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說冷暖自知
第56章人說冷暖自知
二日清晨，下了早自習。班主任不帶一絲猶豫的離開。
李染秋放下書本，拿了飯卡直接走到趙霄桌邊，看著他正在翻找著什麼。再一看，是藍色口罩以及帽子，趙霄已經做著戴的動作。
「不用戴了。」李染秋伸手將口罩拿住，望向趙霄。
「不戴了？」
李染秋點頭，「以後都不用戴了。」她抬頭，望向窗外，一樓有著位置優勢，人還沒有那麼多，「走吧。」
趙霄怔住，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霄，都叫你走了，怎麼還愣著！」李琰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笑嘻嘻幫忙催促著。
他像個傻子，不知該作何反應，選擇聽從指令起開身子，同李染秋一起往門外面走。
剛剛站到走廊上，晚秋特有的寒氣就襲了過來，瞬間將人包裹住，冰涼動人，有些刺骨。
穿著加薄絨校服的李染秋雖能接受，但脖頸以上受了較大的刺激，下意識的緊了緊衣服，而單單穿了件寬鬆休閑式黑白長袖的趙霄愣了被凍了打了個哆嗦。
想控制都沒得辦法。
「去把衣服穿上。」
「走？」
二人均是撇頭詫異，方才幾乎是同時開了口。
李染秋平靜的目光移至他微微顫動的肩頭，重複了一遍，「去把衣服穿上。」
「不用，又不冷。」
李染秋就這麼站定，直直看著，也不說話，無形之中形成一種壓迫感。
看著她面無表情，趙霄垂在腿邊的手指不由蜷縮幾下，這架勢，彷彿在說著：『你要不穿，我就不走了。』
事實上，李染秋確是有此意圖，並且一直保持沉默。
趙霄輕舔上唇，咧開兩排潔白的牙齒，「等著啊，馬上就來。」
他一個轉身，望見已經出了門的一行人，李琰在其中。抬腳靠近，伸手拽住李琰牛仔外套的后領，「把你校服給我。」
李琰將趙霄的手抖開，扭頭將他從上到下看了一遍，目光鄙夷加嫌棄，「你還知道冷啊！？跟你說多少次了，叫你穿，你還偏說什麼不冷，現在吃到苦頭了吧！」
「在桌子里，自己拿去。」
趙霄進了教室，俯身從李琰的課桌肚子里將已經蹂躪成灰色、滿是褶皺的校服掏了出來，一邊朝著外面走，一面兩手拽緊衣領邊緣，一個用力，校服在空中借力翻飛，發出一聲『嘶吼』。
他將手臂往袖子里塞，「可以走了吧？」
李染秋輕聲一「嗯」。
她目光聚集眼微，頭部稍稍斜著，看著趙霄的一舉一動，這件校服對他來說依舊不是合身的，就這麼些天，見他穿過很多不一樣的校服，來自不一樣的人。
唯一稍顯合身的還是周一升旗那件，是……顧朔的。
在下台階的時候，趙霄已經穿戴完畢。李染秋隨口問道：「你怎麼不穿自己的校服？」
趙霄神色一頓，佯裝思索，眼眸如蒲輕眨，「我的啊，上面染了不幹凈的東西。」
拿不出手。
「怎麼突然問這個？有氣味么？」趙霄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拉扯了幾下，有意抬起臂膀嗅了嗅，除了一股子陰潮氣息外就沒什麼了。
「有潔癖？受不了我穿別個的衣服啊？」
不知何時，頭頂的天變得昏黑了，不同於漸明的亮眼，仰頭即見層層壓寨厚重烏雲，籠罩之下，光不透隙，暗的壓抑。
陰天。
可能會下雨。
與雨水相配的涼風霎時湧起，道道冷刺沖向行人，攜一片冰冷。
李染秋於風過後睜開眼睛，面容舒展，緩聲說：「天涼了，快要入冬了。」
「你還是帶件自己的外套吧，現在早上和夜裡的溫度很低，要是他們怕冷不借給你，或者也沒有帶沒法借給你，你就要挨凍受涼了。」
原來是關心啊……
趙霄輕笑著，「沒事，穿件厚點的長袖足夠了，等冬天到了再加吧。」
「不冷嗎？」
趙霄下意識遲疑，本是想再說一次不冷的，轉眼看著自己身上掛著的物件。
不冷又怎會打哆嗦。
身體是實誠的，它能清清楚楚告訴我們冷暖，不過有人也會因為某種或是某些原因而自以為是，硬著臉皮子說著：
『我一點也不冷。』
『我一點也不熱。』
這又何必呢？何必欺騙旁人，欺騙自己，然後創傷自己呢？
趙霄有些無奈，好像在她面前都不會撒謊了，也不會敷衍了。他用著不確定的語氣道，「冷吧，但好像——」
他眸色墨黑微涼，她眸色清澈淡然。
他彎了頸垂著眸，她仰了頭迎著眼，耳邊嘈雜，李染秋清楚聽見：「已經習慣了。」
字眼無暖意，道盡人心孤涼。
此刻的李染秋感受到了少年人的憂傷，不見了張揚神武，內心頗受觸動。她將視線收回，嗓音輕柔，看似發問：「習慣了挨凍受涼嗎？」
趙霄微詫，眉目蹙起又平展。
「又不是沒有衣服穿，為什麼要習慣挨凍受涼呢？」
對自己好，不好嗎？
類似的：
又不是沒有這個，為什麼要習慣那個呢？在這人世間，好多人選擇如此，導致許多事如此。觀看全局，回顧以往，分析未來，問一句：這樣真的對自己……好嗎？
對於此時的趙霄來說，必然是不好的，他清楚的知道。
似是突然開懷一般，趙霄抬手擱在李染秋的肩膀上，做出了一個決定，「我今天中午回去就把外套帶上。」
「哦！不對，是穿身上，這樣總可以了吧？」趙霄擠弄著眉頭，像是邀功取賞一般。
李染秋動了動肩頭，想將他的手弄下去。
趙霄不知哪裡來的膽子，耍著潑皮無賴道：「你回答問題我就拿下來。」
「可以。」
講求誠信，趙霄將豬手撤回，放在眼下看了看，五指一會兒彎曲一會兒打直，指尖留存的溫度瞬間消失殆盡，他只好感受一番手感。
好像……很變態，趙霄這樣想著。
等他玩夠了，就又開始了盯人。看著看著，一股子慫勁兒上來，心臟忐忑，懷揣著不安低聲詢問：「沒生氣吧？」
「啊——？」
趙霄抬眼望見眼前的紫園，行人皆是入園，暗自涌著爭搶氣流，他更為全面的說：「這一路過來，沒哪惹你生氣吧？」
「還好。」
『還好』是幾個意思？也就是說接近生氣、接近惱火了嗎？
莫不是因為剛才過了把手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