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乃將網羅擒狡豕
凌沖穿了一套低級軍官的衣服,跟隨著毛翼,當夜潛出太原北門,兩千兵馬急行至城西南的蒙山埋伏。WenXueMi.CoM正是初夏,樹繁草密,非常適合隱藏。
估摸時間,眼看天快要亮了,但向東方望去,卻仍然一片灰濛濛的,並不見曙色。毛翼「咦」了一聲,鼻翼噏闔,嗅了幾嗅。凌沖輕聲對他說道:「怕是要下霧哩。」毛翼笑道:「下霧最好。咱們不如潛近一些,料貊高不至發覺。」於是招呼部隊,馬摘鑾鈴,緩緩向東方推進。
約摸卯時剛過,四周逐漸明亮起來,但霧氣籠罩,十尺外就難辨人影。正行間,突然聽到背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聲音很悶,似乎馬蹄上包了細草。毛翼勒住戰馬,側耳傾聽,轉身吩咐親信衛士:「速去探查,是何人經過。若是不相干的路人,先拿下來再說。」
那衛士答應一聲,疾奔而去,時候不大,又反身折回,並帶了一個人回來。毛翼看時,卻原來是虞候駱星臣,滿頭的大汗,從懷裡摸出一封書信來:「大王有令,教急送毛將軍。」
毛翼一愣,俯身接過信來,一邊展開,一邊隨口問道:「那位如夫人又有何言?」「此信真箇是大王口授,商夫人筆錄的,」駱星臣喘著氣說,「將軍一看便知。」毛翼驚喜地問道:「大王神智清明了么?!」
展開信件,只見上面潦草地寫著:「貊高輕脫,戰前常統數騎巡陣,孤數警示,而其不聽。今晨大霧,的是良機,賢弟可趁霧列於其陣側,候其來時,匹夫可擒也。貊高既擒,以示關保軍,敵可立破!」下面沒有蓋章,卻畫著一個花押,毛翼認得,正是王保保的手筆。
毛翼大喜,把信遞給凌沖看。凌沖微微搖頭:「天下豈有這等便宜事?忒異想天開了也。」毛翼笑道:「此是妙計,也是險計,但今我兵勢遠不如敵,怎敢不行險,以圖僥倖哩?況大王與貊高十年相交,那賊的稟性,大王深知的——只怕牟玄聖便在其側,卻不易下手。」
凌沖道:「軍旅之事,將軍主掌,敗牟玄聖,擒貊高事,待在下與向前輩等細細商議。」毛翼點頭:「有勞了。」招呼兵馬,加快前進速度。
辰末時候,霧還未散,哨探來報,前面就是貊高的陣列。毛翼將士兵輕輕排開,距離貊高軍陣有十數丈遠,靜靜等候。貊高軍有聽見動靜的,催馬來問,毛翼遣人答道:「是河西平章部屬,西巡歸來,霧大失路,只得暫列陣尾,候總兵來訓話。」他早就讓士兵收起了旗號,大家都是中州軍裝束,霧靄沉沉中,對方也不疑有他,反關照說:「總兵正往西來,不時便到,你等排列齊整了,休遭斥罵。」
毛翼聞言,暗中摩拳擦掌,興奮不已。
等待了半頓飯的時候,霧氣漸散。毛翼等正在焦急,只聽鑾鈴聲響,從正東方向馳來七八匹戰馬。他喚一名機靈的小校前往探查,並稟告假消息說:「此是陣尾,恭候總兵巡看。」小校回來,興奮地回報:「正是貊高本人到了!」
毛翼唇邊露出一絲冷笑:「這賊,果真輕脫,若他多領些人來呵,我便棘手哩。」轉頭向凌沖、向龍雨等高手使個眼色,諸人都會意地點頭。
時候不大,那幾騎馳到陣前,當先一人,銀盔銀甲,罩一幅雪白的披風,不是貊高是誰?凌沖等早看到貊高身後馬上一人,沒穿盔甲,身著儒衫,正是嚶游島主牟玄聖。
幾乎同時,牟玄聖似乎也已經發現了凌沖,眉頭微微一皺。只聽貊高問道:「此陣列得齊整,領兵將官是哪個?」凌沖不等他問完,右手一抬,發個暗號,隨即左手在鞍橋上用力一按,身如大鳥般騰空而起,越過貊高,直往牟玄聖頭頂撲來。
向龍雨的姿勢也與凌沖一般無二,兩人一左一右,眨眼間已到牟玄聖頭頂上方,借著縱躍下落之勢,各出右掌,狠狠一掌拍落。牟玄聖吃了一驚,雙臂張開,抬掌來迎。只聽「呯」——兩聲掌響,並做了一聲,向、凌二人都是心頭巨震,借了敵人的掌力,各自向上飛起。牟玄聖卻只是上身後仰,腰肢一沉。但他**戰馬卻一聲悲嘶,四蹄趔趄,幾乎支撐不住。
凌沖身在半空,腰間鋼刀已然出鞘,一招「力劈華山」,直向牟玄聖面門斫來。那邊向龍雨也第一次使出了兵刃,只見他的兵刃好生怪異,似判官筆而重大,似獨腳銅人而又輕小,只是一枚鑄作極瘦人形的熟銅短棒,人形雙手合什,指尖卻向外指出,好似判官筆的筆尖。
兩人各舞器械,二次撲下。牟玄聖不慌不忙,長劍已然擎在手中,「呼」的一聲,在自己頭頂上方劃了一個圓圈,向凌二人的兵器均被帶歪。但牟玄聖**坐騎卻再也抵受不住,「咴~~」地長嘶,前腿跪了下來。
牟玄聖在馬背上一個趔趄,急忙甩蹬跳下來,反手一劍,把凌沖的鋼刀擋在外圍。身前向龍雨的兵刃已到胸口,他及時吐氣,胸腹向後一縮,隨即左手食指一彈,破解了敵招。
三個人廝殺之時,楚雄客與駱星臣直取貊高。貊高身經百戰,雖然此刻處於險境,卻只有比牟玄聖更為鎮定,手一抖,已從得勝鉤摘下槍來,抖一個槍花,向楚雄客分心便刺。
楚雄客空著兩手,看槍頭到了面前,左手一帶,右手一磕,喝一聲「破」,已將槍點震歪。邊上駱星臣趁機搶入內圈,一拳向貊高腰間打去。
貊高急忙棄槍,就腰間抽出臨陣可用的長刀來,疾風一般,刀斬駱星臣的拳頭。駱星臣不敢硬接,急忙撤步收拳。那邊楚雄客腳尖一挑,已把貊高拋棄的長槍抄在手裡,運足全身氣力,掄圓了照準貊高的馬頭狠狠砸去。那馬慘呼一聲,口中吐血,側向栽倒。貊高手忙腳亂地跳下馬來,險些就被戰馬壓在身下。
貊高雖然只帶了數名護衛,但都是其軍中千挑萬選的勇士,乍逢巨變,一愣以後,紛紛策馬衝上。駱星臣小覷了他們,一個不慎,被一刀擦過肩頭,皮破血出。那邊毛翼把手一揮,手下軍兵也都圍攏過來,把貊高一行團團困在中央。
貊高定睛看清毛翼,恨恨地喝道:「原來是你!」毛翼「哈哈」大笑:「你已中了大王的妙計,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貊高問道:「王保保不是重病起不得床么?」毛翼故意笑道:「若非如此,如何賺得你入彀?」
這話前後毫無邏輯關係,但貊高聽了,卻以為自己一直陷身王保保的圈套里而不自覺,不由氣餒。他強自鎮定精神,舉起長刀,對毛翼說:「此間都是我的兵馬,即刻便將來援,還是你乖乖地束手就擒罷!」一刀把一名毛翼的部下砍翻在地。
這樣喧鬧的打鬥聲,早就驚動了旁邊陣列的貊高軍,但大戰在即,主將沒有下令,哪個敢輕舉妄動?只有十數騎偵查兵過來查問,早被毛翼軍亂槍攢刺,扎得滿身窟窿,一個也不曾放他們活著回去。
那邊凌沖和向龍雨雙戰牟玄聖,堪堪打個平手。牟玄聖心中焦躁:「敵眾我寡,與他糾纏怎的?總須速速救了貊總兵,殺出重圍的為好!」但向、凌兩人隔在他和貊高中間,兵器揮舞,拚命奮戰,阻止他們會合,牟玄聖一時間也沖不過去。
貊高所領的護衛雖然都是勇士,終究數量太少,以一換三,砍倒了十來名毛翼軍,本身也多負重傷,沒甚麼戰鬥力了。楚雄客冷笑一聲,拳帶風聲,直往貊高面門打去。貊高用長刀一遮,早被楚雄客矮身一腳踢在腳踝上,撲的倒了。楚雄客隨即一招「玉關金鎖」,拿住了他的脈門。「當」的一聲,貊高雙臂酸麻,長刀落在地上。
牟玄聖見貊高被擒,大吃一驚,心道:「今番救不得他了,且再尋機會罷。」故意露個破綻,轉身就逃。向龍雨和凌沖如何肯舍,發足追去。楚雄客把貊高拋給駱星臣:「這個功勞送與你了!」也轉身去追牟玄聖。
三個人都知道,以牟玄聖的武功和智計,己方任何一人落了單,都很可能會被他殺掉,今天好不容易得到這樣一個合擊他的良機,怎可輕易放過?三人各展輕功,奮力追去。但牟玄聖的內力極為深厚,才跑了不到兩里路,就已經和凌沖等人逐漸拉開了距離。
凌沖見勢不好,急忙從身後取出弩弓來。他們早防備牟玄聖會逃跑,商議之下,必須準備遠射武器來阻止他。凌沖身背的這具弩弓,上矢易、射程遠、準頭好,是中州軍中少數幾具極品之一,王保保曾將它賜給毛翼防身的。
當下凌沖一邊奔跑,一邊扣上弩矢。這本是一具膝張弩,但他內力運處,用手臂就把弩張開了。瞄準前面七八丈外的牟玄聖,一扣扳機,矢如流星,直射他的后心!
牟玄聖聽得背後風聲響起,急忙側身揮劍一撩,「嚓」的一聲,那支弩矢被截成了兩段。他忙著斷矢,腳下奔跑的速度立刻緩了。才吁一口氣,凌沖第二支弩矢又射到了。
牟玄聖或截或避,先後躲過四矢,雙方距離已經拉近到不足五丈了。凌沖手臂有些酸麻,招呼一聲,把弩弓朝向龍雨擲去。向龍雨把手一招,接過弩來,也從腰間拔出幾枚箭矢,叼在嘴裡,先取一支,扣在弩身上。
又是連續四矢,將牟玄聖更加避近。此刻,三人離開戰場已經有近十里遠近,雖都內功深厚,終究有些氣力不濟,速度逐漸慢了下來,凌沖已經有些氣喘了。
正當此時,身後馬蹄聲響起,只聽楚雄客的聲音叫道:「我將了好馬來,不信趕不上這廝!」原來,他知道自己的腳程距離那三人實在太遠,追了一陣,乾脆回頭去牽了三匹良駒,飛馬來追。馬的耐力終究比人要強,跑出十多里路,眼看被他追上。
牟玄聖聽到楚雄客的叫聲,心知今日難以逃脫,於是罵道:「罷,罷,今日斗個魚死網破便了!」長劍划個圓圈,將身一縱,借著去勢空中轉身,直向凌沖撲來。凌沖沒料到他突然轉向,嚇了一跳,不及收住去勢,只得將身一矮,鋼刀上撩。「當」的一聲,他手臂發麻,人則已經從牟玄聖身下鑽過,躥到他身後去了。
牟玄聖一擊不中,順著劍勢,疾刺其後的向龍雨。向龍雨急忙拋開弩弓,閃身躲過,同時陰指勁連續遞出。凌沖在牟玄聖的身後,將鋼刀反轉,「刷刷」幾刀,把身上穿來偽裝士兵的皮甲割開,甩脫在地。他縱躍一下,覺得輕鬆了許多,躡腳走近,一招「李廣射石」,直往牟玄聖左肋插下。
牟玄聖將身一縮,堪堪躲過,反手一劍挑向凌沖小腹。凌沖一個跟鬥倒躍出去,避開了胸破腹裂之禍。那邊向龍雨一招「星河浮槎」,手中武器疾點牟玄聖左上臂俠白**。
此時,楚雄客已經驅馬趕到。他也不下馬,就得勝鉤上摘下條梨花槍來,分心便刺。牟玄聖知道他是最弱的一環,隔開向、凌二人的兵器,長劍直指楚雄客的面門。楚雄客微微冷笑,左手早取出暗藏的火摺子來,點著了梨花槍的葯捻。只聽「嘭」的一聲巨響,火光賁發,饒是牟玄聖躲避得快,左臂已被射中,無數鐵砂,把他寬大的袖子打出得稀爛,黑煙熏得半邊臉上漆黑一片。
楚雄客「哈哈」大笑:「這條暴雨梨花槍,滋味可好么?」牟玄聖何時受過這等羞辱,怒不可扼,咬牙叫道:「鼠輩,今日不取你的狗命,我便不姓牟也!」仗劍撲上。楚雄客冷笑道:「不姓牟,難道跟了我姓楚么?」把槍一抖,節架相還。
凌衝心道:「雖是對付這個惡賊,不須講甚麼道義,只是姓楚的好歹是華山一派的掌門,怎說出話來如此憊懶,莫非故意激怒那賊?」把刀一橫,從左側衝上。
向龍雨也從右側夾攻牟玄聖,三個人,兩般短兵器,一條長槍,把牟玄聖困在當中。牟玄聖雖是一代宗師,劍術之精,當世罕有對手,連「劍神」宮夢弼也難勝他,但遭這幾個人圍攻,一時也難免捉襟見肘,落在了下風。
戰了十來個回合,向龍雨笑道:「姓牟的,你今日再無勝算,還頑抗怎的?識時務的速速棄劍投降罷。」牟玄聖咬牙道:「反逆惡賊,再也休想!」
凌沖剛想回罵,突然心道:「咱們喚他惡賊,他也喚咱們惡賊哩。咱們又有何惡?他卻又有何惡來?」牟玄聖總想擒了自己去大都獻功,可他不是漢人,這樣做原也在情理內,除此以外,倒似乎看不出他有多惡來。他助貊高反叛,可現在貊高打著堂堂正正元朝的旗號,相對元朝來說,牟玄聖是忠臣,向龍雨、程肅亭等人反倒是助紂為虐的奸惡。自己站在明朝的立場上,則這夥人都是韃子的走狗,誰都不比誰好到哪裡去。難道就因為自己和王保保交情好,就能罵對方為「惡賊」么?
他心中疑惑,手裡不免緩得一緩,牟玄聖立刻趁勢急進,暫時擺脫了被動的局面。向龍雨不知道凌沖在想些甚麼,只當他年輕人功夫有限,後力不繼,急忙叫道:「休緩手,再有二十合,便要取這廝的性命!」
牟玄聖冷笑道:「取我性命?好大的口氣!」一個轉身游步,躲開楚雄客的長槍,挺劍直向凌沖胸口刺來。凌沖嚇了一跳,看他這劍勢,以攻代守,其疾無倫,儼然便是盧揚在深潭中學過的那招「魔劍」。
凌沖曾在盧揚家中,看牟玄聖使過這一招,有形無神,嚇退了「劍神」宮夢弼,因此他雖是一嚇,卻並不為意,將手中鋼刀圈回,一招「白猿獻桃」,反撩牟玄聖的手腕。但牟玄聖這招來得好快,劍尖未到,劍風已自逼人。凌衝心叫「不好」,急忙向後撤步,抽刀換招格擋。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這一劍正中凌沖胸口膻中**,劍氣直透三焦脈。凌沖「阿也」一聲,向後翻倒,口中腥腥的全是鮮血。他驚叫道:「你學成了!」才一開口,鮮血順著嘴角流淌下來。
多虧向龍雨和楚雄客兩般兵刃來護,牟玄聖這一劍未能走實,及時縮回,格擋敵招。凌沖只覺得胸口燥熱憋悶,掙扎著坐起身來,對同伴說:「小心他那一劍!」
向、楚二人看他一招將凌衝刺傷,也是大驚失色,各舞兵器,罩住身前,暫取守勢。牟玄聖長笑一聲,跳出戰團,向東跑去。楚雄客拍馬擰槍來追,牟玄聖突然轉身,依前一劍刺來。楚雄客不知厲害,一個遮擋不及,膻中中劍,大叫一聲,翻下馬來。
說時遲,那時快,向龍雨手中兵刃已然接近牟玄聖腰上京門**。牟玄聖不及躲避,只好運氣閉住**道,硬生生接下敵招,立時皮綻血流。他「噔噔噔」連退三步,左手五指一輪,如彈琵琶,止住了血流。
向龍雨冷笑道:「再接我一招看!」躍步上前,疾點敵人身側手太陰肺經上諸**。牟玄聖猛吸一口氣,長劍圈回,又是一招「魔劍」,來刺向龍雨胸口膻中。向龍雨前鑒是在,曉得厲害,急忙後退。牟玄聖趁機轉過身去,放足飛奔。
凌沖知道此番被他逃走,後患無窮,掙扎著站起來,才要追去,忽見道旁草叢裡人影一閃,牟玄聖一個趔趄,停住了腳步。
向龍雨追到牟玄聖身後,手持兵刃,凝神戒備,只見草叢裡緩緩站起一個人來,身量不高,衣衫襤褸,頭如笆斗,滿頭的亂髮,手裡拿著一支竹杖,好象乞兒一般,卻看不清有多大年紀。只聽這人「嘿嘿」地笑,對牟玄聖說:「好劍法,照樣來刺我一劍看看?」
凌沖識得此人,不由驚問道:「顛仙人,你卻如何在這裡?!」此言一出,在場的人全都嚇了一大跳。那人正是周顛,微微笑著問凌沖:「你還未死呀,可還好么?」
牟玄聖趁周顛眼望凌沖,奪路要走。周顛把竹桿一抖,疾點他腰間腎俞**。牟玄聖用劍來格,周顛卻輕巧巧把竹桿一旋,再指向他伏兔**。
牟玄聖惡戰了許久,又被向龍雨點中腰上京門**,才與周顛交了四五個回合,便落在了下風。他雖學會了「魔劍」,但這招耗力過猛,不肯輕易使出,此番為了逃命,已經連出三劍,只覺得膻中氣海空空如也,內息消耗超過四成,只怕沒有十天半月,恢復不過來。但眼看周顛竹桿靈動,招術詭奇,心知若是不出絕學,今日定難脫身。
牟玄聖一咬牙,瞅准個機會,又是一劍遞出,刺向周顛胸口。連周顛也不敢硬接,向後微微一縱,躲過劍氣。牟玄聖趁機一個跟斗,翻出兩丈開外,拔腿便奔。凌沖掙扎著還要去追,被周顛捉住他的脈門:「窮寇莫追,由他去罷。」
周顛左手三指一搭凌沖的脈相,笑道:「你果然進益迅速,若半年前呵,這一劍便取了你小命哩。」向龍雨孤身一人,如何敢去追牟玄聖,只得收起兵器,上前來對周顛一揖:「多謝相助。」周顛「哈哈」笑道:「他便走了,你還在這裡,一般是韃子走狗,且納命來罷!」
向龍雨大吃一驚,面如土色。凌沖輕聲對周顛道:「仙人且放他去罷。」周顛笑道:「少年卻這般婦人之仁,與你義父一般無二哩。」擺擺手:「還不走么?」向龍雨如逢大赦,跑回去背起昏迷不醒的楚雄客,跨馬往太原逃去。
凌沖再次問道:「仙人如何卻在這裡?」周顛笑道:「陛下甚挂念你,遣我來尋你哩。咱們且往汴梁見陛下去來。」凌沖驚問:「陛下往汴梁去了么?」周顛微笑點頭,一隻手扣住凌沖的脈門,另一隻手按上他的背脊,度氣給他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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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關於貊高的被擒
有關太原之戰,拙作採用了《庚申外史》的說法:「貊高逼太原城為陣。貊高輕脫,從數騎巡陣。擴廓部將毛翼望見,易旗幟,駐兵於其西角。貊高誤入其陣,擒之。關保營在貊高西,未及布陣,縛貊高示之,皆潰,關保亦被擒。兩部將士皆降於擴廓。」
這場仗真的很戲劇性,其對歷史進程的影響也是很大的。如果擴廓帖木兒未能及時平定關、貊的叛亂,則勢必被明軍逐一擊破,他性命尚且難保,更不會拉著十餘萬眾北遁和林,那麼徐達遠征漠北,或有可能取勝。歷史上,因為徐達在漠北戰敗,使北元苟延殘喘,最終瓦剌、韃靼等部分立,成為明朝前期最大的邊患。
《太祖實錄》上說,當年五月,元順帝始令關、貊與關中諸將合圍擴廓帖木兒。《庚申外史》也將二將被擒,定在閏七月。拙作終究是小說,為了情節安排合理,把時間稍有提前,方家休笑。特此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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