變，能勇闖霧月森林還安然無恙歸來的少年可不簡單。
唐納德心念一轉，打消了趁火打劫西里爾的心思，他又迅速在腦海中思考要不要同西里爾建立長期聯繫。
「如你所願，年輕的先生。或許你可以等到返回考茲伍德的時候再給我銀幣。」
唐納德樂呵呵地笑了笑，他凸出的大圓肚子隨著笑聲而震動。
「看在你第一次乘坐我馬車的份上，我只收你10個銀幣。」
「如果你需要長期地往返考茲伍德和費城，我還能再給你一點兒折扣。甚至我可以直接幫你代賣掉。」
唐納德又瞥了一眼西里爾的布袋，補充道。
「多謝您的好意，我有需要下次再找您。」
西里爾頓了頓，還是想自己先去費城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唐納德也不再多說，兩個人上了馬車。馬車夫駕駛著馬車往費城的方向駛去。
費城是距離考茲伍德最近的大城市，它周圍足足有10個考茲伍德這般的小鎮。
費城的領主是亞拉伯罕伯爵，西里爾在教會學校的時候聽聞過這一位領主的名字。
西里爾透過馬車的車窗朝外面看去，窗外是一大片綿延的草地，大群牛羊在上面棲息。
一開始或許會覺得這景色不錯，久了又覺得單調乏味。
今天是個陰天，天空中灰濛濛的。
越接近費城，烏雲好似聚集得越發頻繁，好像趕著去費城上空開會。
一個糟糕的天氣，西里爾在心裡想著。
「喏，快要到了。」
唐納德嘟囔了一句，這位行商在路上睡了一覺，此時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眼睛，道：「看起來又是一個糟糕的陰雨天。」
「我可以把你送到新月街的路口，在哪兒你可以找到合適的店鋪賣出你的貨物。」
唐納德為自己突發的善意有些得意，畢竟對於一個追求利益至上的商人來說，他應該把西里爾丟在城門口。
當然，或許這裡頭還有西里爾並未支付車費的原因。
「多謝您。」
西里爾點了點道謝。
唐納德咳了咳，從外衣口袋裡掏出一枚懷錶。
這枚懷錶的表面被摩挲得光滑鋥亮，一條金鏈自然垂落。
他肥胖的手指輕輕摁了摁，只聽見馬車狹小的空間里傳來「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
懷錶的表蓋打開了，露出裡頭的白錶盤、黑錶針。
不得不說，此時他的神態就好像是一個傲慢的紳士。
「我們下午四點回去。」
唐納德瞥了一眼錶盤，此時是上午十點二十分。
他們早上六點零八分出發，到達費城花費了四個多鐘頭。
西里爾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看到那塊精緻的懷錶，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羨慕垂涎的神色，倒是讓唐納德的顯擺落了空。
行商為了掩飾尷尬，假裝整理起貨物。
此時馬車已經駛入了費城的街道，街道乾淨整潔，兩旁的商鋪鱗次櫛比。
突然，西里爾的視線被從旁邊超過他們的一輛馬車所吸引。
如果那還能被稱作是「馬車」的話。
那輛馬車的馬匹被黃銅裝置所取代，車廂底座也是黃銅材質的，齒輪、發條、軸承等部件都暴露在外，讓人能直觀地感受到機械運轉的節奏和力量。
他好奇地趴在車窗上去看那已經駛遠的馬車，車廂底接連不斷地冒出白色的蒸汽。
改造后的馬車速度至少翻倍，西里爾在心裡估計著。
「傳言那是『真理之塔』的學者們研究出來的產物，從王都流傳過來的。」
唐納德又瞥見一個展示自己豐富學識的好機會，他解釋道：「好幾年前費城裡的貴族老爺們就用上了這玩意兒，那是身份的象徵。」
跟普通馬車一比果然很適合顯擺。
不過西里爾注意到了「真理之塔」這個詞，他問出了聲。
唐納德的神情一瞬間嚴肅了起來，他正色道：「『真理之塔』是大陸最優秀的學者組織，聽聞『真理之塔』裡面還有幾個巫師擔任榮譽元老。」
咀嚼著巫師這個詞，西里爾沉思。
他原本的記憶中就知曉巫師的存在，似乎是一百年多前，這個世界發生了一場大戰爭，巫師們和聖光騎士們一同抵禦了外敵入侵，之後兩方都為大眾所知曉。
聖光騎士走入了大眾視線，自稱是光明女神的眷屬，平日里歸屬於聖光騎士團，和一同信仰光明女神的教會關係不錯。
王都還有鼎鼎有名的聖光騎士學院。
而巫師則是傳奇巫師梅林的追隨者，但戰後他們將自己隱匿了起來，鮮少在普通平民聚居的大陸上活動。
傳說巫師們生活在遙遠神秘的巫師大陸上。
西里爾十二歲參加教會學校時瀏覽過這一段歷史，不過其在教科書上被有意無意地輕輕帶過。
考茲伍德小鎮上的男孩們幼年時也曾幻想自己具有巫師或者聖光騎士的非凡力量，排擠孤立欺負瘦小的西里爾則是他們當時自以為是的「踐行正義」的舉措。
西里爾回憶到這，微微皺了皺眉。
唐納德以為他是在害怕巫師的力量，好心地安慰了一句：「不過我記得大陸法律中提到過，巫師們不得主動傷害手無寸鐵的平民。」
「不過巫師大人們當然是值得敬畏的，畢竟可是掌握著非凡的力量......」唐納德又接著感慨了一句。
西里爾若有所思。
「好了，新月街到了。」行商感受到馬車夫操縱馬車停了下來，他看了眼窗外彎彎曲曲的街道，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