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它不是他
林志點了點頭,盤腿坐下,問道:「你是天生的不會說話?還是……」
不等林志說完,女子拿起枕頭邊的彩筆,在圖畫書上寫了幾行字,遞給林志。
林志拿過來念道:「我以前會說話,只是後來碰到一件事,突然就失語了。」見字體娟秀,女子寫得一手好字,心想屍變前,她也是一個很有文化的人吧。
林志道:「什麼事兒?」把圖畫書遞給女子。
女子又寫字,林志伸長脖子看去,女子寫的是:「不說可以嗎?」
林志「嗯」了一聲:「當然可以。」頓了頓,問女子,「雪地上的雪人,是你堆得嗎?」
女子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寫字問道:「什麼雪人?」
林志道:「你不知道?」心說女子帶著個嬰兒,絕沒有玩耍的心情,看來雪人不是她堆的。
林志又問:「四天前,我一個朋友在白鶴區這裡失蹤了,你看到沒有?是個二十二三的女孩子。」
女子吃驚地看著林志,正要提筆寫字,忽而臉色大變,指著角落裡的一堆紙箱,要林志趕快藏起來。
林志疑惑之間,只聽咚咚咚的腳步聲,從下面走廊響了起來。心中一凜,關了電筒,藏到了紙箱后。片刻功夫,一個人影從樓孔爬到了閣樓上來。
房頂鋪的是瓦片,每隔兩米左右,就有一塊明瓦,天光從明瓦里照進來,只見上來的人中等身材,看行動是名男子,他大踏步走到女子身邊,直勾勾地盯著女子懷中的嬰兒。
林志心頭一震,這時離得近了,他猛地發現,男子雙眼陰寒,皮膚蒼白,神情木然像個死人,竟然是一隻「屍行者」!
一剎那間,林志震驚到了極點,下意識就欲一槍殺了男子,槍口瞄準屍行者腦袋的時候,女子轉頭看了過來,眼神憂鬱,似乎在求林志放過男子。
屍行者靜靜地呆了不久,忽而轉身離開,從樓孔里跳了下去,咚咚咚的腳步聲直至消失,林志覺得心臟還是一跳一跳的,似乎那咚咚咚的聲音還在大腦里回蕩,原來他想到了一個恐怖的問題,這個世界會不會由此多了一個新的物種?
女子走到紙箱后,招手讓林志出來,林志精神有些恍惚,半響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他不是人呀。」
女子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拿起紙筆,將一切都寫了出來。
原來女子叫陳佳采,男子叫顧昀真,兩人是一對夫妻,就住在這白鶴小區。
災難發生后,夫妻倆就藏身於這山頂的筒子樓中。過了一月,女兒出生了。
顧昀真抱著親身的骨肉,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哀傷,這個冷酷的世界,還沒有為新生命的帶來做好準備呀。
陳佳采虛弱地望著丈夫,淚水漣漣地道:「要不,要不趁還沒有感情,掐死了吧。」
顧昀真身子一震,怒道:「你說什麼?」
陳佳采淚水不斷線地流下來,道:「難道你忍心讓女兒將來的每一天,都活得提心弔膽的,是不是?」
顧昀真感覺一副重重的擔子突然壓在了身上,但還是斬釘截鐵地說:「既然我們將她帶到了這個世界,就一定要讓她好好活著。」
夫妻倆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顧昀真道:「女兒就叫顧樂樂吧,希望她不但能活到長命百歲,一生也快快樂樂的。」
陳佳采心裡暗嘆一聲:「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奢望什麼一輩子都快快樂樂?」
有了女兒以後,顧昀真更加謹慎了,他把母女倆安置在閣樓上,並將五樓的樓梯整個拆除,只在牆上鑿了幾個小洞,用於上下。
他知道,在沒有了法律和道德的末日里,人性的淪喪比嗜血的夜魔更加可怕,為了不讓有可能的闖入者發現這棟位於山頂的筒子樓里住得有人,他甚至不在觸碰這樓里的任何東西,就算再飢餓難耐,也不碰那怕一粒大米。
這也是林志絲毫沒有發現樓內有人生活痕迹的原因。
靠著謹小慎微,一家三口平靜地活了下來,他們儘可能的保持安靜,不穿鞋子,以免走路的時候,樓板發出動靜。
可這一切,在五天前顧昀真外出收集物資的時候,徹底改變了。
那天,陳佳采從中午就感到心神不寧,到了下午四點,還是沒有見到丈夫回來。以前顧昀真外出,總是在四點之前回來的。
她抱著懷中的女兒,心中越來越亂,可除了祈禱,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終於天快黑的時候,顧昀真回來了,只見身上衣服破爛,脖子上有兩條血痕。
顧昀真一把抱住她:「老婆,我被咬了!」
陳佳采一下嚇呆了,她就在這一刻失語的。
顧昀真斷斷續續的講述中,陳佳采明白了一切,丈夫在給女兒找奶粉的時候,被一個又高又瘦的男人襲擊了,那男人頭上有頭髮,可明顯的不屬於人類。
顧昀真拚死逃脫,只為了在完全失去理智之前,最後看一眼妻子和女兒。
陳佳采張大嘴巴,想說夜魔不是只在晚上出動嗎?為什麼大白天也會遭遇這些怪物,可無論如何,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獃獃地站著,丈夫什麼時候離開的也沒擦覺,她只知道,以後保護女兒的重任,就只有自己一個人扛了。
可沒料到第二天,丈夫又回來,她心中一陣激動,以為情況有了好轉,可當看清楚丈夫的相貌的時候,徹徹底底絕望了。
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呀,慘白得如同死人,眼睛中露出陰寒的冷光,完完全全已經變異了。他嘴角還掛著鮮血,鬼知道他吃了什麼。
但顧昀真殘存的記憶中似乎還保持著屬於人類的情感,他獃獃地望著女兒,目光似乎也變得暖和起來,過了好一陣子,才轉身離開。
這期間,陳佳采不敢和丈夫有任何的眼神交流,眼前的男人還是那個男人,但她知道,他已經不是自己可以依靠的丈夫了。
她甚至不能將他當成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