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有恃無恐
陸嫿冷冷看著他：「如果是女兒呢？你是不是又說皇位無人繼承，再要生一個？」
這確實很有可能……
封齊錚沉默片刻，決定道：「朕向你保證，無論兒女，我們就生一個。女子也能成事，若她不能，將來朕為她尋個好夫婿便是。」
陸嫿神情更冷了：「既然皇位不是非要給自己的親兒子，那又何需如此？」
這話令封齊錚怔愣了一下，他雙手搓了下臉，走到陸嫿身邊，將她摟在懷裡，察覺到她身子一僵，他皺了眉，幽深的眸望著她，「你可知，此念會引起多少人的覬覦？事到臨頭的迫不得已與明明可為而不為之是兩回事。
陸嫿閉了下眼睛，「如果孩子生下來不健康怎麼辦？你可有想過？」
封齊錚又是一愣：「天孰國最好的大夫都在宮裡，你自己就是絕世無雙的好大夫，我們的孩子怎會不健康？」
陸嫿嘆了口氣：「醫神已經走了，它不會再幫我，靠現在的技術，根本篩查不出多少風險，生孩子完全就是在賭。」
封齊錚脫口而出：「就算是賭，別人敢賭，我們為何不敢？」
陸嫿震驚地看著他，似是太訝異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是可以賭，可萬一輸了呢？你的一生不等於是孩子的一生！」
封齊錚抿唇，老實講，他猜過萬千理由，獨獨沒猜到她不想要孩子的原因竟是這個。
他能理解，也必須要理解。
他暗吸兩口氣，將她抱得更緊一些，手掌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透著期待與溺愛：「你我身體都很好，按你所言的遺傳論，孩子不健康的機率很小很小。」
「概率很小，不等於沒有。你的父輩中本就有患法布瑞氏症，如我們的孩子不幸中招呢？」
封齊錚從未見過這樣固執的陸嫿，他不想和她這樣胡攪蠻纏下去，他將她這些異樣舉動定性為『撒嬌『。
她從前活得太沉穩謹慎，許是壓抑太久的緣故……
他開始吻她臉頰，耐心誘哄：「你要相信自己的醫術，也要相信我。你說過，我的身體很特殊，比常人要強大很多，我們的孩子肯定會很健康。」
他說得越溫情，陸嫿的表情就越冷，冷得他心裡像是結了冰。
她推開他，眼神近乎執拗：「你還是沒回答我，如果他不健康，你打算如何對他的人生負責？」
封齊錚再呼吸，雙手溫柔地按在她肩上，堅定道：「朕會為他尋遍天下名醫，每時每刻都陪在他身上，讓他明白，無論他是健康或是疾病，都是朕最珍愛的孩子。」
陸嫿冷笑：「那又如何？他的苦痛還是得自己承受，誰也代替不了半分。」
封齊錚只覺無力，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所以，為何覺得我們的孩子會不健康？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有。」
陸嫿淡道：「我只是不想去賭，那怕只有千萬分之一的機會。」
「不想賭……」
封齊錚涼嗖嗖地：「所以，你就能眼睜睜看著我煎熬，看著我費盡心思應付大臣們……「
「你本可以不用煎熬。」陸嫿看著他，說：「我們也可以不用為難彼此。」
她猶豫一瞬，平靜道：「你納妃吧，放過我，好嗎？「
她的猶豫他沒看見，他只看到她的冷漠與無情。
「放過你？「
封齊錚眼底滿是陰霾，似譏似諷地笑了笑，吁了一口氣，方才沉著聲音道：「我的心和命都是你的，納妃若真是你所願，那就納吧。皇后想為朕納多少朕就納多少，三千不夠就六千，六千不夠就一萬，將這天下的女子都納給朕也無妨，只要你高興就好。「
他搖搖晃晃後退，手指顫顫指著自己的心臟，「陸嫿，我是人，我這裡也是會疼的。你是大夫，視生命為信仰，可你卻能狠心往我這裡捅刀子。「
捅一下不夠，還要捅兩下，三下。
那麼痛，痛得他臉色發白她也無動於衷。
他當然知道自己可以納妃，納多少都可以。
這世間，多的是女人想為他生孩子，可他只想和自己的妻子生。
只有她才能擁有那獨一無二的權利，可她，他的妻子不願意生。
封齊錚神情灰敗，轉身往外走，「很好……很好，不怪你，是朕太貪心……「
貪她一人心，一人身，如今，還要她生孩子。
他封齊錚何德何能？
…………
雨越下越大，陸嫿還是靜靜坐著，手腳冰涼，心是麻木的。
蘭兒端了參湯進來，陸嫿看一眼，淡道：「重新送一碗湯藥來。「
「娘娘！」蘭兒雙拳攥著又鬆開，「其實我很理解你的心情，當初我也很想生個孩子，可他說，他的病興許會遺傳給孩子，他不想自己的孩子再經歷那些苦痛。近來，我卻時常有些後悔……我想，只要是他的孩子，那怕不健康，也是一種念想。我知道，這想法很自私，可娘娘，誰人不自私？」
「皇上已卑微如此，你為何就不能再勇敢一點？非要把夫妻情深白白葬送才甘心嗎？」
陸嫿微微抬眸，「你確實不適合在本宮這裡伺候，儘早離宮去過你的好日子吧。」
蘭兒跪得筆直：「娘娘若真嫌奴婢礙眼，不如直接賜奴婢三尺白綾吧。奴婢與先王爺之間，充其量就是一段露水姻緣而已，沒命去享那天大的福份。奴婢一日未嫁，命都是主子的，主子有用便留，若無用，奴婢只求個痛快！」
陸嫿紅著眼睛，眼裡有淚，卻倔強不落。
她極其委屈，「你們都逼我，一個個都來逼我……要走的便走，要死的自己找地方，我累了，真的累了，你們放過我……」
她起身，眼神空洞而執拗：「你不去是吧？好，我自己去。」
「娘娘！」
蘭兒驚呼著抱住她雙腿，「我去，我去……」
都到這份上了，她還念念不忘那避子湯……若不是事出有因，那便是心魔太過深重……
蘭兒轉身剛走，眼淚終於從陸嫿眼裡大顆大顆落下。
她真的快要瘋了！
他說的對，國不可無儲君，百里平就是例子，所以她不能以身子為由。
她知道，若真是她不能生，那他便是被逼到絕路，也不會妥協納妃。
一生一世一雙人，他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正因如此，她怎捨得令他陷入可預見的僵局中？
他只想要她生的孩子，她又何嘗不想要？
只是……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種種考慮下，她只能逼他納妃。
不是大度，只是堅信無論他和別的女人生幾個孩子，心始終都在她這裡。
說到底，不過是有恃無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