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跟中為老總學管理

潘家園舊貨市場位於北平東三環南路潘家園橋西南，市場分為地攤區、古建房區、古典傢具區、現代收雪區、石雕石刻區、餐飲服務區等。主營古舊物品、珠寶玉石、工藝品、收藏品、裝飾品，經營者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商戶。

市場內商鋪全年365天開市，地攤每周末開市，周末開市日客流量達六、七萬人，其中外賓近萬人。現在的市場形成於1992年，是伴隨著民間古玩藝術品交易的興起和活躍逐步發展起來的，現在已成為一個古色古香的傳播民間文化的大型古玩藝術品市場。

許正道走進潘家園，看到眼前的繁忙景象，不禁嘖嘖稱奇。潘家園跟他想象中的古玩市場完全是兩個世界，簡直就像農村集市，到處都是人，其中外國人特別多，白人、黑人都隨處可見，各種語言此起彼伏。

許正道到潘家園到不是淘古董的，他根本不懂古董，要是來淘古董，只能被別人當成傻子玩。他到潘家園是買《毛選》的，新華書店有《毛選》賣，但只有前四卷，沒有第五卷。想買完整版的《毛選》，只能到舊貨市場淘。

許正道找了個路人打聽，才知道舊書市場每周只開周六周日兩天，從早上4點半開市，到下午三四點就收了，性急的攤主十二點就會收，還有些攤是兩人合租，各佔半天的。他按照路人指點的方向，很快在舊貨市場里最南端找到了舊書市場。

舊書市場的書攤，書刊擺放非常雜亂，根本沒有分類。各類二手書，古舊期刊雜誌，古舊漫畫，幾十年前出版的文學名著，國內外紙雜，國畫小品，古玩收藏類書籍，藝術類書籍，各類古舊專業書籍，以及各種外文原版書和原版畫冊，應有盡有。

許正道是來買《毛選》的，沒有心思慢慢淘，直接問書攤主人，有沒有全套《毛選》，要五本那種。一連問了好幾個書攤，都沒有找到。最終一個規模頗大書攤主人表示，自己有全套《毛選》。

許正道提醒道：「我要全套，要五本都有的。」

「放心吧，肯定是五本。」老闆在書架上翻了翻，很快翻出五本白皮紅字的《毛選》，遞到許望秋手中，「全套《毛選》，你好好看看。」

許正道仔細翻了翻，確實是全套《毛選》，包括書店沒有的第五卷，而且書都比較新。他對此非常滿意，問道：「這一套多少錢？」

老闆伸出兩根指頭：「兩百。」

許正道懶得還價，直接掏了兩百塊，遞給老闆，將二到五卷放進包里，手裡拿著第一卷，慢悠悠地往舊書市場外面走。上了公交車，他找了個位置坐下，翻開手裡的《毛選》慢慢地讀起來。

坐在許正道旁邊的是一位六十多數的老大爺，他見到許正道拿著《毛選》認真閱讀，十分驚奇，忍不住道：「小夥子，你是做什麼的，怎麼有興趣看《毛選》啊？」

許正道打量了老人一下，笑呵呵地道：「我是做生意的。都說商場如戰場，商場競爭是極其殘酷的。很多做生意的都在向太祖他老人家取經，像曲正非的中為、史玉柱的腦白金，都是走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逐步發展壯大的。我也打算像他們學習。要是我能夠學到太祖他老人家哪怕一成本事，在商場也可以無往不利了。」

老人笑著豎起大拇指：「你是聰明人，相信你生意一定能做得很好。」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許正道白天寫劇本，讀《毛選》，晚上跟曲正非學管理。

這天夜裡，曲正非給許正道上案例分析課：「魔都張女士80年代後期下海做生意，一年後她幫一個白酒品牌的銷售額從500萬做到了一個億。1994年進入紅酒行業，做銷售代理。張女士公司最巔峰的時候，代理的紅酒品牌銷售額接近4000萬，年利潤400萬。1998年，她認為自己創業的時機到了，於是停掉了所有品牌代理，註冊了一家紅酒工廠。新工廠建設資金預計為400萬。公司組織結構很簡單，最高層是董事會和CEO，下面是紅酒廠和三家銷售公司。銷售公司管理銷售業務、銷售人員、人事銷售目標和企業文化等等，她自己負責財務管理。公司定位於國內高端紅酒市場。

1999年初，張女士的酒廠生產出了第一批紅酒，當年利潤達到了400萬。但就這時，張女士遇到了一些她沒有想到的問題，曾經是合作夥伴的朋友開始挖她的牆角，用高薪挖走她的員工，大批中層管理人員跳槽到其他酒廠。同時建廠消耗了大量的資金，迄今在工廠上消耗的資金超過1000萬，遠遠超過當初估計的400萬。除此之外，以前她能夠很容易從一家國企借到資金，比銀行方便多了，但現在由於政策問題，這家企業突然撤資，45天內從她的賬戶撤走資金200元。現在外面已經有風言風語，說她的公司沒錢，供應商開始對他喪失信心，可能要求提前付款，超市回款又要推遲兩個月，銀行貸款也不可能。

現在你來分析一下，張女士公司的困境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許正道想了想，給出自己的答案：「我覺得造成公司問題的根本原因是現金流出了問題。張女士是優秀的營銷總監，她做銷售的時候做得很好，賺到了很多錢，但她自己自主品牌的的時候，人事和財務都出了問題，說明她不是合格的CEO。」

曲正非搖了搖頭，滿臉的失望：「其實像張女士這樣的老闆在國內非常普遍，他們有一個共同特點，有很好的商業眼光，能看到機會，但不懂管理。說難聽點，是商業天才，管理白痴。他們做事的時候總是事無巨細，事必躬親；稍微複雜一點的，會想辦法找親信、甚至讓家人打理。在企業發展初期，由於賺到了錢，管理上的問題往往被忽視掉，但發展到一定規模，各種問題往往會集中爆發，很多企業就死在這個階段。

CEO是幹什麼的？CEO最重要的職責是制定戰略。張女士下海后，先做紅酒代理，后做自主品牌，都取得了成功，商業眼光非常好，擔任CEO沒有問題，她的問題在管理上。CEO有兩件事必須抓好，人事和財務。張女士只抓了財務，對人事放手不管，導致員工大量流失；而抓財務的時候又抓得過死，什麼都自己來，偏偏自己又不懂財務，結果工廠建設預算是400萬，最後卻花了1000多萬，導致公司現金流枯竭。

真正優秀的CEO，人事和財務必須管，但不是說什麼要親自來管，要懂得放權，把專業的工作交給專業人士做；人事交給人力資源總監，財務交給財務總監，而我只需要管好人力資源總監和財務總監就行。說到放權，又有另外一個問題，有些人盲目信任手下，放權后什麼都不管，導致被手下架空。我們必須明白一點，放權不是放棄權力，而是通過放權讓我們手中的權力更有效能。在放權的時候要確保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一個中心就是必須明確放權是不是必須的，兩個基本點是必須對放權對象進行監控和必要的協助，從而確保放權獲得更高的效能。」

說到這裡，曲正非頓了頓，問道：「現在你明白了嗎？」

許正道點頭道：「我明白了。」

曲正非滿意地道：「你來說說，如果你是張女士，如何擺脫困境？」

許正道想了想道：「如果我是張女士，首先要解決現金流的問題，我會跟超市商量，爭取讓超市儘快回款；在解決完現金流后，我會立刻跟那些想要離職的員工談談，希望他們留下來，甚至可以給他們期權；最後，我會跟供應商好好談談，希望得到他們的支持。」

曲正非微微點頭：「你這些步驟是對的，但還不夠。你必須明確一點，想要離職的人中，哪些是短期內不可替代的，哪些是可以替代的。可以替代的，讓他們走；那些不可替代的，我們必須儘力挽留，跟他們推心置腹的談，回憶革命的友誼，打感情牌，提出期權激勵。當然期權激勵不光是針對他們，而應該針對整個公司管理層和優秀員工，以此化解這段時間的危機。等危機過去，尋找到替代者后，將他們邊緣化，逐漸將他們清理出去。」

許正道吃驚地道：「啊，將他們清理出去，是不是太狠了？畢竟他們都留下來了。」

曲正非眼中殺機涌動：「在公司面臨危機的時候辭職，就是落井下石，這樣人的絕對不能留。如果這樣的人留在公司，如果這樣的人得到重用，那其他人會怎麼想？是不是會覺得，只要我提出辭職，老闆也會給我升職加薪？作為統帥，你必須明白一支隊伍亞要想有戰鬥力，就必須團結一心，必須將有二心的人清理出去！我們黨在革命戰爭年代，條件那麼艱苦，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的凝聚力？除了信仰之外，很重要一點就是多次進行整風，目的就是統一思想。做企業也是如此，沒有統一的思想，是很難有凝聚力的。我們中為真正開始有凝聚力是在什麼時候？是在《中為基本法》出台之後。我們搞《中為基本法》，其實就是為了統一思想。跟我不同路的，或者說有異心的人一定要清理掉。可能在有些人看來，這太狠了；但你必須記住，心慈手軟是成不了優秀企業家的！」

許望秋神情一肅，堅定地點頭：「我懂了！慈不掌兵！」

曲正非滿意地道：「在創業初期，你很難聚集一流人才，更多的是二流三流人才。當然，二流三流人才通過學習是可以成長為一流人才的。不過這些人中肯定會有人掉隊，始終無法成長為一流人才。你怎麼處理跟這些跟不上步伐的老兄弟？」

許正道沉吟片刻：「我會儘力幫助他們成長，如果他們真的跟不上公司發展，那我會將他們邊緣化，給他們安排閑職；如果他們成為公司發展的障礙，那我會堅決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