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認錯人了

燕王府，坐落於康仁坊一角，和天賜坊的寧王府相比，不論是規模還是豪華程度上都差了好幾個等級，看起來，甚至於隱隱然還有一絲破敗的氣息，人跡寥寥。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顯得格外的安靜，少有人打擾，周圍往來的行人，甚至於都已經習慣了這個王府常年大門緊閉，沒有多少人進出。

「殿下，剛剛寧王府差人送進來一封請柬，說是寧王明日在府中辦晚宴，讓殿下您出席參加。」而也正是因為這種安靜和無人問津，反而讓有心之人的監視顯得無所遁形，在慕西風匆匆走進來將消息告訴蘇月生之後，後者一瞬間抬頭，轉而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神色。

「殿下放心，門子已經按照此前吩咐，說王爺未歸，將其推了。」慕西風急忙開口道：「就是外邊的那些眼線暫時無法清除，不知王爺可有辦法？」

「既然無法清除，那就由得他們吧！反正府上的一切瞞不住有心人。」蘇月生擺了擺手，聲音低沉，顯得有些意興闌珊道：「等父皇旨意來了之後再公開行蹤。」

「陛下到底是何意？殿下您快速平定東郡叛亂，擊殺賊首，本是大功一件，班師回朝應當是萬眾矚目才是，現在倒好，偷偷摸摸的不算，還被人給監視了，這算是什麼事？」慕西風有些安耐不住自己的火氣，聲音也不自覺的大了起來，轉而惡狠狠道：「待到天黑，如果他們還不走，末將帶人摸過去，給他們全抓起來，我倒要看看，敢來監視我燕王府，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算了，這件事你別管了，什麼人你心裡不清楚嗎？」蘇月生擺了擺手，轉了轉手中的那塊玉牌，轉而語氣也變得沉吟起來，半晌之後才回頭朝著慕西風低聲問道：「讓你查的事情可有頭緒了？」

「京城之內，有資格佩戴族徽玉牌的，就只有太醫院院正家勉強可以。」慕西風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轉而道：「末將差人打聽過，長孫家確實有一個女兒，閨名長孫逸塵，姿容絕色，聽百姓所言，和此前所見的那位姑娘倒是相差不大。」

「長孫逸塵？」蘇月生念叨了幾句之後，看著手中這塊古樸的玉牌，臉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低聲點頭道：「飄如雲端雪，恍若陌上塵。一夕吹入夢，逸逸到天明。好名字，長孫院正倒是好文采。」

「殿下，需要末將找個機會去請這位長孫姑娘來府中一敘嗎？」慕西風嘿嘿一笑，轉而自顧自點頭道：「王爺如今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了，不如趁此機會，上報宗正寺，請宗正寺卿幫忙，我想陛下也不會如此無情，不給殿下考慮終生大事吧？」

「快滾去辦事，本王是那樣的人嗎？貿然請人入府，那豈不是壞了人姑娘的名聲！」蘇月生被說的堅毅的面容微微一紅，隨即將慕西風給趕了出去。自己獨坐涼亭，看著手中玉牌，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微笑，半晌之後才埋首在案幾之上，以素描丹青，將當日長孫一夢駕馭雷海而現的場景給描摹了下來。

「長孫逸塵？」沉吟良久之後，蘇月生將這枚玉牌收入懷中，端詳著手中的畫卷，開始仔細的上色。

他做的很認真，甚至於連顏色都細細回想過才著手調製，帶著一絲小心翼翼，似乎唯恐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毀了這幅寄託了某種奇怪心思的畫作一般。

素紗衣裙，飄如浮塵，恍若驚鴻，猶如月生夢境，讓他逐漸的深陷其中，連神情都變得極其柔和，於往日里統領大軍征戰時的堅毅果決有著天壤之別。

「你們幾個傢伙，去想辦法查探一下，長孫家的那位大姑娘什麼時候出來，我們帶著殿下，也去邂逅一番。」蘇月生在書房專心致志的畫畫的時候，慕西風也將管家還有鎮府常兵中幾個比較靈活之人叫到了自己身邊，低聲道：「這是如今我們燕王府的第一等大事，必須給辦好了，不然的話我打你們的軍棍。」

「就是之前——」副將莫言也擠了過來，嘿嘿一笑道：「那姑娘還不錯啊，生的標緻，而且還會一手醫術，與殿下而言，那是良配。統領把這事交給我，我去打聽，看看這位長孫姑娘何時出門，到時候讓殿下跟過去即可，兩人再這麼幽會一下，一回生，二回熟，多好。」

「滾蛋，好好的事情怎麼被你個臭小子說的這麼猥瑣！」慕西風一腳將這個不會說話的傢伙踢飛之後，讓管家快速帶人從側門出去，裝作採買之人開始滿大街溜達，尋找能夠和長孫家搭得上話之人。

而在此時，實際上他們所要尋找的長孫一夢已經好幾日不曾出祠堂了，倒是長孫逸塵卻出現在了天賜坊寧王府門口。

「姑娘，您可不能就這麼直接上門！」長孫逸塵身邊，侍女巧兒一把將對方給拉到了一個拐角，轉而臉色都嚇白了道：「這大白天的，您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平白無故的上門，要是傳出去的話，只怕要成整個京城的笑話了，到時候主君不得打死你啊？」

「不上門那還能怎麼辦？」長孫逸塵眼睛紅紅，俏臉才消腫，甚至於還能依稀看到點被打過的痕迹，但是此時卻渾然不顧這些，憤憤不甘道：「我就想見見寧王，問問他哪隻眼睛看上了一夢那個賤丫頭，我哪裡不如她了？為何放著我這個嫡女不娶，偏偏要對那個小庶女青眼有加！」

「我知道，但是姑娘就算你想問，也不能自己主動送上門啊！」巧兒拉著她躲開外邊的行人，轉而一邊走一邊低聲道：「這樣還會被寧王給看輕了，到時候豈不是弄巧成拙？姑娘還是跟奴婢回去，只要二姑娘堅決不嫁，那麼主君無法，最後還是會將婚事安排到姑娘身上的。總歸寧王府這樣的府邸，主君還是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的。」

「你說的是，回去吧，回去看看一夢這個丫頭到底給父親灌了什麼迷魂湯，這麼好的事情父親還那麼上心，要安在她頭上。」長孫逸塵自己有些無奈的回頭看了一眼寧王府的方向，無可奈何之餘，話語聲也變得咬牙切齒起來。

「論灌迷魂湯，誰能是姑娘你的對手？」巧兒拉著對方急忙笑道：「而且姑娘不必著急，我想這件事主君還是會想著姑娘的。畢竟啊，這外邊只知道長孫家就姑娘你一個女兒，而且還艷名遠播，上次紅樓排京城美人榜，姑娘您可是排進了前三甲呢。」

「快別跟我提那個美人榜，第二名是言相府的大姑娘也就算了，那個第一名居然沒有名字，惹得我去魯王府雅集的時候，人人都說我和言若蘭輸給了一個不存在的人。」一提起這個紅樓的美人榜，長孫逸塵就氣不打一處來。因為這個榜單，她和言若蘭差點成了整個京城的笑柄。而與言若蘭幾乎不怎麼出現在眾人視線之內不同，她是聲名在外，所以大部分京城百姓現如今都在說她一個人。

「或許是有人在故意破壞，其實姑娘才是真正的第一名，是名副其實的京城第一美人。」巧兒見到長孫逸塵的情緒再次出現低落，急急忙忙安慰起來道：「那個紅樓美人榜不提也罷。」

長孫逸塵兩人走過的地方，正好是一個路邊小酒肆，當他們離開的時候，裡邊幾乎是同時鑽出來一個人，赫然就是此前被慕西風一腳踢飛的莫言。

「紅樓美人榜？這倒是個奇奇怪怪的東西？第一名嗎？那我要去瞧瞧了。」莫言看著已經走遠的長孫逸塵兩人歪著頭自言自語道：「這個長孫姑娘怎麼看起來身材比之前在翠微山遇到的高了點呢？難不成是我眼花了？」

不過莫言此前就沒有仔細去看清長孫一夢的身形和長相，所以想了半天沒想明白之後，索性直奔紅樓而去。

「你們那個美人榜在哪？拿過來讓爺我瞧瞧？」他這種五大三粗之人衝進紅樓這種往來之間幾乎不是翩翩佳公子就是俊俏女子的地方，還一開口就大大咧咧的叫喚，頓時間直接惹來一陣喧嘩，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小二，這種人你招呼他幹嘛？八成也是聽到了第一名沒有名姓，所以才來砸場子的，讓人給他趕出去。」一個看起來身著非常講究的年輕人一把拉住從身旁經過，試圖去跟莫言解釋的小廝，皺眉道：「不把他趕出去，小心本公子讓你家掌柜的把你給趕出去。」

此人一出口，頓時惹來了無數的附和聲，在門口的那幾個脾氣不好的年輕人甚至於直接將莫言給圍了起來，一個個面色不善的同時，露出了一絲不屑一顧的神情。

結果這一下徹底惹惱了莫言，虎目一瞪，當即就要動手。作為和蘇月生從戰場殺出來的鐵將，面對這些人他沒有絲毫的畏懼，火爆脾氣一上來，差點直接把自己來此地的初衷給忘了。

「第一名已經找到——」小廝剛剛顧得上回一句，就想著上前幫忙拉開眾人，結果不等他有所動作，旁邊掌柜的就已經走了上來，一把打斷了對方的話之後，自己跟著上前，擠進人群朝著莫言陪笑道：「爺，您是來找美人榜第一名的嗎？這是她的畫像，您拿回去給自家公子看看如何？我這裡還要做生意，所以就——」

「咦，這畫像倒也有幾份相似啊！」莫言原本瞪了掌柜的一眼，但是朝著這畫像看了一眼之後，卻似乎來了點興緻，覺得和長孫一夢長得還有點像，轉而也不顧其他，直接一把拎起掌柜的問道：「知道這姑娘叫什麼嗎？」

「不知道，美人榜不是本樓出的，我們只負責張榜公布。」莫言手勁大的出奇，嚇得掌柜的解釋起來也是結結巴巴的，唯恐惹惱了對方。

「算了，你這樣的傢伙居然還能當掌柜的，看起來你們東家那也是個蠢人。」莫言胡亂將畫像給收了起來之後，一把將掌柜的扔在了一邊，自顧自出門而去，

「掌柜的，第一名的畫像真的出來了？」莫言一走，掌柜的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後面一下子被人給圍在了中間。

「你們，不是，那是我隨便給的，不能當真，不信，你們自己看。」掌柜的從懷裡胡亂掏出一張畫像，好不容易才鑽了出來，見到眾人都在圍觀之後，原本一臉唏噓的笑容悄然消失，轉而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意思。

而眾人的哄搶中，畫像的一角，卻露出了長孫一夢的樣子，在此時，顯得格外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