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西里爾回想起自己之前在新月街二手店鋪里看中的那把舊匕首。

應該買下它的。

西里爾眼裡閃過一絲懊惱，他沒有把握能對付他們。

身上的其他東西都不算太重要。

主要是那一張記載著咒語和魔法符文的掛毯，那是絕對不能被搶走的東西。

西里爾面部無情，在心裡計劃著逃跑路線。

突然他胸前口袋裡的小蛇又蠕動了起來。

小蛇慢慢地探出腦袋。

緊接著，蛇身靈活地盤上西里爾的肩膀，一雙鮮艷得宛如滴血的眸子直直盯著前方的人。

對面的三個男孩猝不及防看見這條蛇愣了愣。

他們印象中的貴族少爺會圈養那種看著就霸氣兇狠的大型獵犬。

貴族小姐們喜愛那種有著柔軟毛髮的雪白小貓，卻少有人會養蛇，還是一條看著就有些詭異的蛇。

墨綠色的小蛇纏在西里爾肩頭，蛇身上的銀絲暗紋突然明亮了起來，在陰暗破舊得宛若蒙上一層灰的街巷，配上西里爾蒼白瘦削的臉頰，莫名有種恐怖童話的意味。

正準備上前的男孩們與小蛇鮮紅的眸子對視之後，不知為何，他們有種突如其來的頭暈目眩之感，彷彿整個空間都在劇烈搖晃。

西里爾一直綳著神經留意著眼前的對峙，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些男孩的目光渙散，不管原因是什麼，他拔腿就跑。

秋日裡的寒風帶著一絲潮濕陰冷的氣息刮在西里爾蒼白的面頰上，冷風直往他鼻腔里鑽，難受的很。

但是他不敢輕易停下來。

他現在的身體過於瘦弱，體力並不好。

西里爾用意志力支撐著自己拚命往前跑。

跑，不要停。

直到他奮力跑出了好幾條街，實在是再也邁不動腿了，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往後看。

後面已經沒有人追過來。

他面色潮紅，額頭上沁出汗珠，胸口悶悶的，兩條腿無力又沉重。

西里爾後背靠著牆壁，仰著頭將後腦勺也抵在牆壁上，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

小蛇不知道何時已經回到了他胸前的口袋裡。

回去后還是得加緊時間冥想，努力提高精神力吸收元素，然後儘快學習舊掛毯上的咒語和魔法符文，再想辦法找到進入巫師世界的途徑！

這種沒有足夠力量保護自己的感覺太糟糕了。

他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十分安全的社會，語焉不詳的歷史，巫師力量與騎士力量的交織，巨大的階級和貧富差距......

西里爾嘆了一口氣。

等到那股劇烈的氣息波動勁兒過去之後，西里爾在系統的導航下往新月街走去。

再次看到新月街漂亮整潔、治安良好的街道，他有些思緒萬千。

短短的兩個鐘頭，真是刺激。

西里爾看著布袋裡還剩不少的銀錢，覺得不能虧待自己，畢竟他之後也算是有了一個穩定的收入來源。

霧月森林裡的植物很多，行商唐納德之後也能夠直接幫自己代賣。

他沿著新月街，在一家飄散著誘人香味的麵包店裡品嘗了乳酪蛋糕和櫻桃起司，他很快便愛上了這些美味的小甜點。

星際時代的營養液是什麼反人類的發明！

西里爾再度感嘆。

香甜的蛋糕柔軟異常，濕潤醇厚的乳酪融化在舌尖，甜味帶來的幸福感帶走了所有的煩惱。

甜美的櫻桃汁水在口中迸濺開，甜絲絲地浸入人心間。

西里爾嘴裡含著蛋糕，大大的杏眼開心地眯起，他吃完后還十分不舍地舔了舔嘴唇。

小蛋糕可真棒！

他另外買了好幾塊糕點，打算留一半給自己帶回去之後吃，另一半送給瑪利亞大嬸感謝他們之前的照顧。

到了三點五十分，西里爾走出了麵包店，來到了他下車的新月街入口。

此時唐納德的馬車已經停在了附近。

西里爾和馬車夫打了一聲招呼，便上了馬車。

唐納德一手小心地拿著懷錶，一邊略帶驚訝地看著滿載而歸的西里爾。

厚嘴唇上的兩撇鬍鬚隨著他嘴唇的一張一合而顫動：「不錯，很準時！看起來，你很有收穫。」

西里爾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之前在麵包店就準備好了的10個銀幣遞給唐納德，並開口道：「這是這次的車費，多謝！」

唐納德小眼睛瞥了一眼，心裡有了數，他收好懷錶，伸手接過銀幣，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需要我之後幫你售賣那些草藥嗎？我給你很優惠的比例，八二開，不能再多了。」

西里爾點了點頭。

「史蒂夫藥劑鋪，麻煩了。我下周六早晨將貨物交給您。」

他已經了解到了這些植物的價格，托行商轉賣也好，他之後可以專心地在霧月森林裡冥想。

唐納德的態度頓時熱情了起來，他搓了搓雙手，從一旁的一大堆準備帶回考茲伍德小鎮賣掉的貨物里，找出兩瓶普通的玻璃瓶裝著的飲料，扔了一瓶給西里爾。

「老果酒，小鎮上的孩子們最喜歡的飲料。」

唐納德自己拔開了軟木塞，抿了一大口，道：「真是令人懷念的滋味。跟三十年前一樣的味道。」

西里爾原本想說自己已經不是孩子了，但是他的視線突然被車窗外的東西吸引住了。

此時馬車已經駕駛到了一條極為寬闊的道路上，有三輛蒸汽馬車朝另一個方向駛去。

那些馬匹的背上披著綉有家族徽章的飾物，華麗繁複的圖案耀眼極了，黃銅齒輪也乾淨鋥亮。

駕駛馬車的人穿著筆挺的制服，神情高傲。

「那是亞拉伯罕伯爵府邸的馬車。」

唐納德順著西里爾的視線望了過去，瞧見那三輛蒸汽馬車，嘴裡喃喃道。

他臉上帶著一種羨慕嚮往的神情。

「聽說亞拉伯罕伯爵的府邸漂亮極了！金碧輝煌！若是能被伯爵大人接見......」

唐納德小聲地感嘆了一句。

直到再也無法看見那些蒸汽馬車的身影，西里爾收回了視線，面色平靜。

他也拔開了軟木塞，喝了一口果酒。

一開始是酸澀的，等這股勁兒過去之後便有些回甘，別有一番滋味。

他們在晚上八點半順利地回到了考茲伍德小鎮。

清涼如水的月光照耀著寧靜祥和的鄉村小鎮，這是與繁華的費城不一樣的景緻。

接下來的一個月，西里爾繼續著之前的生活。

一周交一次貨物給唐納德售賣。

他試了試廚房的灶台被嗆了一鼻子煙灰，便放棄了自己烹飪食物的打算。

沒有呆在霧月森林的時候，西里爾便去往艾倫大叔的餐館享受美食，每次都點不重樣的餐點，美滋滋。

他已經能夠成功地將精神力轉化為魔力。

只不過每次釋放完魔咒之後西里爾總是感覺渾身疲憊，連冥想也難以恢復精力。

系統說應當有合適的魔法藥劑可以消除初學者練習魔咒的這種副作用，可是他現在可以沒有途徑接觸魔葯，只能靠著美食聊以慰藉。

***

沒有人會拒絕送上門的銀幣。

隨著西里爾在小鎮居民眼裡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在各個店鋪里消費的次數越來越多)，大家也漸漸習慣這個之前沒有什麼存在感的男孩重新出現在視野里，並對他的溫和有禮大為稱讚。

經過一個月「大吃大喝」，感謝考茲伍德小鎮里新鮮可口的魚、牛、羊等可愛小動物們所做出的貢獻，西里爾身上終於長了點肉。

他從之前瘦骨伶仃的模樣，恢復到了如今翠竹般清瘦的樣子。

西里爾原本因為瘦削而凹陷的臉頰也飽滿起來，曾經蒼白的臉色在牛奶羊奶的滋補下現在也泛著柔和的光澤。

他的頭髮也不再乾枯分叉，而是在充足的營養下變得柔順起來。

西里爾好好洗了頭才發現，自己的黑髮帶著一丁點兒可愛的自然卷。

平日里為了臉頰兩側的頭髮不遮擋視線，西里爾用一根漂亮的銀綠色髮帶在腦後綁了一個小揪揪。

隨著秋意漸漸濃郁，他還花了不少銀幣置辦了嶄新的衣裳。

不得不說，鎮上蘇菲亞裁縫的手藝極好，雖然在測量尺寸的時候有些尷尬，但西里爾最後拿到的衣服十分令人滿意。

細亞麻白襯衣，羊皮夾克，襯衣下擺收束進嶄新的馬褲，腳上踏著一雙長度到膝蓋的黑色小皮靴，這是西里爾的新裝扮。

「再精神不過了！」

蘇菲亞裁縫忍不住點頭。

當西里爾穿著新衣裳乖巧禮貌地朝著小鎮居民微笑點頭招呼時，大家也都欣然回以微笑。

「瞧瞧人家勞倫斯，活像是個小紳士了。不像我們家那個壞男孩，這麼大了連銀幣都掙不到！」

「是啊！我聽唐納德說，勤勞的勞倫斯在霧月森林裡採集草藥拜託他去費城售賣。」

「自從勞倫斯的叔叔去世之後，瑪利亞還擔心這孩子日子會很難過，讓費茲在酒館給他找了活計，沒想到勞倫斯自己重新振作了起來。」

「不過我是不敢讓我的小托雷斯去霧月森林裡頭的，這可是個賣命的活兒，勞倫斯的叔叔不就是因為......」

「你們還記不記得之前霧月森林......」

小鎮居民們飯後七嘴八舌的閑談並沒有影響到西里爾。

或者說，他是有意出現在大眾的視野里，至於原因嘛......

***

在一個月光慘淡的夜晚，西里爾照舊從霧月森林裡出來，往自家的小木屋走去。

今天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和魔力又有所突破，實在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在他回家的那一條僻靜的、一貫無人的小路今夜卻意外地有些熱鬧。

幾個比西里爾高大不少的小鎮男孩擋在了前方。

再一次被人堵路的西里爾在心裡吐槽了一下這跟一個月前在費城貧民窟里相似的遭遇。

他看著這些男孩，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原身的記憶里，幼時的西里爾就是被他們所孤立欺負的，尤其是這個叫拉西普的男孩，便是帶頭之人。

「喂！把你身上的草藥交出來！」

拉西普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啞著嗓音說道。

站在他身後的男孩們亦是嬉皮笑臉的，似乎是由於逮著了西里爾這隻「肥羊」而得意。

他們顯然自視甚高，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

西里爾圓溜溜的杏眼一轉，見他們連武器都沒有拿，微微勾了勾唇，不動聲色地將他的右手藏在身後。

隨後他低下了頭，垂下纖長的眼睫，遮蓋了眼底的情緒。

拉西普看著西里爾秒慫的模樣，頓時氣焰更囂張了。

「勞倫斯！我勸你識相一點！乖乖把東西交出來！不然我的拳頭讓你好看！」

男孩挺起胸膛，處於變聲期的公鴨嗓粗聲粗氣地威脅道。

「對對對！識相一點勞倫斯！」

其他的男孩嬉笑著附和道。

西里爾聞言一聲不吭，他又黑又長的睫毛輕輕抖動，頗有一種可憐兮兮的意味。

他再度抬頭時，臉上就是一副典型的被欺負者驚恐、擔心的怯懦模樣，眼裡彷彿有濕漉漉的光。

「你自己過來拿吧。」

西里爾輕聲開口道。

他說完，伸出拎著布袋的左手遞到自己身前。

那一截白皙的、骨肉勻停的手腕在慘白月光的照耀下更顯得纖弱和無力。

拉西普面上一喜。

男孩挑釁地吹了一聲口哨，提前慶祝自己的勝利。

他大步走到西里爾面前，毫無防備地伸出手準備搶過這布袋。

下一瞬，有一個鋒利的東西抵上了他的脖子。

拉西普雙腿有些軟，弩.箭冰涼的觸感提醒著他發生了什麼——看似溫順的小兔子露出了不為人知的獠牙。

「草！（一種植物）」

拉西普大罵道。

回應他的是抵在脖頸處的弩.箭被更用力地按壓了一下。

拉西普瞬間噤聲，他低頭望向西里爾近在咫尺的雙眼，沉靜又冷漠。

莫名的，一股涼氣從尾椎骨直直地竄上他頭頂。

「我勸你識相一點！乖乖地不要動彈！不然我的弩.箭讓你好看！」

西里爾模仿著拉西普剛剛的語氣，慢條斯理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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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爾：我哭了，我裝的。

「草！（一種植物）」這個是為了河蟹，莫得辦法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