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袈裟2
容溪上前福身,「苦寂大師,好久不見。」
苦寂微微驚訝道:「容溪姑娘,是你?」
杜禮山道:「你們怎麼認識?」
容溪笑容柔婉,「一年前我在桃花庵的外山上被毒蛇咬傷,有撿柴的小和尚將我帶到光明寺中,幸得苦寂大師親手相救,我才撿了條命。」
「我知道大師今日會特意趕來國公府,便等著與您見上一面。」
杜禮山看了看兩人,奇怪道:「那你又怎麼知道苦寂大師今日會來?」
容溪笑道:「明日是阿娘的忌日,大師不好進去安平侯府拜祭,便只能在阿娘從小長大的國公府誦經做法事。」
杜禮山更奇怪了,「這......你怎麼知道?」
當今皇帝大興佛家,苦寂身為東豫國第一大寺光明寺中首屈一指的得道高僧,與他三妹那樁淵源幾乎沒什麼人知道,更別說這麼一個差輩的小丫頭了。
容溪道:「阿娘生前曾與我提起過,光明寺中的苦寂大師與她是老朋友,如兄如妹,情誼深篤。」
「明日是阿娘的三年大忌,需得在阿娘生前居所做盛大法事,大師既與阿娘生前是舊相識,自然只能去國公府拜祭。」
苦寂垂眸掩去了眸光深處的輕輕顫抖,「容溪姑娘心竅玲瓏。」
杜禮山只是嘖嘖感嘆,這看起來年華爛漫的小姑娘,無論是說話還是神情,可一點也不像這個年紀。
「大師過贊。」容溪頷首為禮,示意吉祥上前,「這是阿娘想要送給大師的。」
吉祥手裡捧了個四四方方的紫檀黑漆盒,打開來看,只見裡面滿眼朱紫金燦。
容溪不無悵然道:「這是阿娘耗費半年時間親手織成的紫金袈裟,是要送給大師的,不過還沒等送出去便已經與世長辭了,今日我拿給大師,也算了卻阿娘一樁遺願了。」
苦寂臉上如波瀾乍起,雲涌風動,連帶著眼裡也泛上了泱泱水色,他雙手顫抖的接過故人舊物,如是珍寶的摩挲著,渾身都充斥著深切的大悲大慟。
容溪勸慰道:「大師不必過於傷懷,阿娘病重那年開始信佛,常將這袈裟供奉在佛龕下,她說袈裟日日夜夜受香火佛光熏染,定能保佑穿這袈裟的人一生清凈喜樂,不受憂慮困擾。」
苦寂神情更為動容,他想起恍如隔世的當年,他在輕輕谷跟著長生道人學用毒之術,偶然結識帝京第一麗人的臨仙郡主,兩人相見恨晚,引為知己,也曾錦瑟韶年,意氣風發。
他那時已暗暗傾慕於她,少年時代的愛意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含蓄而羞澀,他不曾表露心跡,也半開玩笑的說:「假如此生我娶不到心愛的姑娘,我便剃了頭髮做和尚去。」
她聽了笑的花枝亂顫,就道:「那我便給你親手織一件世間頂好的紫金袈裟,照師兄的容貌,穿上想必也能迷倒佛祖呢!」
當初笑談一語成真!
佳人的音容相貌猶在腦海耳邊,可芳魂已朽,唯有這袈裟空自緬懷。
他強自壓抑著心頭如針扎火烤般的劇烈疼痛,嗓音喑啞道:「貧僧還是要多謝容溪姑娘將此物帶給我。」
容溪將他的悲痛看在眼裡,只道:「這也是阿娘的意思,還望大師珍重。」
苦寂閉上雙眼,神情平靜而悲戚,雙手合十念了聲謁語,「阿彌陀佛。」
盡在不言中......
此時春風十里的一間上上等雅室里,一牆隔斷了外面鶯鶯燕燕顛鸞倒鳳的靡亂,這裡清凈而閑適。
男人一身黑色錦衣,大幅袍角上金銀捻線熠熠生輝,綉制的麒麟飛蛟踏火騰雲,栩栩如生,而比這衣服更灼人眼球的是他的那張臉,刻骨深艷,入肌冷俊。
玉面神仙,叱吒閻羅。
看似多情,實則無情。
在他下首,有打探消息回來的暗衛俯身拜倒:「主子,那件紫金袈裟被容大小姐送給了苦寂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