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賭徒
「喜兒，你在這愣著做什麼？還不去給祠堂的那位姑奶奶送飯去？」賴嬤嬤看著坐在門邊發獃的喜兒有些奇怪道：「大娘子今天可說了，以後她的飯菜要和大姑娘的一樣，責令我們什麼待遇都要照著大姑娘的來，你說這不是折騰人嗎？我們那位你就算是對她千好萬好也無用，與其在忙活這些，還不如給她送點藥材過去，保證比你給她送飯送菜要管用。」
「不是，嬤嬤，你有沒有覺得主君和大娘子這麼做有些怪異啊？」喜兒沒有動靜，反而拉著賴嬤嬤也跟著坐下來之後才搖頭道：「就大娘子那性格，什麼時候對二姑娘正眼相看過？可如今怎麼樣？讓我去送飯菜，讓你去給她置辦衣裳，這分明就是在養一個嫡女啊。」
「那還不簡單？二姑娘不是要出嫁寧王府了嗎？」賴嬤嬤沒明白喜兒的意思，轉而自顧自道：「這個時候不趕緊巴結著點，萬一將來那位得寵了，在王爺面前說說長孫家的壞話，那主君的麻煩可就大了。」
「不是！」喜兒搖了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的疑惑，又不敢透露長孫晟交代她給長孫一夢下毒的事情，所以想了想之後轉而道：「但是我剛剛看到主君從祠堂里出來，怒氣沖沖的，很顯然，二姑娘並沒有改口，也就是說，主君也有可能知道二姑娘不能嫁過去呢？」
「你是什麼意思？那賜婚詔書可是陛下親自下的，誰敢不聽？」賴嬤嬤瞪了對方一眼，轉而嘿嘿笑道：「是不是心思又開始活絡了？二姑娘身邊可就你這一個貼身女使，將來若是帶著你嫁過去，那還不是她的知心人？到時候整個寧王府都橫著走了，還用得著窩在這小小的長孫家嗎？」
「我倒是想，但那是以前，現在你看看二姑娘那性子，是願意相信你我的嗎？」喜兒白了對方一眼之後搖頭嘆息道：「只怕她如今最恨的就是我了，哪還能橫著走？」
「那可由不得她，到時候還不得你我說了算？她一個小丫頭能懂得什麼？」賴嬤嬤冷然一笑，隨即道：「到時候整個寧王府都是你我的天下。」
賴嬤嬤的話讓喜兒情不自禁的搖了搖頭，自從給長孫一夢下了百花殤之後，她就越來越覺得，不光是長孫一夢不會信任她，就連長孫晟對她說的話也未必能兌現。而且她已經隱隱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妥，長孫一夢嫁入寧王府這件事只怕十有八九存在著變數。
「嬤嬤，正廳那邊今天是不是輪到你當班打掃庭院？」想到這裡，喜兒忽然朝著賴嬤嬤道：「你去給二姑娘送飯吧，我幫你打掃，我之前送飯就被她罵了一頓，我怕還會接著挨罵，還不如去干點活踏實。」
「隨你吧，我倒是樂得清靜。」賴嬤嬤不疑有他，匆匆從廚司那邊領了飯菜之後送進了祠堂，也不管長孫一夢有沒有看到，直接往地上一扔食盒，自己就轉身走了出去。
她是篤定長孫一夢離不開她，身為教養嬤嬤，只要對方出嫁，她必然是要跟著陪嫁過去，到時候寧王府人生地不熟的，只有靠她才能張羅的開。所以對於長孫一夢，她沒有喜兒那麼多的反應，反而一直趾高氣昂的。
「倒是輪到她來送飯了，看起來喜兒確實知道這件事，所以不敢來了。」倒是長孫一夢自己，在看著賴嬤嬤罵罵咧咧出門之後露出了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的是，喜兒此時已經身在正廳之內，掃了一眼周圍無人之後，目光轉向了香案之上的那兩道聖旨，目光之中露出了一絲堅決的神情。
對她而言，一切的答案其實都在這兩份賜婚詔書之上，不論是長孫晟的舉動，還是如今李氏對長孫一夢的態度，其實都表明，這前後而來的賜婚詔書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長孫逸塵？怎麼會是她？」從小跟隨長孫一夢長大的她也識文斷字，拿起詔書只是匆匆一掃，隨即臉色大變，轉而有些不可思議的喃喃自語道：「為何是她嫁入寧王府？那二姑娘呢？」
目光所及，她迅速拿起另外一份詔書，這才露出一絲瞭然的神情，轉而也顧不得打掃了，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原來二姑娘是被賜婚給了燕王，怪不得對方之前上門來了。」這一切讓她迅速明白過來此前吳三郎家的兒子為何會被慕西風詢問了半天長孫一夢的事情。
「也就是說，二姑娘並不知道自己被賜婚給了燕王？」回到房間的她沒有理會賴嬤嬤的絮絮叨叨，而是獨自一人陷入了沉思，轉而沉吟半晌之後才露出一絲掙扎的神情，看著祠堂的方向喃喃自語道：「我要不要去告訴她？她還會不會相信我？不對，應該是她會不會和之前那樣也反對嫁入燕王府？」
「嬤嬤，你說二姑娘為何不願意嫁入寧王府？」想了半天沒有結果的她只得回過頭來去詢問賴嬤嬤，後者和李氏的貼身嬤嬤交情很好，知道很多內幕。
「不太清楚，此前那位不是說知道寧王殿下做了很多壞事嗎？」賴嬤嬤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想了想之後自己也疑惑道：「不過，寧王殿下做沒做壞事和她嫁過去當王妃有什麼關係？又不是讓她也跟著去做壞事？」
「壞事？」喜兒愣了一下，轉而念叨了幾句之後似乎想到了什麼，轉而道：「也就是說，如果寧王殿下若是沒做壞事的話，那二姑娘說不得就願意了吧？」
「那就只有天知道！」賴嬤嬤冷笑道：「她如今的性子變化那麼快，喜怒無常的，誰知道她在想什麼？或許是吧，或許是在外邊聽到了什麼，主君不是一直追問她是不是被人給蠱惑了心神嗎？」
「我就說嘛，這大好的姻緣落到她頭上，又怎麼會輕易拒絕呢？說不定就是如此了。」喜兒此時倒是想明白了，轉而沒再說話，但是心頭卻已經下定了決心。既然是蘇月宸的原因，那麼換做沒有做過壞事的蘇月生的話，長孫一夢說不得就願意了。
「不好！」這一瞬間，她猛然心頭一震，隨即顧不得賴嬤嬤奇怪的眼神，急匆匆出門而去。光想著這件事，她此時才想起來長孫一夢被自己下毒毀容了，若是讓蘇月生知道長孫一夢容貌已毀，那麼這門親事八成九也要黃了，那到時候自己這根線就真的斷了，離開長孫家，跟著去享受榮華富貴的願望也就徹底落空。
「姑娘，事到如今，我也只好搏一搏了，只要你能記得今日我的好，日後也送我一場富貴，脫了奴籍，什麼我都認了，我可是為了你連大姑娘都甩了。」趁著天黑摸到祠堂門口的喜兒見到那幾個負責看守的使役歪著腦袋在打瞌睡之後忍不住喃喃自語。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毒，但是卻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只要能想辦法把長孫一夢放出來，將自己手中藏著的剩餘半瓶毒藥拱手送出，憑藉著對方那精湛的醫術，解毒肯定沒有問題。這一點她沒有絲毫的懷疑，長孫一夢從小在醫道上的天賦那可是連長孫晟都讚不絕口的。
這是她想來想去得到的最好的結論，相比較驕橫的長孫逸塵，還是長孫一夢讓她覺得更加安心，而且她也不認為對方如今的性子是常態，在聽到賴嬤嬤的話之後，她就將長孫一夢性子的變化全都歸咎於知道蘇月宸幹壞事上面去了，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嫁的夫君是個壞人。
所以此時的她是猶如一個賭徒一樣，來來回回反覆幾次之後，終於開始下定決心，將寶押到了長孫一夢身上。
「喲，喜兒啊，這麼晚了還來看二姑娘？我說這幾天主君和大娘子對二姑娘可是夠關心的啊，還讓人送被子過來，那可是江南過來的蠶絲被！」喜兒的走動將一個使役驚醒之後，見到她這麼晚了還過來，頓時上前嬉笑道：「我們幾個在這看著，遲早會被——」
「你這嘴巴怎麼隨你那老子娘，碎的跟個七八十歲的老婦人一樣？主家的事你也敢跟著嚼舌根？」喜兒瞪了對方一眼之後忍不住嗔怒道：「我來看著吧，你們找個地方躺屍去，下半夜的時候過來替我就成！」
「得了，交給你了啊，我們也就是做做樣子，跟二姑娘說一聲，別怪我們，將來發達了可得想著我們的好。」幾個人嘻嘻哈哈的離開之後，喜兒也鬆了口氣，轉而推開大門，鑽了進去，卻見到長孫一夢正在看著自己，頓時嚇了一跳。
「姑娘，你，你還沒睡啊？」喜兒被這雙眼神看得有些惴惴不安，而那滿臉青紫之中還透著碧青色光澤的臉龐更是讓她毛骨悚然，以至於一瞬間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子說不出來了。
「不看清楚你這忘恩負義的嘴臉，我如何睡得著？」長孫一夢神色平靜，彷彿再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卻一下子讓喜兒跪了下來，不敢抬頭看她。
「姑娘，不是這樣的，我也是被，被主君逼迫，所以才不得不如此。」不過也就在這一瞬間，她也快速下定了決心，爬到對方跟前連連磕頭。長孫一夢越平靜，她倒是越安心，至少對方是早有準備。
「奴婢，奴婢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也不求姑娘原諒。」喜兒微微抬頭，見到外邊沒有動靜之後，轉而悄然道：「奴婢今天剛剛得到一個消息，想著姑娘還蒙在鼓裡，所以連夜來告知，姑娘您早做準備。」
「蒙在鼓裡？」這一瞬間，長孫一夢目光之中閃爍著一絲奇異的光澤，以至於身形直接站了起來，渾身的氣勢也隨之大變。