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先打三十大板
大雪紛飛東宮伊歡檸跪在庭院,半具身子皆被飄落的雪花覆蓋,冷風肆無忌憚灌入她的衣襟,單薄柔弱的身子在風中搖搖欲墜,嬌弱的身軀卻散發著難以動搖的倔強。
「太子妃,你居然敢下毒殘害柳良娣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皇子皇孫,你真是心狠手辣,太子殿下說了、先給你三十板子長長記性,然後禁足一個月。」
東宮的掌事何嬤嬤指著伊歡檸,肥胖的臉上滿是忿忿不平,而嘴角卻是上揚的幸災樂禍。
一個不受寵的太子妃居然也敢和柳良娣爭寵,柳良娣可是太子殿下疼在心尖上的人,真是不自量力!
就她那柔弱的身子,三十板子下去不死也得廢了,這太子妃之位是誰的還不一定呢。
伊歡檸心臟疼得窒息。
她腹中已經懷著他的骨肉,已經兩月有餘,她本想親口告訴他,結果他卻為了另一個女人懲戒她。
三十板子下去,她腹中的胎兒一定保不住了。
許是天寒地凍的,她已然被凍得麻木,嘴唇顫抖著,卻是一個字未能說出。
她沒有!
她沒有下毒殘害任何人,柳良娣的孩子不是她害的。
她是被冤枉的,為何他不信她?
幾個身形粗大臃腫的嬤嬤上前,一把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壓在了長板凳上準備行刑。
伊歡檸清秀美麗的臉龐蒼白得嚇人,眼眶溢滿了霧水。
她用盡全力掙扎呼喊:「殿下,臣妾是冤枉的……」「放肆,這是東宮,豈能隨意喧嘩?
來人啊,給我堵上她的嘴,免得擾了太子殿下的耳朵!」
何嬤嬤目露凶光指著伊歡檸呵斥,「動手,給我打,狠狠地打!」
兩位嬤嬤舉起板棍,咬著牙面目猙獰的將棍子揮在她的臀部。
伊歡檸嘴巴被堵住,她發不出一點聲音,濕漉漉的頭髮胡亂貼在她的額頭上,疼痛讓她眉毛擰作一團。
她不怕痛,只怕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
何嬤嬤那張肥胖的臉滿是欣賞的看著棍子落下,眼中跳躍著她的歡喜之情。
三十板子打下去、不死也剩半條命了,她暗地裡在動點手腳,柳良娣那兒就可以交差了。
「住手……」一道清凜低沉的聲音緩緩地從房內傳出,聲音不大但自帶冷厲的威嚴,行刑的嬤嬤立馬停下。
冰冷的房門被拉開,身形頎長、五官俊美的男人帶著讓人心悸臣服的氣息出現在了門口。
他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伊歡檸,只見她身後血污如紅色綢帶一般,殷紅鮮艷。
他滯了一下、隨即目光陰翳。
才十板子而已、但凡她的性子與她的身子一樣柔弱,如今也不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殿下,這才十板子呢,還有二十板子,還沒打完。」
何嬤嬤上前,一臉諂諛。
「那便繼續打,打死了太子妃,本宮便將你同太子妃一便送去丞相府。」
墨瑾風明目光森然,不見一絲溫度地冷睨了一眼何嬤嬤,眼神犀利帶著濃烈的寒意,堪比這三九天的寒冷。
何嬤嬤打了個哆嗦,對上墨瑾風陰冷的眉眼時心裡有些發怵。
太子妃雖然不受寵,可到底是丞相府的嫡長女,她還不至於不知道天高地厚。
下令教訓太子妃的是太子殿下,不讓教訓的也是太子殿下,她雖不懂太子殿下的用意,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主子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她趕忙上前揮了揮手譴退了行刑的嬤嬤。
墨瑾風走到了伊歡檸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聲音冰冷:「本宮給你一次機會,認錯、求饒!」
伊歡檸抬眸看向他,眼中夾雜著一抹倔強,忍著疼痛一字一句道:「殿下、臣妾是冤枉的。」
她是冤枉的,她絕不能承認,她如果承認了,對她和對丞相府都是不利的。
男人蹲下身子,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目光銳利的盯著她:「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說自己是冤枉的?」
她艱難的抬頭與他對視,目光堅定:「臣妾是冤枉的。」
「冤枉?
柳良娣跪在你的院子里流產,你說你是冤枉的?」
墨瑾風的表情冷肅得有點嚇人,英俊的五官都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臣妾沒有讓她跪,是她自己要跪的!」
「那你為何不讓她起來?」
男人目光陰冷。
伊歡檸與他對視,他的質問讓她心涼透底,不免有些嘲諷一笑!
她為什麼不讓她起來……她又為何要讓她起來?
!
柳良娣來給她請安時打碎了她的茶杯,她還沒有問責她便自己跪了下來,哭哭啼啼的請求她原諒。
一個杯子而已,何須如此?
她分明就是故意而為之。
既然她要跪,她便由她去了,誰料她回去后便傳來流產的消息,說是被她罰跪太久身體不支。
她眼中蓄滿了淚水,痛心疾首的望著他:「墨郎、你為何不信我?
為何……你永遠不信我?」
一句墨郎、他冰冷的眼神微微一動,身上的寒意褪去不少。
他與她青梅竹馬,他八歲便跪在鳳鸞殿請求父皇把她許配給他為太子妃。
他疼她入骨,曾經為了她一再拒絕納良娣,直到他發現她和別的男人牽扯不清。
他不能原諒她、絕不。
然而,他又無法放下她,每次她用這種眼神看著他,他的理智就會慢慢喪失。
「殿下,你不要難為姐姐了……」一道清柔的聲音響起,柳良娣在丫鬟的攙扶下虛弱的走了過來,她小臉兒瓷白,像是個隨時會融化的雪美人一般讓人不由自主的憐憫。
她剛剛小產,身子還很虛弱,若不是丫鬟攙扶,可能風一吹就倒。
墨瑾風看到她,神智立馬恢復冷漠,看著伊歡檸的目光又變得冰冷無情。
伊歡檸的心沉了下去,有些暗暗自嘲。
她終究還是高估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柳良娣看了一眼趴在凳子上的伊歡檸,直接一下跪了下來,眼圈一紅梨花帶雨:「殿下你饒了姐姐吧,姐姐也不是故意的,是妾身做錯了她才懲罰妾身導致我們未出世的孩子沒了,敏兒心中是痛苦萬分的,可是姐姐她終究是太子妃啊。」
一陣憤恨的烈焰在伊歡檸空虛的心裡直冒起來,淚膜底下的眼珠閃著猛獸似的光芒凌厲的看著柳良娣!
惺惺作態、表面為她求情,實際上是在坐實她的罪名。
不惜用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來污衊冤枉她,真是捨得下血本啊!
伊歡檸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柳良娣,不顧臀部的疼痛,嘴角勾起譏諷:「柳良娣真喜歡跪,既然喜歡跪,那便不要起來。」
往日的伊歡檸是恬靜的,此刻的眼神卻無比的凌厲,好似被地獄的魔鬼附身一般陰暗冰冷。
柳良娣被她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更為楚楚可憐的抽泣。
墨瑾風大手扯過柳良娣,將她從地上拉起來,護在懷裡,陰鷙的目光彷彿利刃一般射向伊歡檸。
他特別討厭她死不低頭的那股倔勁。
他眸子里發出幽幽的光芒:「看來十板子沒有什麼成效,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認錯與否?」
伊歡檸咬了咬下嘴唇、眸中閃過一抹不甘。
她何錯之有?
十板子是打在臀部的,雖然不會傷及性命,可是也傷得不輕,如果再多打幾下,很有可能牽連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讓她認錯、她真的做不到。
見她目光閃爍、遲疑著不肯認錯,男人身上的氣息越發陰冷,他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的蹲下身子逼視著她,「近日、翎兒身體不適,本宮為他請了不少的太醫,但都不見好轉,若是如此下去,他恐怕……時日不多了。」
上揚的尾音透出無限的危險訊息來,根本就是明目張胆的威脅!
伊歡檸心中驀然一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他居然用他們的親生兒子威脅她?
那孩子才三歲、是他的親骨肉,他居然以此威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